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千年》淡淡青衣

2、明星事件

　　三年前。
　　“你昨晚真的睡不着？”卫司不怀好意地冲她挑眉。
　　“是又怎么样？我昨天失眠不行吗？难道我还要把我失眠的原因告诉你？拜托，既然是唯一的邻居麻烦互相照顾一下ok？”白了他一眼，木灵语转身就走。
　　真的生气了？卫司摸了摸鼻子，笑了笑。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两人每天出门，碰面。回家，碰面。接着都相安无事。渐渐地，木灵语也开始了解了对面男子的背景：在一家软件公司上班，单身人士，应该是宅男，没什么夜生活。然后，对他的态度也开始从排斥到逐渐接受。
　　这一天，两人第二次在公寓外面见面了。不过，看见对方是和一个清纯美丽的女子在一起，木灵语用微张的嘴表示惊讶后，连忙闪开眼神。但是旁边的艾米丽却是如狼一般地盯着他。
　　“哇~极品啊！清秀却又帅气。冲他的身材，打八分。”
　　“嘿嘿嘿，你看牲口啊！！！”木灵语左右四望，预备如果有其他人听见她的话就假装不认识她。
　　“真的是帅哥啦！而且绝对是你喜欢的型。”
　　木灵语翻了翻白眼。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型，你倒是比我还清楚哈！想着，她又看向他那边。谁知道人家刚好看过来。四目对望，木灵语赶紧闪开眼睛。
　　晚上回到公寓时，木灵语本以为他会陪那女子去约会还是怎么的。谁知道两人还是同时回去了。木灵语看着他走来，实在不好意思再不打招呼了。只好嗨了一声。倒是卫司愣了愣。
　　“刚才餐厅里的真是你？”
　　“哈哈，真巧。女朋友啊？”问了以后，木灵语突然觉得这个问得很微妙。万一对方以为自己对他有意怎么办？
　　“……嗯……还不是。”
　　“哦~那加油啦！我看她很漂亮啊~拜。”木灵语听他那么认真地回答，松了一口气。

　　“嗯，骂了她后，我就走了。就这样。”木灵语说道，看着躺在身侧的卫司。原本平静的脸突然一脸委屈模样：“可是我还是好不甘心啊！！！”
　　“呵呵，不甘心。好吧，我来猜猜。”卫司伸出手臂把她搂在怀里。“其实你不甘心的是她说你连一双鞋子都买不起对不对？”说完，用明亮的眼睛看着她。
　　木灵语被戳中，撅起嘴道：“怎么？不行吗？我是有虚荣心，但是那证明我很正常！”
　　“哈哈，你真坦白……”卫司看着她的眼睛，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说，但是却都得哽在心头。或许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二天，到了公司，看着同事们都认真干活的样子，木灵语刚要奇怪，突然才想起今天总公司派来了新经理，还有监事来督查。她叹了口气，只能想着今天顺顺利利不要再发生昨天那样的坏事了。
　　休息时，艾米丽走了过来。“小灵语，昨天没受什么委屈吧？”
　　“你说呢？”木灵语没好气地反问。
　　“啊~对不起啦。为了表示歉意和感谢，请你一个哈根达斯。”艾米丽诱惑道。
　　“一个？”
　　“你……两个。不可能再多了。”
　　“死抠门！你那个新男友不是很有钱吗？”
　　“啊！我怎么会用那个臭男人的钱来请你。我肯定是用自己的血汗钱来给你赔礼道歉啦~”
　　“不用，我倒愿意你用你家那个臭男人的钱来给我赔礼道歉。”
　　“你……木灵语！”
　　抱着文件从打印室走到办公室，突然觉得气氛好不一样。木灵语往里一看，才发现里面多了几个陌生人。惨了，大神来到，而自己怎么那么不凑巧半途才来。
　　“这是策划组的小木，刚刚让她去拿文件了。”组长在那里笑容满面地对那个年轻男子说道。“经理好。”木灵语走了过去。
　　“嗯，没事，去忙吧。”对方点了点头。
　　木灵语如释重负，转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不过，她有点奇怪的是，那个比较矮一点的男子是经理，那么旁边那个更高更帅的人是谁？监事？不晓得，这也不关她的事吧。她不知道，在木灵语走近的那几秒，那个她认为更高更帅的人已经把她打量了一遍了。
