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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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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瑾轩在跳下悬崖的时候,他用力伸着手,想要够到向下不断坠落、离他越来越远的瑕,他看到她的嘴角还带着微笑,眼睛却紧紧地闭着。他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
与其说是一片空白,不如说是念想实在太多,他实在不知道应该在如此短地时间之内,究竟该切切实实地去想哪个。他只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对不起很多很多人。方才在面对枯木的时候,他的心里千回百转,无数个念想交错缠绕。他对不起爹,自己那样地不孝,最后近在咫尺也没能救下他。他对不起夏侯家,身为少主,却鲜少尽到少主之责任,而如今他却也要永远放手家业,随着瑕而去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对不起二叔,虽然他的二叔早就死去由另外一个人代替,但他心里却莫名地不能将两人合而为一,似乎他的二叔仍然是他真心敬佩、爱戴了十六年的,有着夏侯家血脉二叔,而这一个只是因他未能发现的过错而苟生的罪人。他那如兄如父,甚至比父亲还要亲近的人,……他只希望能忘记这一切。
他觉得对不起皇甫兄。他记得皇甫兄曾为了那人下跪求情,他却也记得皇甫兄在自己没有经历过的那五年后亲口说出后悔那人没有死在折剑山庄。他相信皇甫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是难过至极的,只是皇甫兄的身份已不允他表现出来。自己没有经历那从希望变成绝望的过程,终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安慰他唯一的挚友。
他对不起瑕。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活得像一个正常人了!他却眼睁睁地看着她为他挡剑,看着她被枯木占去了身体,看着她拼着灵魂的最后一丝力气不让枯木伤害他,看着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露出那永别一般的微笑将他从身边用力推开……
他也对不起谢沧行。他觉得自己一直善于谋略,为什么没能早些看出端倪呢?为什么没能早一些发现蹊跷,为什么没能早点阻止净天教去往锁妖塔……不,不对,他应该在那五年多去看看那人的!也许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甚至,他应该早些阻止那人建立净天教……他应该阻止那人去蚩尤冢……他应该在那人回去见师父的时候更勇敢一些的,这样也许那人就不会误会他……他应该早些问问暮姑娘那黑衣人的身世究竟为何……他应该在那人在千峰岭,无路可去、无人可求的时候,至少能稍微成为一些他的依靠……不,他也必须阻止那人见到龙溟!……他应该,阻止皇甫一鸣知道那人其实是魔……他应该……那天在折剑山庄的擂台上……这么、这么多的事,哪怕他再费一点点的力、阻止其中哪怕一件,那么今天,那人就不会……就不会……
他的心里疼的要命。他不知道是什么扯得自己的心如此痛疼,就像是缺了一块,就像是有一个自己亲手造就的遗憾,在他现在要面对自己的结局的时候,终于变成永远无法弥补的那一种了。他知道有一些东西,一些曾经他所拥有的感情,在他还没意识到之前就夭折了。就在刚才他还用力抱着瑕,几乎是失去理智地说着“当年我或许不该帮助……,这样就不会有净天教,这样你今天就不会……”他说不出那人现在的名字,因为那就好像另外一个人一样。他更说不出他以前对那人的称呼,那种带着敬佩、甚至有些亲密的称呼,现在在脑中就算连想都不敢想到。
在这一刻,夏侯瑾轩想他终于明白自己当初为何那样地不甘心。他是多么不愿接受那人已经就这样把自己划在了界外。而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彻底底地碎掉了。他终于也在今天……亲手选择了相信那人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而变成了造就无数染血大地、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教教主。他终是亲手选择了相信那人心里已经没有他,或者从来没有过他。
所以其实夏侯瑾轩在跳下去的那一刻是有着解脱的感觉的。他用力去够瑕的指尖,他想至少在最后握住女孩子的手,因为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而他却还是没保护好她。他听着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大。他感到自己的红色衣袂在空中飞舞着,而泪水从眼角划过,飘在风中。他觉得自己的脑中是空白的,他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出他为什么会流泪。
“我,终于……再也没有机会了。那些我想要让你知道的事,我还没有来得及让你知道,而且……永远也没有机会,让你知道了。”
“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