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琼华录》韩尐亞

8、七 轻述心事

　　狐三一走，书生便悠悠转醒，见女儿莲宝无恙，狐三又被四人打跑，好是一同感谢。四人得知书生名叫夏元辰，是为一方山神，本打算带着莲宝离开即墨，却因为放不下狐三的事而迟迟拖延，这下狐三逃走了，当真是让他了无牵挂。夏元辰继而又提出若有难事，他定会相助。
　　因想着玄霄嘱托，云天河也是个不客气的人，当即就询问光纪寒图的下落。没想到光纪寒图正是在夏元辰手中，几个人误打误撞，也算是好心有好报了。
　　夏元辰因为要收拾行装于是先走一步。几个人前方只顾着赶路，并未心情欣赏隐香山的风景，这厢不但打跑了狐三，还知道了光纪寒图的下落，不由的放缓了脚步，感受这一派春景。
　　隐香山正是青山碧草，百花盛放之时，韩、柳二人芳华年纪，最是喜爱山野春景，流连忘返，嬉闹不已。加之隐香山香草繁盛，柳梦璃难抑喜爱之情，与韩菱纱一道去采香草。而慕容紫英也在这春阳暖光中，放空思绪，任其飘散。
　　云天河在青鸾峰上看惯了这般景象，并未觉得什么新奇。随手折了几只花，按着当初云天青教他的法子，在指间穿梭编织。
　　那花色淡雅，呈粉粉的淡红，是女孩子最喜欢的颜色。这红色，不如醉花荫的红色，云天河想道。这里的花也不如醉花荫的凤凰花好看，凤凰花大概是他见过最好看的花了，玄霄也特别喜欢。上次沐风送给他的凤凰花，他转手就送给了玄霄，上次他经过玄霄的房间，偷偷往里瞧的时候，就瞧到被细心养在窗下的凤凰花。
　　云天河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望了望湛蓝的天空。忽然想念起玄霄说话的声音了，那声音有时候冷冷的，有时候又沉沉的，有的时候还会特别温柔。每次他犯错，总会高声叫他的名字，还罚他抄写经书，其实他一点儿都不怕抄书，他更怕没有东西吃，好在掌门没有发现这一点。嘿嘿。不知道玄霄这两天好不好。以前天天见面，习字啊，练剑啊经常在一起，不觉得有什么，忽然有一两天没有见到掌门，有点空空落落的。老是想着他，昨晚做梦还梦见他了，虽然梦的具体内容忘记了，但是应该又是罚他抄书吧。
　　不过这次他找到了光纪寒图，就算在这次下山犯了错误，玄霄也不会怪他了。这真是太好了！
　　云天河眉眼舒展开来，露出笑意。
　　“呀！天河你这编的是花环？”韩菱纱的声音突然在云天河耳边炸起。一个娇丽的身影从眼前闪过，手中编好的花环已是不见了，韩菱纱这招妙手空空还很少失手呢。
　　不等云天河说话，韩菱纱已将花环戴在头上，朝柳梦璃挤挤眼睛，“好梦璃，你说说我好看吗？”
　　柳梦璃自离开寿阳，一路与韩云二人结伴旅行，性格早已开朗不少，素来知晓韩菱纱爱玩闹的性子，柳梦璃柔柔一笑，“好看。比天上的仙女还好看呢。”
　　那般端正浅笑，惹得云天河又是脸红的痴痴的望着柳梦璃。梦璃，笑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管看多少次都会觉得好看，可是为什么......
　　韩菱纱眼神一瞟，就看到云天河放空的表情，本来就不怎么聪明，这下看上去更傻了。正当韩菱纱想要打醒呆滞的野人的时候，云天河忽然又低下头，似乎在思索什么。
　　俊朗的眉毛几不可见的皱起，一贯坦然的脸庞上是少有的低落情绪，那白白的耳尖染上些许绯红，给人一种小豹子受了委屈的感觉。
　　韩菱纱见着云天河这番光景，故作惊奇道，“小野人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啦？突然一下子就不高兴。”
　　“我在想玄霄。”
　　“想掌门？这才几天不见啊，你就想他了？”
　　“我刚才看见梦璃笑，想起玄霄很少笑过，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笑。”
　　“天河，你还真是喜欢掌门啊。”
　　“有，有吗？”云天河眨着眼睛，自下山以后，他才知道原来同一种东西也有很多不同的意思，比如喜欢，菱纱曾经告诉过他喜欢分很多种，现在他就不确定菱纱说的是哪种喜欢。
　　“当然有啦。”韩菱纱拍了拍云天河的肩膀，又伸手点了点云天河的眼睛，说道，“你呀，只要一谈到掌门的事情，你的眉毛眼睛，说不出哪里，就是显得开心。”
