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醉》云子漫

12、第十二章

　　云子漫揉着头部，只觉得头晕目眩，东篱中剑后浑身是血的模样在脑海里不断闪现，忽然有个声音响起：“杀了他们！”云子漫的目光突然变得冷酷狠厉起来，握剑的手紧了几分，抬脚向筱莫走去……
　　“住手！”背后又是一个声音响起，惊恐又愤怒。
　　云子漫转身便见一个红色身影向自己奔来，头又痛起来，同时一个声音不断在脑海中响起：“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声音越来越强烈、
　　“师姐！你……”梅婉儿痛苦道。
　　“我……我不想……”云子漫压制住被控制的心智，艰难出口道，她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事了，毒殿中，那个笛音，原来如此。
　　梅婉儿也看出她的不对劲，却不能轻易靠近，暗自看了一眼那边的筱莫与东篱，东篱已经昏了过去，筱莫正在拼命给他止血。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轻举妄动，不然极容易激起师姐的“杀意”。
　　如果不出所料，师姐中的应该是执素的残柳。执素，唐门中人唤她素娘，也是江湖第一美女，她的毒，无人可解。
　　梅婉儿看着云子漫痛苦的模样，又看了看浑身是血的东篱，内心挣扎着，中残柳者，心智被下毒者迷惑，且见血则杀心越重，云子漫如今能够停下，必是靠了极大的意志力。
　　“师妹，杀了我。”云子漫咬着牙开口，她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梅婉儿看着她，迟迟不愿动手，她们两人同出师门，十几年的感情如何下得了手。
　　“可是……”
　　“你是担心我们体内的连心蛊么……我……”话未说完，竟是再也控制不住。举剑刺向梅婉儿。
　　剑气逼人，梅婉儿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出招吧，险险避开，剑气擦过衣袖，被割去的一小块布料翩然落地。
　　梅婉儿眉头微皱，剑气又直逼过来，她在侧身的瞬间扯出鞭子。她们虽是同门，但是云子漫生性懒散，并未如何学习武艺，凭着极好的轻功与一身的毒，江湖中也没有多少人能够伤害得了她。
　　然而此时，云子漫招招毙命，梅婉儿却念着师姐妹的情谊处处避让。
　　另一边，筱莫见师父师叔打斗，便悄悄托起东篱离开。然而方走十几步远，背后一股冷气袭来，随后听见“叮”的一声，筱莫转身看去，师父手中的剑已经断了，突然胸口一阵闷痛，喉咙一股腥甜，原本就有伤的筱莫吐出一口鲜血来，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之前，筱莫欲要带东篱暗自离开，却还是被云子漫发现，于是身影轻转，剑锋偏转向了筱莫，梅婉儿迅速追上，却只来的及用鞭子缠住云子漫手中的剑，筱莫仍是被剑气所伤。
　　云子漫手中的剑已断，看着筱莫吐出鲜血来，双目却是通红，梅婉儿突然飞身抱住东篱与筱莫，将两人带至稍远的地方，将两人护在身后。
　　云子漫只觉心里有一股气流在翻腾，方才她将全部内力都用在了剑上，梅婉儿阻止她时的那一鞭子自然也用了全部内力，她的内力原本就比不上梅婉儿，两相冲撞，自己势必受伤。
　　此刻梅婉儿那边也不好受，云子漫体内的毒她们两人都无法解，若是不杀了她，受伤的便是自己，东篱和筱莫。况且刚才为了阻止她那一剑，用上了全部内力，自己也受了伤。
　　云子漫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意识又恢复了几分清明，她看着对面的三人，筱莫与东篱都受了重伤，梅婉儿表情挣扎的看着自己，身体那股气流还在乱窜，根本无法再用功。
　　突然，云子漫举起断剑，反手刺进自己的胸口。
　　“师姐……”
　　梅婉儿惊叫出声。
　　梅婉儿跑去接住云子漫倒下的身体：“师姐，你……”
　　云子漫忍住疼痛，轻声开口道：“师妹，师父曾在你我身上下了连心蛊，可是我曾得到的赤蚁蛊却正好能解了蛊毒，所以，就算我死，你也不会有事……”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吐出，力气慢慢流逝，云子漫知道有些话已经没办法说完了。
　　“师姐，你不会死的，我……”梅婉儿落下泪来，看着气息将尽的云子漫急急开口，语气却又那么无能为力。昔日的云子漫懒散随意，唇边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白衣不染纤尘，那般鲜活的生命，如今却浑身是血的倒在自己怀里。
　　“没用了。”云子漫阻止了梅婉儿的话：“你千万……要小心溪……”生命便就此陨落，有风吹来，吹落片片桃花，漫舞而下。
　　记忆仿佛回至多年以前，梅婉儿初来桃花小筑，满眼的桃花开得灿烂，红醉了一方天地。隐隐见得桃林中一个白色身影，她悄悄靠近，看见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女孩正在练剑，一身干净的白衣，衣袂随风，体态轻盈。那女孩一个漂亮的旋转，周围桃花成舞，一剑轻挽，挽出两朵桃花。却见女孩抱怨道：“师父干嘛要我学这种剑法，有轻功会制毒不就行了么？”随后扔了剑，十分不愿意在看那剑的模样，抬头便与偷窥的梅婉儿眉眼相撞。
　　梅婉儿有惊诧变为窘迫，那女孩看见她时就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你是谁？”许久，在梅婉儿还不知如何是好时，女孩先开了口，脸上的疑惑已经看不见，转为一丝轻笑，只是笑容有些冷意。
　　“我……我是……”梅婉儿看着那笑说不出话来。
　　女孩勾了勾唇角，声音凉凉地道：“前几日听师父说要给我带一个师妹回来，便是你吧，也好，你来了，也许师父就不会逼我练剑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那个女孩便是梅婉儿的师姐云子漫。直到许久之后，梅婉儿才明白为何师姐会对自己带着敌意，师父原本只收了一个徒弟，所有的宠爱便给了那一个徒弟，如今有别人来分享，如何没有敌意。
　　五毒老祖精心教出她们两人，两人对于毒药的造化自然高人一等，足以用毒杀人于无形，两人平日相处本就不平静，师父为了阻止她们自相残杀便给两人下了连心蛊，一伤俱伤，一亡俱亡。
　　然而，师父没有想到的是，多年以来，两人虽争执不断，仍是生出两人的师姐妹之情，那连心蛊凭着两人的能力怎么会没有办法解呢，连心蛊连心，两人都是孤儿，无亲无依，她们宁愿留着这份牵绊吧。
　　只是没想到，云子漫会先解了蛊，难怪她们没有任何感应。
　　梅婉儿抱着云子漫的尸体，眼中一片冷色，她一定会为师姐报仇的。
　　溪慕到来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云子漫浑身是血，早已没有了呼吸。
　　他面带悲色的走上前去，轻声喊了一声：“婉儿。”
　　梅婉儿抬脸看了溪慕一眼，踉跄地站起身，溪慕想要扶住她，她却开口道：“帮我把师姐带去毒殿。”她重伤在身，无法带走云子漫，只得让溪慕帮忙。
　　梅婉儿让溪慕将云子漫在毒殿中安置好，之后将他请了出去，关了门不再让其他人出入，溪慕看着紧闭的门，面无表情，稍作停留便自行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