　　经理室里。
　　“莫涵，你好像很注意她。”
　　“因为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千金小姐会来这个小公司屈居。”
　　“千金小姐？”坐在桌前的男子拿出了一份资料。“不对啊，她的家庭背景很简单啊。而且已经结婚了。”
　　“已经结婚了？”
　　魏莫涵接过对方递来的文件，看着上面的信息若有所思。

　　宝黛利楼下格调奢华的咖啡厅里，被若有若无的钢琴小调所围绕。午休时间里，人不多。整个环境安静而优雅。木灵语坐在靠窗户的桌子边，翻着精致的价目表，却是看不懂上面那些不像英语的单词。Fuck！令她紧张的不仅是不会点菜的尴尬，还有坐在对面的男人给她施加的压力。就是今天早上在心来经理旁边的男子。他应该也是公司高管吧？可是，那他为什么会突然在下班时间拦住她说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顿饭？难道这是桃花运？不过男子脸上严肃的表情让她如临大敌，一时不敢往那么肤浅的方面想。
　　不过男子似乎是很有教养，即使是木灵语拖拖拉拉到现在也没决定要吃什么，他仍是一副从容的样子。“我叫魏莫涵。不过你不必自我介绍了，我知道你叫木灵语。”
　　“哦……”木灵语胡乱应了一声，半响，又讪讪问道：“哪个三个字……呃，只听一遍我记不清。”
　　“魏蜀吴的魏，莫生气的莫，涵养的涵。”
　　木灵语表示出明白的样子，心中却是暗想：魏蜀吴？真是霸道的介绍。她的第一反应当然只是想到自家那位的“卫”。
　　“你点什么？”终于，木灵语不想再拖，直接放下脸皮问道。
　　“毛病吗？还是这里的东西不合你胃口。”魏莫涵看了她一眼，然后叫来了服务生，直接帮她点了。
　　木灵语突然觉得他是不是有意在给她面子。可是他要这么讨好她干什么呢？
　　等到那服务员走后，魏莫涵突然开了口：“我们现在来谈谈正事吧。请问木小姐你来我们公司，是什么目的呢？”
　　一句话就把木灵语给呛到。目的？她干了什么事情吗？难道是公司最近失事然后有人把事情嫁祸到她头上，然后上头人就来查了？
　　“你……你说什么？”木灵语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木小姐，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一个有钱人来到我们这个小公司上班呢？”
　　“有钱人？我？”木灵语差点笑出声。她知道对方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单单你脚上的那双鞋子，就不下几十万。然后你难道还要我把你身上每一件衣服的价目都猜出来吗？”魏莫涵淡淡说道。神情中没有开玩笑的成分。看他那么认真，木灵语这时也笑不出来了。
　　或许这人真的疯了。木灵语不顾饭还没吃，起身说：“如果没事，我先走了。谢谢你的好意。”接着赶紧离开。
　　木灵语回到公司，越想越奇怪。坐在椅子上打量着脚上这双鞋子。“单单你脚上的那双鞋子，就不下几十万。”回忆着他的话，木灵语又走到厕所脱了它细细打量。嗯，胶粘得很好，做工车工也很精细。但是很普通啊！而且，鞋底连个牌子都没有。也没有鞋码！再看看另一只，也是一样。回想起来，这是卫司从网上网购然后送给她的。当时她只觉得这鞋子简单大方穿着也舒服，就开心了，其他也没有注意。但是现在，被那个“魏蜀吴”一说，她突然很担心自己的老公是不是真的买了双很贵的鞋子给她？可是几十万啊！哦，或许人家看走眼了。不过几十万的鞋子怎么会连个牌子都没有！牌子没有也就算了，连个鞋码也没有！买的人怎么卖呢？！
　　幸好下午那个“魏蜀吴”不在，木灵语提心吊胆地把今天的工作忙完，便匆匆回家准备去对卫司“严刑逼供”了。
　　“说！这鞋子买了多少钱！”木灵语一回去便劈头盖脸地问道。
　　谁知道，卫司从电脑屏幕前转过来的脸却是一脸阴沉，比木灵语的脸还黑。
　　死了，发生了什么事？木灵语不禁后悔没有考虑清楚就发火，现在对方貌似比自己还生气啊！“你……怎么了吗？”
