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庸也

2、相爱亦相欠

　　“陛下您看！”顾自悲叹的我听见有人惊讶地喊。
　　接着是一阵静默。
　　然后感觉那熟悉的香气在慢慢朝我靠近。我心想她怎么还不动手，靠过来做什么？难道是要亲自……
　　这样想着心里痛得慌，越是把眼睛闭紧，心里安慰着没事的没事的她只是气我罢了，不是真的要我命。

　　“你哭了！”脸上突然被温软的手指触碰，我心一颤，睁开眼，看着她伸着纤长的手指，食指上有一滴倒影着我们脸庞的泪水。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
　　我楞楞地盯着那滴泪水出神，却听她讥讽道：“没想到‘神仙’也怕死！”
　　听她这么一说我的目光迅速移到她脸上，伤痛无比地望着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无趣！”她看着我怔了怔，半晌才恼道。
　　“你们各司其责去吧！”蓦地她嫌恶地擦干手指，衣袖一挥撤退侍卫，迅速走回原位坐下，眼神有些闪烁片刻后扶额命令道：“秦将军把他放了吧！”

　　“陛下，此人来路不明，不能这么放了！”说话间秦木敌视地看着我。
　　“怕什么，他要是有本事逃走也不会被我们擒住。放了吧。”说话间已有些不耐的霓儿斜斜地扫了一眼秦木，秦木立马噤声，乖乖前来替我松绑。
　　不时他还在我耳边私语道：“敢对陛下不利，休怪我不客气！”
　　我看了他一眼，竟是对他笑了笑。心想霓儿有你这样的爱将是她之幸。

　　松绑后，我丝毫不畏地朝霓儿走去。她没有制止我，我也没有停下来，直到走到她跟前，才停下来，然后蹲下身，拿起她放在腿上的手，双手合拢虔诚地握住。
　　我看着被我握住没有挣脱我的手，芊芊玉手不忍一握，接着又把视线移到她脸上，笑道：“霓儿，吾并非什么奸邪之人，也非擅长巫蛊之人，吾更不会害你。吾是辰华神君啊！”说到这里我感觉到被我握着的手动了动，“不管你信不信，吾这次是特地来接你回去的，我们已经分离一千年……霓儿跟我回去吧！霓儿……”

　　“霓儿？！”握住的手趁我不备突然抽出，紅影从座椅上起来，越过我走到一边去，背对着我慌张地握住被我握过的手，哂笑：“寡人何时有个乳名叫霓儿？真是好笑！哈，幸好没杀你，留着你还有点用处，至少可以给寡人添点乐子！哈，你倒说说你我是何时、何地、你我为何而相识的呢？”她突然转头看着我，却没真的给我开口的机会。
　　“辰华神君？哈，寡人的辰华殿何时多了你这位神君……”她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我此时听来却无比尖锐我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闭上眼不想听下去，见我无奈地垂下头，她一扭头，对秦木道：“既然此人说他是辰华神君，就暂且将他关押在辰华殿吧。记住严加看守！他若是跑了寡人拿你是问！”

　　“陛下，他就一疯子，直接押大牢得了，他配关在辰华殿吗！白白弄脏了地方！”
　　“寡人不想说二遍！”霓儿加重了声音，胸#脯也跟着体内的情绪而剧烈起伏。

　　看着他们说完，我支起身子站了起来，辰华殿？好名字啊。我心里苦涩，哀哀凄凄地搜寻霓儿刻意避开我目光的脸。

　　夜里的辰华殿是格外冷清的。好似故意追求这种清净，被人特意修建在皇宫的尽头，甫名山之麓。那里依山傍水、草木茂盛、花香鸟语地势绝佳，就是人迹罕至。
　　宫灯摇摇曳曳明明灭灭，这是要变天了么？
　　我听着外面的守卫打着哆嗦正在交谈。
　　“据闻被囚禁在栗州的长公主伙同当地吏绅、地皮头目企图造反，陛下今早刚下了旨将栗州附近蓬安的兵力调去铲除叛党……如今陛下焦头烂额，却还要来处理这个疯子的事！”甲兵深有不忿。
　　“说起这长公主还真是……”乙兵跟着说，颇有无奈道：“怎么一个父母生的差距这么大呢！”
　　“嗨，谁叫她们生在帝王家呢。生在帝王家争权夺利这档子事是避免不了的。”
　　“你还看得挺透彻的，对了你家里九个女人个个泼辣，你没被她们折腾死，你本事！”
　　“嘿，你新娶的老七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嗨！女人嘛，都那样，只要她们一心为了我，其他的事儿不听不看不管就成！”
　　“你呀你呀你呀……”
　　我听得云里雾里，早前就知道凡人对情情爱爱欲求很多，往往是贪心不足，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可怜我活了万万万年也不过只在乎过霓儿一个，可见我是多么薄情寡性。霓儿这般对我，也是我该得的了。
　　至于长公主。想起来还是多年前实在是看不过她在霓儿背后使手段欲行加害之事，所以才施了法术让她神智不清作茧自缚。不想这么多年过去，她依旧没有悔意，变本加厉。

　　如今末世将临，人世将化作废墟，一切的一切都是徒劳。我只想在这一切到临之前，霓儿，我一定要将你带走！
　　如不这样，下一次见面，不知是何时了……我这样的身体已不能等你到地老天荒。

　　“神君……神君……”
　　我正哀叹却闻卿儿隔空传音给我。
　　“卿儿，何事？”我整了整情绪，手凌空一挥卿儿的画面便出现在我面前。
　　“神君下凡多时，不知事情……进展得……可顺利？”
　　我望着画面中的卿儿，她身后长天宫灯依旧亮着，如果是往常，早熄了。而她这时站在宫门口，期期盼盼的样子，想到她也许是在等我回去……卿儿你真傻，我不禁皱起了眉。

　　少顷，尽量放松了语气，让她宽心地说。“一切还好……只是她不记得我了，还把我抓了起来，你瞧，这就是关我的地方。”
　　却不料她却背过身去默默落泪。只听她声线不稳地说：“神君一个人在外要照顾好自己，虽然您是上神，但凡间正是隆冬，您旧伤并未痊愈，千万要保重自己，不要冻着累着……”说到这儿画面消失。
　　“卿儿……”我有些无力地喊。
　　我知道卿儿是真担心我。我仰头吁了一口气，心情却变得越加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