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清明（仙流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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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天蒙蒙还没有亮，小雨淅沥沥地下着。
仙道在床上睁开眼睛。他其实没怎么睡着，一晚上模模糊糊地潜意识里做着梦，梦见他和还是孩子的流川枫在一起玩耍打闹，大雨里奔跑，仿佛没有镜头。梦时断时续，终于疲惫清醒时，也不过凌晨。
他疲倦地揉揉睡散的头发，无害地软软垂在耳旁。侧头望了一眼窗外，仙道决定早一点动身，豁出去算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早死早超身嘛。
于是一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刷牙洗脸，往头发上涂满发胶直致其竖立，对镜微微一笑，一个崭新的大男孩出现了，哪还有方才夜不眠的疲态。临出门，仙道想了想，还是脱掉了平常穿的运动外套，换了一件黑色的。
嘭的一声打开伞，向雨中走去。
走了也不知道有多久，应该是很久了，天际已经开始蒙蒙泛白，雨还是一直不痛不痒地下着，裤腿已经完全湿透了。仙道从伞下抬起头望向远方，看到山上一群一群的白点，知道快了。
“哎休，”终于，他停了下来，一弯腰把路边买的一束花放在了地上，蹲着，伞架在肩上，望着正前方，“爸，我来了。”没有人回答“欢迎回来”，仙道面前的墓碑静静地在雨中暗淡伫立。
“唉...”男人蹲着，看着花，低声自言自语：“你们儿子现在活得很好啦...我妈也挺好的，她有自己的家庭。我现在是篮球队的队长，带领整个球队打比赛走了很远，打球还能引起全体女生欢呼，”伸手抓了一把头发，“说起来，篮球还是你教我的呢，算是我的启蒙老师了。”
仙道絮絮叨叨说着话：“别担心...一个人生活也挺好。你就安心吧。”雨滴滴答答打在伞上，清晨的山谷显得很幽静。仙道顿了顿，默默地蹲了一会儿。
他侧耳听着雨声走了一会了神，末了低下头垂下睫毛，道：“他...流川枫，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自从他去了美国...都快三年了，真快啊。”他自嘲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了，明明小时候感情好得可以共穿一条裤子的。”
“啊...”仙道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撑在手上的伞偏了，雨洒在肩膀上。“那我就走了啊，还有那家伙家的墓得帮忙扫呢。再见啦。”他低头垂目静静凝视了一会儿墓碑，转身走开。
就在他走后没多久，又来了一个男子。他身材比起仙道略微瘦矮，但在日本人当中依旧高大。没撑伞，穿着卫衣，带着帽子，慢慢朝镌刻着“仙道匠”的墓碑走过去。
望了望墓前的鲜花。
蹲下，低头合十，祷告一分钟。
“仙道...”男子的刘海很长，黑发遮住了眼睛，细看可以发现他的五官很精致。他望向墓碑上的两个字诺有所思。
仙道又撑着伞慢悠悠地换到了不远处另一处坟墓前，上面的字“流川美嘉子”经过年复一年的风吹日晒已经有点不清晰了。于是他蹲下身伸出大手掌把字上的尘土擦掉，再趁着四下无人随意在牛仔裤上抹了一把。
然后把另一束鲜花轻轻放在墓前。
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了，自己每年清明上坟的时候都会顺带着那个人的份一起，后来那个人出国了就更是如此。仙道记得伯母还活着的时候自己每次去探病时，她躺在病床上，面容憔悴，但却始终面带灿烂的笑容，和边上站着的那个硬臭着一张脸的家伙形成鲜明的对比。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仙道歪着脑袋撑着伞站在雨中思考。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记忆中最多的就是两个人随便谁一手抱着对于年幼的他们还过大的篮球一手敲另一人家的门，然后一起欢呼着奔向球场，无论打得多烂都能心花怒放，黄昏时分一身脏兮兮地回家被好一阵修理。那段时间他甚至相信他们以后会一直这样下去，永远两个人，在一起，有篮球，那就够了。
然后长大了，青春期的激素懵懂，两人都开始对对方有了隔阂，没有了以往无话不说的坦陈，眼神也慢慢地即使偶尔碰在一起也会迅速弹开。仙道一开始很迷惑，后来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再后来更是惊讶地发现自己对流川枫抱有的不止是好朋友的情愫。于是恐慌约束了他，他也开始主动避开他。除了比赛偶尔会遇到，他们两就像熟悉的陌生人一样形同陌路。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直到那家伙不声不响地去了美国，两人彻底断了联系。
呼。仙道暗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篮球打得怎么样了。他蹲下来双手合十默默祷告，希望那家伙一切顺利就好。哪怕...忘了我。雨还在下，并且没有变小的趋势。即使天亮了也是阴沉沉的，莫名压抑。仙道其实是特别不愿扫墓的，光是一个人要面对死去的对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人的葬身之地这一点已经够郁闷了，更何况每次都会回想起那个不辞而别的日子。连续几场比赛都没有遇到流川，正纳闷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路过教练室门口时无意间听到从门缝中传来的细小的声音，说流川枫出国了，去美国打篮球。
