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搅屎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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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个世界是一坨屎，我愿意做搅屎棍。”——渣小花
从漆黑的洞穴里慢慢走出来一个人影，缓缓地移到了远处一块最高的大石头上，轻轻地躺了下来。然后我们看清了这个人的面目。是渣小花，只是她面色苍白，嘴唇更是白的一丝血色也没有，连原本两天不洗就会油腻腻的头发，经过这么多天的摧残也没有一丝油性，只是干枯地耸拉着，贴着头皮显得脑袋更加尖细。
慢慢地，照耀在渣小花周围的月光似乎发生了变化，如碎成粉末一般的颗粒，朝渣小花聚拢，渐渐地被她的身体吸收。就这样持续了两个小时才停止，而渣小花的嘴唇和脸色才变得稍微正常，相对于常人来说还是很可怕的。
渣小花这才睁开眼睛，如果隔近了看，会发现她的眼白泛着淡淡的黄丝，瞳孔缩得很小，只留茶褐色的眼珠。轻轻地叹了口气，握了握僵硬的手指，慢慢坐起来。
“渣小花！”这个人影在旁边窥伺了很久，直到渣小花坐起身才开口，“你最近怎么回事？”
小花看着从阴影中走出来的少年，反应有些迟钝，直到瞳孔恢复成一般大小才清醒，“……没有，只是里面太热了，有点睡不着——你出来干什么？”
少年走近了些，在月光的照射下看得更清晰，是个20来岁的小伙子，即使是经历了这么多天的痛苦，还是饱含着希望的眼神，典型的热血少年。“小花姐，你没发现你最近很奇怪吗？如果你不说出来让我们帮助你的话，迟早大家会质疑你，把你赶出我们的集体。”
渣小花觉得她离开这个集体是迟早的事情，只是在她还不想这么早离开。可是和这群人待得越久她就越难自制，如果不是偶然发现吸收月亮的能力可以缓解饥饿的话，可能她早就被这群人弄死了。看着靠近的少年，渣小花不自觉舔了了苍白的嘴唇，她似乎又闻到了从人身上传来的淡淡肉香味。
渣小花低下头，没有说话。少年似乎有些着急，又朝渣小花走近了一些，渣小花抬头对他笑了笑，似乎有些勉强，“我只是还没有适应这个世界而已，只是，有些——”小花皱着眉，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害怕？”少年在小花面前的地上坐下，“小花姐，当病毒导致大面积死亡时，我也害怕，当周围熟悉的人都死去时，我就在想，什么时候会轮到我。可是，你看，我们活了下来，我们这么多人，就好像被希望之神眷顾一样。所以，小花姐，我觉得我们一定是有希望的。”
少年，你小说看得太多了吧。“可是，我们被迫躲在山里面。面对布满尸体和病毒的城市，我们不能退；面对未知的森林，我们不敢前进。面对食物和淡水的需求，总有一天，我们这群人会越来越少的。”那时你会知道，我们不是被希望之神眷顾，我们将被恶魔附身。他们会为了生存，互相指责，互相杀戮，互相啃食……与其那样，我为什么要忍着饥饿，或许我可以先从这个少年入手。这样想着，渣小花的瞳孔在飞速转动，黑点越来越小。
“小花姐，你为什么会这么悲观。即使你在一开始时对我说，悲观的思考，快乐地活着（注1）时，你都是充满希望的，可是为什么现在，你却自己打破了自己的快乐。”少年仰头，看着渣小花，然后起身走回黑暗中。
“悲观的思考，快乐地活着。”渣小花的眼睛因为这句话恢复了正常，“因为那时候我和你一样，觉得我们是幸存者，可是——我不是，我不是啊。”低声喊着这句话，渣小花默默地趴在了石头上。
那是全球大面积死亡的第39天，他们进入山林避难的第17天。渣小花躺在地上睡觉，被饿得一阵一阵，怎么也睡不着。进入山林之前，渣小花就有轻微的发烧和乏力，直到不久前才好了起来，只是不想吃东西，可是又饿得慌，这样就更加乏力，连路都差点走不好，在石头上磕了下，好在当时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回渣小花饿得难受极了，便爬起来轻轻地走到外面，拿着晚上分配到的硬肉干啃着，却难以下咽。叹了口气，渣小花收起了肉干，双腿曲起紧紧抱住，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特异功能呢？怪物呢？高手呢？都躲起来孵蛋去了？渣小花一边想着一边扣着小腿裤上的泥巴，扣了半天发现怎么也扣不掉。松开手，看了看右边的小腿，裤子很干净，手也很干净。那刚刚扣了半天扣的是什么？
