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兮离》华泞

7、 第二章 叶落花飞触处愁(2)

　　未待韶棠好学的提问，周爷就解释：“你仍名韶棠，但你是江州首富韶藤之女，从小就养在深闺学习女礼的大家闺秀。这就是你的身分。”
　　韶棠点头，周爷确认后继续说下去：“妳无兄弟姊妹，受兰朝三爷兰残月公子向中，选进王府训练，培养成符合太子妃候选人的仪态。”
　　“周爷，您刚刚说‘候选人’，所以还有很多人竞争？”
　　周爷点头，“正是，皇上今年要为太子挑选正室，而挑选的准则之一就是家世背景。
　　而妳被王爷向中入府，经过训练后，将带往大都与太子见一面，再带到皇宫内觐见陛下。这些就是你的处境。”
　　“那目的呢？”韶棠问。
　　“王爷真正的目的是，要妳得到皇帝陛下与太子爷的赏识，选为太子妃，并暗中完成王爷交代的事项。
　　也就是说，妳是王爷部属在大都中的手下。”
　　韶棠听完周爷这一番解释后，顿时觉得她当初答应兰残月来大都根本就是场错误，她完全是一个赌命的棋子，稍有不慎，并不会伤了兰残月一分寒毛，因为清涛还在他的手上！但如果她走错一步，死的就只是她，没有人会陪她下黄泉。
　　傍晚，韶棠一行人抵达大都。
　　韶棠下了马车，罗芳、孙美领了她进到兰残月在大都的王府。

　　话说当朝皇帝兰墨有五子，长子兰釉自幼聪敏好学，武功也有一定的水平，但在二十岁那年，平常不甚酒力的他，居然饮了三大壶酒，醉茫茫的跌入河道溺死。
　　次子兰景祈，二十五岁，自幼虽体弱多病，但跟在大哥兰釉的脚步，仍是学得一身才学，只是身子太弱，无法习武。而兰釉死后，兰景祈被皇帝立为太子。
　　三子兰残月，二十三岁，自幼沉稳寡言，聪颖好学，也精通武学，十四岁便能击败三十多岁、训练多年的禁卫军之一，而深得皇帝喜爱。但也许正因为太过出风头，被兰釉之母──皇后叶氏忌惮，在皇帝面前三番两次的说兰残月的坏话，而在兰釉意外去世后，又一举指名是兰残月陷害所致。虽然证据不足，但仍受皇帝忌惮，因而赐了一城，交由兰残月所管。一来可离大都远一点，防范于未然；二来能保全次子兰景祈之命，当然前提是兰残月真是害兄长的幕后黑手。
　　四子兰律珒，二十二岁，为嫡出，与长子兰釉同为当朝皇后叶氏所出，但叶氏从小就偏好兰釉，对兰律珒较无关切之情，导致兰律珒从小孤僻，不易与三位兄长嬉戏、玩耍，而叶氏对于兰律珒的情况也未表关切之情。而自兰釉死后，叶氏态度又大大的转向自小不被重视的兰律珒，虽然兰律珒似乎期待母爱的关怀许久，但在从小对于母亲严重偏袒之心扎根的他，在如此势利眼的母爱面前，能有多少真心？
　　五子兰羽，二十一岁，虽因为最年幼，受到皇帝的宠爱，而自小也能文能武，虽比不上他的四位大哥，但仍是一代英才。但似乎老天对于英才或者是兰家之人多有忌惮，总要闹个风风雨雨才甘愿，在兰羽十八岁那年，刚行玩成年礼，脚一滑，头正中一旁的瓷器。昏迷数日，总算被太医救了回来，但也从此后，智商回到七、八岁的幼童，整天吵着要玩这个玩具、要仆人陪他嬉戏、要买那个看上去不错的零食。

　　韶棠被罗芳领进了她今天暂居的房内，一会儿后，周爷与孙美带了个她从未见过的小厮。
　　周爷先开口道：“这是三爷直接指派的小厮，妳可以随意差遣他，今后他会一直跟着妳。”周爷倾身靠近韶棠的耳边，小声道：“他也是三爷随时传递命令的传话者。”
　　韶棠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小厮，问：“你叫做什么名字？”
　　小厮低头用非常沙哑的声音答道：“奴婢名叫洛飞，今后随韶小姐差遣。”
　　“你的容貌与声音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洛飞仍是低着头，不慌不忙的道：“奴婢儿时生了场怪病，虽然最后治好了，但声音就成了这个样子。脸上的疤痕是因为家中遭遇大火，奴婢的家人全都亡于那场灾祸，而奴婢虽侥幸逃过一劫，但脸上仍是被火灼伤，在奄奄一息时，遇到兰公子，公子看在奴婢可怜的份上，收为小厮，自此就一直服侍在公子身边。”
　　韶棠看着眼前身世曲折的小厮，不禁想到自己从前的处境。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全身脏兮兮的从泥巴堆爬出来，身旁的大婶牵着一个小小孩叮嘱道：“小乖，你要记住，以后绝对不要跟那个大姊姊玩，记住了吗？”
　　名叫小乖的孩子问：“可是姐姐被妳推到泥巴堆里了，我要去帮她！”
　　大婶大声斥责：“我都跟你说了，是她自己掉进去的！是她自己掉进去的！来小乖，快走快走！”
　　此时路上恐怕也有五、六个人，看到小女孩掉到泥巴里也都是视若无睹，赶紧绕过一旁匆匆离去。
　　小女孩自嘲的小声说了一句：“大人还不都是这样。”
　　忽然，重心一不稳，小女孩又再次跌了下去。
　　小女孩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左脚，果然，在刚才大婶有意无意的推她掉进泥巴坑时，就伤到了。
　　小女孩再次凝视路旁的大人们，他们还是一样匆匆地离去。
　　“她不是个好东西。”小女孩一直这样认为。
　　没有爹爹、娘亲，没有一个关爱她的人，只有无穷无尽的疏离眼神，与避之唯恐不及的匆匆步伐。
　　她只能学会独立与自力更生。
　　当小女孩再次尝试要爬出泥巴坑时，忽然有一只手出现在她面前。
　　她朝了那只手的主人看过去，那是一双澄清无邪的漂亮瞳孔，他正盯着她。
　　“拉着我的手起来吧。”小男孩说。
　　小女孩藉由小男孩的手，爬了起来，也顺利离开了泥巴坑。
　　小男孩见小女孩已安然无恙，一股脑儿的就慢慢的跑开。
　　小女孩赶紧大叫：“你叫做什么名字？”
　　小男孩停下脚步，回过头，嘻笑的说：“清涛。‘不薄今人爱古人，清词丽句必为邻’的‘清’，‘故畦遗穗已荡尽，天寒岁暮波涛中’的‘涛’。”
　　当然，小女孩不懂小男孩后面的解释之意，但她却懵懵懂懂的念着“清涛”二字。
　　小女孩回道：“我叫做韶棠！”
　　小男孩又笑了笑，说：“我知道。”

　　恍然间，韶棠忆起从前的过往，再回首虽还不是百年生，但也今非昔比、往事如烟，不知清涛现在可好？肯定是比她还好。
　　不知不觉，周爷已离开，在罗芳、孙美的服侍下也宽衣入睡，在这个异常寂静的夜晚，似乎预告着明天崭新的开始。

作者有话说

　　似曾相似的你可好？
虽是今非昔比，但我很好。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