　　“今天……出去办事经过你公司准备去找你一起吃午饭。你应该知道我看到什么了……”
　　虽然卫司平时的脾气都很好，但是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分量可不轻。
　　“嗯？呃！你……居然出门了？”
　　“不要转移话题。”卫司冷冷地撇了她一眼，木灵语马上闭嘴了。
　　卫司走到木灵语面前，用身高优势俯视着她，接着用手捏着她下巴让她看着自己。“说出一个令我满意的答复，不然今晚……”木灵语随他的眼光瞟向厨房，貌似冷锅冷灶，还没开火，“你就别想吃饭了。”
　　“呃！”木灵语倒吸一口冷气。不要啊！她中午因为“魏蜀吴”那个混蛋都没好好吃饭了，要是晚上再吃泡面会死啊~
　　“……事情就是这样啊，是那个神经病突然找上门的，我之前一点也不认识他的啊~”
　　“就这样？”
　　“是啊是啊。对了，他说这双鞋子起码几十万，所以我特意来问问你。”木灵语早前的气势早已破散，现在完全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笑得狗腿十足。
　　“哦~你说这个啊~因为我当时看上了这双鞋子，但是只剩下几双了。怕抢不到就用了点技术把它的价码改成很高咯~不过真正的价格也就几百块啦~或许是后来某些有钱的笨蛋真的用几十万的价格买了吧~”卫司看着这鞋子，慢慢道来了故事。听得木灵语想要吐血。
　　“什么！几百块！为什么这么一双没牌子没鞋码的鞋子要几百块啊！虽然我承认做工是很好，但是也不用那么贵吧？买一双达XX都行啦！”
　　“人家手工的鞋子啊！不知趣。它这一双绝对比什么达XX的鞋子舒服合脚。”
　　“败家……”木灵语仍是回了一句。
　　“还想吃饭不？”卫司瞪了一眼。木灵语马上收声，跑去干自己的事情去。至于晚餐，卫司会解决的。
　　世界上最可怜的女人，莫过于被男人捉住了胃。

　　昨晚的事情让木灵语早上来公司时还是心惊胆战。不过，那个“魏蜀吴”没有来。可木灵语隐隐约约觉得这只是一个开端。不安渐渐在她心里放大。
　　下午五点钟，机场人来人往。刚刚一架从英国伦敦来的飞机在这里降落，候机室人潮涌动。木灵语举着块牌子，眼瞄着从里面出来的人。这时，一位红色风衣带着棕褐色墨镜的女子拎着着黑色小皮包就走向她这边。
　　“你就是来接我的人？”女子拿下墨镜，看着木灵语说道。
　　“您就是楚湘君小姐？”得到女子的承认后，木灵语连忙进行自我介绍。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子，木灵语就觉得两人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几乎十厘米的T台高跟鞋，浑身上下应该都是名牌吧？不过她的行李呢？
　　后来向她们这边赶过来的拿着大包小包的黑衣男子解答了她最后的一个疑问。果真是大客户啊……让木灵语有点不解的是，这么一个人物，为什么公司会让她来接机？难道最近上层有意提拔她？这件事会不会和昨天的那个监事有关？
　　陪她到了喜某登酒店，忙完了所有的手续和事项，木灵语才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当她走到大门口时，后面一个重物袭击让她差点扑倒。木灵语不敢置信地回头，却发现那人倒是十分慌乱地道歉，看来也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这倒是让木灵语不知如何是好。看他的样子应该还是赶时间，结果她只好违心地说道没事让人家跑了。看着他的背影，木灵语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等走到马路边准备打车回家时，一个人却挡在她前面。
　　“啊！”木灵语刚想撒腿就跑，但对方连忙开口道：“等等，我不是坏人。”
　　借着路边昏暗的灯光，木灵语看了许久，终于认出了对方，嘴巴则是讶异得合不上。“你……川幽！”
　　“原来你认识我啊？”
　　幸好刚刚走过的路人不多，没有人发现这个大明星此刻正在站在路边和一个女子讲话。
