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00: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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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打开时，Julius并没有抬头，在Alice跨入他的领地范围之时，他已经大概估算到了自己会被打扰的时间，现在看来，实际上也相差不远。
“那个…你好，打扰了。”Alice背着手，笑容有些僵硬，毕竟此时钟塔的主人明显表现出一副不怎么欢迎的态度，她要来时，也没有事先打过招呼。
“既然知道打扰了就回到你该在的地方去。”蓝发的工匠口吻冷漠。他其实不欢迎任何人为了时钟以外的事情来到这里，唯一例外的只有Ace，算上Aurora，因为那是他捡回来亲自抚养长大的孩子——十几年，很长的时间。
Alice呆立当场，对此她虽有心理准备，却仍对程度上预计不足，钟塔的主人显然表现出了比在外面时更加冷漠的态度，她有些不适应，但是也不到想退缩的地步。
“我保证问完事情就走。”Alice说时自发找了把椅子坐下来，先斩后奏，这样也不至于再被拒绝一次。
Julius终于抬眼看向她，目光无波无澜，平静得吓人。
Alice对于这种目光并不适应，她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没有说什么，没有恶意，却令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压力。果然，Julius像兄长…和姐姐不同的，严厉又难以亲近的长辈。
蓝发的工匠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审视态度，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对面明显紧张过度的小女孩，倒也并不觉得意外。实际上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态度有点问题，大概实在是太冷漠了些…若是平时的话遇上这个少女他的态度理应更加平和，而非现在的隐隐不耐。
确实，他从一开始就有些不耐烦了。
基于Aurora的对比，他甚至想起了最初见到Ace时那孩子的行动方式和品性，他无法否认的是自己所不喜的性格偏偏就是好奇心过重以及总会给人制造意外的类型。
自然Ace的性格中有偏向后者的趋势，他当初花了很大功夫强硬地修正成了能够令自己满意的形式，于是现在所惹的麻烦都在处理范畴之内，可以当做玩笑处理。但除此之外，Ace的性格干脆，除去莫名形成的不明意义的伪装爽朗，其余方面或多或少地都掺杂了他特意的影响。
而Aurora的性格出乎意料，显然在时间破碎之时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致使这个——稍微不客气一些——复制品，意外形成了一个懵懵懂懂的崭新人格。索性Aurora是个听话的孩子，让他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他有足够的时间与机会将这个孩子也变成合适的样子。当然，Ace有所影响，自然也算得上他间接施与的影响。顺从是一种美好的品质，而与此相对的对于其他对象的漠视是更加美好的品质。
他在这两个孩子身上花费了太多精力去精心雕琢，而理所当然地获得了满意的回报，以至于在看到Alice后，他有些失望，是的，不讨厌，只是失望，真正意义上的。
自然形成的事物有野趣存在，然而他更满意自己的作品。对比的缘故，他以为这位少女能够做得更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白兔与梦魇耍得团团转而自欺欺人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这是他自身的问题，因此对于Alice在他面前表现出的局促不安，他也能够理解以及装作没有看到。
“你在迷茫。”Julius似乎说了一个疑问句，以肯定的语气。
Alice僵硬，她被这种毫不掩饰的直球打懵了，某种意义上称得上简单粗暴的询问方式，与她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本来，她以为这个世界的住民更喜欢将话说的暧昧不清。
“是这样…所以我来找你了。”她最终这样说。
Julius不语，他低下头开始继续修理坏掉的时钟，微弱的机械声混在时钟走动的声音里，和谐而安静。
Alice见状也沉默下来，她的手肘支在桌子上，垂眸看着蓝发工匠娴熟的技艺，为那足够流畅优美的动作而暗自惊叹。
耳边时钟走动的声音几乎可以说是久违了，在这个世界中时钟并不是常见的摆设，可以说，除了在这座时钟塔以外，Alice还并未看见过任何一个时钟。白兔身上倒是有一个，只是能变成枪的东西……嘀哒嘀哒的声音节奏盈然，轻巧的，沉稳的，留下时光经过的痕迹。