他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无意识走向大门口想透个气，却被淋漓的雨淋个正着。记得那也是一场阴郁的雨，不大不小。每年去扫墓，清明时节雨纷纷，都躲不了这样一场相似又熟悉的雨。
仙道站起身拍拍衣裤，刺猬头受了潮有一点软软向下倒的趋势，让他看起来平添了一份忧伤。“不知道他今年会不会回来呢...”仙道没想到他居然把这句话说出来了，意识到后，不由得摇摇头，露出一个无奈又舒展的笑容，无害又天真。“该走了。”
流川枫尽量沿着路边的大树底下走，以免淋到更多的雨。实际上他几乎全身上下都湿透了，一下飞机他就过来了，在干燥的美国西北部呆了那么久的时间，都忘了四月的日本是有多么的潮湿。
本来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回来只为扫多年未见过的墓，不过是因为美国教练Johnson的一句你的进步比三年前的大多了，你已经很厉害了。
他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有多厉害，练篮球是永远不会知足的。只不过这一句无心的赞扬让他猛然间想起了他当时出国的初衷。是为了打倒一个人，自己永远都差他一步，永远。不知道现在Johnson口中的“厉害”究竟能不能厉害到打败那个人，或者，至少能站在在同一条线上。
流川知道自己几年完全没有跟对方联系很绝情，他也知道自己年少时的慢慢疏远让对方无比落寞。尽管自己绝对不会承认，但是他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说，我喜欢他，不是崇拜的那种。反反复复，这让他无比恐慌，于是选择了逃避。
他甩甩头企图抛开那个声音。走近了，远远看见自己母亲墓碑前那束和刚刚看到的别无二致的一束鲜花，愣住了。他迅速地直起身左右环顾，一直望向眼所能及最远的地方，没有人，连只鸟都没都有，有的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地上，打在树叶上，打在墓碑上，宁静得仿佛它们什么都没看见。
流川放弃般底下头，墓碑落入眼底，刻字被擦得很干净。
他咬住嘴唇。
几年过去了，他们慢慢疏远。又几年过去了，他们不再有任何联系。他又何尝不想念两小无猜的天真亲昵，两个人呆在一块儿仿佛就是天地。仙道会带着自己去爬很高的树，自己把保姆阿姨做的糕点偷偷带出来分给他，两人就坐在树的粗壮分枝上，晃着腿共享美味，身旁放着一颗破旧的篮球。盛夏阳光明媚，树荫底下一片清凉，蝉鸣阵阵，清风徐徐，无比美好。
有一瞬间流川感觉自己的眼中有温热的液体滚动，于是他迅速抬起头企图逼回泪水，却在下一个瞬间目瞪口呆。
仙道蹲在高高的树上，撑这一把可笑的伞，好似一朵巨大的蘑菇。蘑菇和他目光相会的一瞬间不知所措，想站起来失去平衡差点从树上摔下去。伞脱手了飘飘从高处落到地上，被风吹挪了一小段距离，卡在小树丛里。
“哎...!你小心点。”流川忍不住出口责怪。
“嘿嘿嘿。”仙道一手撑树从树杈上站起来，有点尴尬般用食指挠了挠脸，不想面对下面故人莫名的眼神，却忍不住想去看看他的脸，一眼又一眼。
“...你到树上去做什么？”忍不住发问。
“我...”半天想不到合适的借口，仙道只好实话实说，“想起了以前我们爬树的日子，那时我们多小啊...就想爬一次看看。”苦笑着伸出沾满泥巴和草叶的双手，身上的衣裤也狼狈地蹭上泥水，“下雨天果然不太方便。”
底下那人仰着头，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你是笨蛋吧”。
无辜地挠挠头从树上艰难地滑下来：“那你呢？你怎么回来了？”仙道不服气地反问。
“我是来找你...”
“找我？”
“找你...打篮球的。”流川枫拉开随身携带的唯一一个行李，一只包，从里面掏出一颗球，举向他面前，“我在美国进步了很多...再一起打球吧。”
仙道犹豫又叹为观止地接过去：“好啊。”
流川枫转身就走，偷偷地红了颈脖。还有一句话他其实没有说出口，在树上巧遇仙道后，他突然有了一种冲动，很想对他说，我们再一次回到原来的日子吧。然后...“喂！”
仙道从身后狠狠地抚了一把流川的头，大笑着超过他：“你小子，去了国外就变得这么自傲了，看我怎么收拾你！”雨中他没有撑伞，奔跑向前方的身影很矫健，笑容灿烂地像脸上盛开了一朵巨大的花。一瞬间流川觉得一向恼人的阴雨天仿佛明亮了不少。
回过头，看了看他母亲的墓，仙道把伞留在墓碑上遮挡雨水，斜伞下那一束五颜六色的花十分动人，给灰暗的四周增添了一抹鲜艳。
我不知道我们以后会怎样。我也不知道他的感情是怎样。我知道的，不过是我们将要去认认真真打相隔几年的一场球，ONE ON ONE，我知道我们两个人都会全力以赴，不累死在场上不罢休。
流川转身奔向仙道，两个人在雨中飞奔，仙道笑得很放肆，笑声惊动了整个山谷，成群的麻雀呼啦啦地飞过，流川不禁也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等等我。”
毕竟未来的路还很长，时间也也很多。只是想以后，每个清明都能和他一起上个坟，两家的，这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清明（仙流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