　　“拜……拜托，现在电视媒体整天播的都是你们事啊！”木灵语差点无语伦次，稍稍停了一会平静一下心情后，才问道：“请问有什么事情吗？难道……现在在录制节目？”木灵语环视了一下四周。
　　“不不不。你难道没发现我就是刚刚撞到你的人？”川幽看着木灵语更为惊讶的表情，明白了答案是肯定的。
　　“然……然后呢？你特意来跟我说这个？”
　　“这里不太方便说话，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吧！”
　　一开始木灵语以为是陷阱，左顾右盼看周围有没有狗仔队或摄影机。但后来来到这个老街区的小路上，倒是确定了只有川幽一个人。只是她的不安却是更大。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个地方？”川幽看她一副警惕的样子，问道。但是木灵语没有说话，而是用眼神直接回答了他。他也就自己说了下去，“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想要找个静一点的地方和你聊聊。”
　　“为什么……”木灵语说道。
　　“因为周围没有人可以倾诉。”
　　“我是说为什么是我。你应该不认识我吧？”
　　“我们见过两次面了。上一次在商场上也是一不小心就撞到你。你不觉得这很有缘吗？”
　　“巧得我觉得像是阴谋。”木灵语直接说道。
　　“啊！我觉得我们真的很像耶！刚刚我也是这样想。不过现在听你这么说，倒是放心了。”川幽反倒是笑了出来。木灵语不禁语塞。
　　然后接下来，就是川幽的一大段话了。
　　“你们一定认为当明星很好吧？”川幽顿了顿，木灵语本想说不，但是觉得这话听上去很假，也就静静听了。“一开始，我只是喜欢唱歌。喜欢弹吉他、弹钢琴。他们说我在音乐方面有天赋。我信了。然后我越来越发现我是真的享受着，享受着用各种方法，各种工具把内心中想要的发出的声音，脑海中想象的旋律给表达出来。谁知道，等我真的沉浸在音乐的世界的时候，他们——我的家人反而不肯了。他们说这是不务正业，我不应该去玩这些没用的东西。于是我离家出走。”
　　木灵语一直静静听着，没有办法对这让人熟悉的剧情作什么评论。
　　“一开始只是在酒吧唱歌，后来就有经纪人来联系我了。因为他们给了我发挥才能的渠道，所以我签约了。但是签约后，我才发现我暴露在大家的视线中。是，我是很受欢迎。但是我更想我的音乐受欢迎。可是他们让我做的都是我不喜欢的。而且后来我发现，我正在用我所享受喜爱的歌来赚钱而不是想要发挥它。我翻了这两年来所创作的歌曲却都是根据他们的要求所创作。我不知道再这样下去有什么意义。最后，我跟我的经纪人吵架了。所以我得躲着她。但是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只是她所给的不是我想要的。我就这样反反复复跑了，又回去，又跑了……那次，还有今天撞到你，我说我赶时间，没错，就是在赶逃跑的时间……”
　　久久都没有下文，木灵语确定了他讲完了，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良久，才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因为你获得了名声，所以你也得付出不开心的代价。如果你认为你所得到的不是你想要的，那就抛弃它去追求你所想的。
　　川幽惊愕地转头看着木灵语，直到木灵语也回头看他，他才说道：“你真是薄凉，我掏心掏肺地说，你却是讲得那么轻松。”
　　“那我能说什么呢？难道说，对，你真可怜。原来明星也不是好当的什么什么……这不是陈词滥调了吗？而且说了有用么？还不如直接解决问题。”
　　“呵……直接解决问题？我问你，你现在所做的是你想要的吗？”
　　木灵语想了想。
　　“不是。但是我还是得去做啊。既然身在此中，你就有责任了。”
　　看了看手表已经近七点，木灵语一愣，马上道别回家。
　　“身在此中……”川幽喃喃道。或许以前，是他太任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