Alice突然觉得累了，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某种更加直接…或者说软弱的情绪。她喜欢这个世界，却必须要回到现实，至今为止忍受着所遭遇到的一切异常与恐惧，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更镇定一些，Alice总是在做这种事情，从小到大，却一直没有习惯过。无论在哪里都无法放松的紧绷着的神经奇迹般在这一刻，在这间屋子里慢慢松弛下来。
她感觉到了一种有些令人上瘾的安心。
“Julius，我想回去。”Alice轻声说着，语气中透出一丝不为人知的依赖来。
“我无法为你打开门。”蓝发的工匠发觉了，然而并不惊诧，他甚至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只是淡淡地陈述道“回去的方法从来都掌握在你的手里。”
Alice摇头，苦笑：“如若真是这样就好了，我可以现在就走，也不用再这么犹豫下去。”呆得越久就越会产生留恋，认识的朋友们都对她很好，何况在那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城堡里还有一只总是蹦蹦跳跳的，一天到晚说着喜欢她的疯疯癫癫的白兔。她有预感，如果现在不走的话，以后更会走不了了。
“我希望你留下来。”
“——哎？”Alice在一瞬间张大了双眼，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转过头去看蓝发的工匠，不知刚才听到的话到底是不是幻觉。那句话语气平淡，没有什么感情色彩，可是听见了，却不由自主地开始觉得愧疚。
那种仿佛背叛了什么期待一样的愧疚。
Julius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正看着她，深蓝的双眼如同静谧的深海，褪去那些冷漠，便显出颜色本身的温和与宁静。
Alice犹豫道：“留下来？”
“在这个世界中不会有人希望你离开。”Julius平静地说。
“这是不被允许的。”Alice叹了口气“我也希望能够留下，可是我必须要回去。”
Julius似乎笑了，并不明显，然而一直流露出抗拒意味的气息渐渐平和了下来。他说：“没有什么绝对的事情，这并非规则。”
“我以为它确实是规则。”Alice回答说。
Julius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在短暂的交谈过后继续埋头于工作。
于是Alice相当夸张地叹了一大口气。
Julius手一抖，面无表情地看着细小的螺丝咕噜咕噜地滚下台面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果然，有人打扰的话工作效率真的会下降。所以说，早点解决比较好吗？
“你到底要问什么？”他无奈地问出了口，最近的工作和预想中一样增多了，再这样被打扰下去可能会完不成定额。
“你每次上这么高的楼梯不累吗？”Alice本想将问题问出来，可是也许是紧张的缘故，她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这句话，说完后，她知道要糟糕了。
“…出去，然后关门。”蓝发的工匠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别——”Alice尴尬，她急忙道“其实我想问的是Aurora的事。”
这一次，Julius真的惊讶起来，他早在Alice大致适应了这个世界时就撤去了对她的专门监视，因而并不清楚为什么Alice会知道Aurora的事。但，如果是有人告诉的话，人选能够猜出来…帽子屋，还有，青虫。
这两个是最会在规则里钻空子的家伙。
“你想问什么？”看着尴尬之色未退的少女，Julius难得切实表现出了些许警惕。
“他真的死了吗？”Alice一直迷惑的就是这一点，那个场景是真实的，那时Ace却说Aurora没有死，Alice还不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她还不明白消失与死亡的界限是什么。
闻言，Julius摇头：“没有，他只是需要消失一段时间，这是规则。”
“规则。”Alice嘀咕着，她讨厌这个词。
“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需要做的是取得游戏的胜利。”蓝发的工匠沉默了很久，才说道“这是我们的事情，等解决了，就把那孩子介绍给你认识，他会很喜欢你。”
Alice这回笑着答应了。她向来对美少年有好感，或者说，几乎没有人会讨厌看起来就温温柔柔的美少年。其实她来这里后已经不怎么在意真相到底是怎样的了，Julius有一种安定的力量，令她摆脱掉了最近的烦躁与不安，那么真相就不再那么重要了。
“好吧，那我先走了。”Alice起身，微笑道“我下次再来找你玩，这回可打好招呼了，顺便一提，你的反对无效。”
最后Julius微蹙着眉目送女孩离开这里。
成长得比想象中更快，这样一来就不必更多担心她会不会死在哪里…算了，总之那是个奇怪的人，这点倒是一直没有变过。
接下来，顺其自然，这样也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00: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