渣小花呆住了，保持抓裤腿的姿势僵硬了很久，终于，抓着裤子慢慢往上拉，月光此时也格外给力，照得渣小花小腿肚上那块腐烂僵硬的肉炯炯有神。这是下午磕在石头上的，当时没感觉以为没事，之后就忘得一干二净，原来已经烂掉了。什么，烂掉了？！渣小花吓得往后依靠，右腿伸直，似乎这样就能远离那块腐肉一般。
一阵风吹来，带来浓香的肉味，小花瞬间忘记了腿上的腐肉，朝香味望去，却是一个模糊的人影走到了林子边，看他拉拉链的动作，哦，这是一个小解的男人。为什么会这么香？忽然，渣小花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扭住了自己的脸颊，使劲一转——什么感觉都没有。再曲起右腿，左手放在嘴边，颤抖的右手抓住那块翻开的烂肉，使劲一扯——脑中回忆起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越来越承受不住阳光的照射、白天乏力、明明很饿却吃不下任何东西、带着肉香的人、没有痛觉、腐烂如腊肉般的伤口、以及逐渐僵硬的四肢。
“活死人。”渣小花松开咬得血肉模糊的左手，她以为她会吓得一身冷汗，可是除了心悸的感觉，她没有任何排泄。甚至那血肉模糊的左手，不一会也止住了血，然后以可见的速度变成腊肉的颜色，腐化了。
怎么办，被发现就死定了。渣小花赶紧整理好裤子，然后从T恤上撕了块不下来，包住了左手的伤口，一切都掩饰好之后，迅速回到人群中躺下。
可是，仍然很饿，怎么办。尤其是躺在人群中，就像置身丰盛的美味中不可自拔。渣小花不得不紧紧抱住自己，心里强迫自己，“你是人，他们不是食物，不能吃，不能吃，不能吃！”到了白天，强迫自己将分配的食物吃完，然后又偷偷地跑到一边去吐，如此精心动魄、偷偷摸摸地过了好几天，在感觉自己再也忍受不住时，终于发现了缓解的办法，吸收日月精华。不过渣小花在阳光下坚持不了多久，而且眼睛承受不住，只能靠月亮。虽然微不足道，但能让她不会因为饥饿而丧失人性，她已经很满足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她应该离开这群人才对。
“我不想忘记，我是个人。”渣小花躺在石头上，望着给她温暖的月亮，发出哀戚的悲叹。
“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你会连你曾经是个人都记不住。”一道冰冷的声音贴在渣小花耳朵边，渣小花起身一看，一个面容普通穿着貌似中山装的男子站在石头边，阴冷的目光直视着渣小花的眼睛。突然，渣小花跪在了地上，上半身低低地伏下，内心涌现出强烈的恐惧，比当初看到自己异变还要深的恐惧，压得她抬不了身。
“行尸走肉。——你想做为僵尸活着，还是想做为人类死去。”
渣小花感到精神上的压力小了，却还是不敢抬起身子，只是微微颤抖着，“——我想活。”
“僵尸的等级是白僵、黑僵、跳尸、飞尸、旱魃和魔，从你变成行尸开始，我就闻到你身上那股臭味。本想看看你如何搅乱这群人，但你却没有失去自我，强迫自己不食肉，更甚者学会吸纳幽阴月华从而维持本性。真是令我心动万分，如果不能将你引导为僵尸，任你被欲望吞噬那不是太过可惜了吗。”
渣小花的面前是带着淡淡泥巴味道的土地，看不到此刻男子因为一个轻笑而变得妖艳魅惑的面容。“如果不成为僵尸，你的唯一路途，便是消失，只留下这具行尸走肉——或者，你可以选择像个人那样，‘尊严’地死去。”男子站立不动，声音却仿佛就在耳边，轻轻絮叨。
“我说了，我选择活着。”渣小花微抬了头，盯着面前的鞋子，即使小花这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也看得出来，这双像靴子一样的青色布鞋，上面的刺绣绝对是手工，可能整双鞋都是纯手工。而且之前晃了一眼这个人的脸，除了觉得是个30岁左右的男人，其他什么都看不清。高人？怪物？现在这种局面能活着就够了。
“如果这个世界是一坨屎，我愿意做搅屎棍。”渣小花想了想，最后又补充了一句。然后一阵冷风吹了很久，两人才消失。
“怎么样，这个故事？”渣小花坐在电脑前摸了摸下巴，这是个脑子涂了浆糊的人。
【最后那句话亮了。就这么完了？】
“谁知道呢，我只是抱怨这个世界的同时，忍不住幻想自己成为了英雄而已。”
【或许是个搅屎棍】
“谁在乎。”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搅屎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