　　云天河瞪大了眼睛，而韩菱纱没有理会他，继续说着，“而掌门呢，也似乎特别喜欢你的样子。就先不说我们一进琼华他就把你收下门下的事，有时候我感觉他好像认识你很久似地，你的喜好他比我和梦璃都还清楚。你闯再大的祸在他眼里似乎都无关紧要，就好比上次你不小心烧了云经阁吧，那可是件大事呢。不仅你没事，就连当值的虚怀师叔也只是被罚重新抄录书籍呢。”
　　韩菱纱所说之事乃是云天河无数丰功伟绩中比较严重的一项。某日云天河因为贪玩，当日功课没有做完，于是赶开夜班车，但是一贯信奉吃好睡好的云天河终是抵不住睡意，头往臂上一磕，闭起眼睛就呼呼大睡起来。睡梦中失手打翻了油灯，差点烧掉了云经阁。
　　这个事情闹得比较严重，按理说云经阁汇藏了天下古籍，乃是琼华派教习弟子较为重要的地方，云经阁受损，云天河虽是无心，却难逃重罚，而虚怀是当日值班的弟子，亦要重责。而玄霄仅仅只是让思返谷思过三日便未再追究。所有琼华派弟子哗然一片，心念掌门说一不二，此事也不了了之了。
　　“的确如此，掌门他对云公子十分爱护，倒也真算是际遇了。”
　　“啊？”听二人这般说，云天河禁不住思绪翻飞，念及平日里两人相处的点滴，练剑习字时偶尔的亲密举动与惴惴教诲，玄霄如父如兄无微不至的关怀，对他一味的纵容，如潮水决堤一下子全都涌现出来。虽然只是相处了短短一个月的时光，却让他感觉非常温暖和愉快，就好像爹在的时候一样，有人关心有人在意，而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山上。虽然现在呆在琼华派也是在山上，不过琼华的人都很好，同门之间一起学习互相切磋，那是他从来没想过的事情。有那么多人一起生活，闯祸的时候还会一起被罚到剑舞坪罚站，云经阁抄书，思返谷思过，而且一回头就有一个人站在他身后，包容他的缺点，纵然默然无语，可是云天河就是感觉得到那个人对他非常非常的好。就像爹说过，要用心去感受别人对你的好，那才是真正的情感。
　　“天河，你又在发什么呆？”韩菱纱张开五指在云天河眼前晃了晃。
　　“我......菱纱、梦璃，我觉得很开心。可以下山，可以遇见你们，遇见一些人，还到了琼华派，认识了玄霄、紫英、怀朔、璇玑还有很多很多的琼华派的人。我知道我总是惹麻烦，什么都不懂，可你们还是对我那么好。”云天河的双眼清澈又真挚，仿若世间最美的宝石，熠熠生辉。“所以我希望我能保护你们，保护玄霄他们，我不想让你们受到伤害。”
　　听着云天河突如其来的友情告白，菱纱、梦璃皆是一震，惊讶过后，两女俏丽的脸庞上渐渐浮现笑容。菱纱眉目更为动人，许是云天河这番话的确是触动了她心底的柔软，和云天河相处这些天来，自己好像老是跟在他身后收拾摊子，但是早已把他当做自己至亲好友了。
　　“笨野人，我们对你好才不是为了要你保护呢，再说你这个野人除了力气大会点剑术也没有了不起的地方了嘛。当然打猎不算你的本事。”即使很高兴，但是女儿家的心态让韩菱纱口不择心。
　　“云公子，听到你这番话，梦璃真的很高兴。”柳梦璃白皙的脸庞似含有隐隐绯红，“梦璃也和云公子一样，我很庆幸自己遇见了你们以及琼华派的人们，我时常在想要是我没有和你们一起出来旅行会怎么样。可是，还好我自己作了决定。”
　　韩菱纱笑容满面，“你们呀，一个山顶野人，一个闺阁小姐，想的事情怎么比我还多？突然说这些话，搞得好像我们就要分别了似地。”
　　“我不要和你们分开。”云天河连忙表态。
　　“梦璃也不愿意。”
　　“你们几个，是不是要在这里聊到天黑？”慕容紫英不知从何处闪身而出，一袭蓝衣白衫，仍旧的清俊风雅。“时候不早了，我们下山去拿光纪寒图。”

　　四人不像先前悠闲，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了就到了山脚的即墨。而在下山的山口，却有一群村民一拥而上的道谢。原来这些村民都是从夏元辰那儿得知狐仙已被四人赶跑的事情，纷纷赶来表示谢意的。淳朴热情的村民将几人围着好是一通感谢，待到几人脱身时，已是时近黄昏了。
　　四人来到西南角的一处两层楼屋，夏元辰早已等候多时。这个一直默默贪恋于世间温暖的神仙，将光纪寒图交到了云天河等人手上。那闪闪发亮的卷轴被云天河拿在手中，无限光彩似是流动其中。
　　“小兄弟，你竟不会觉得寒气渗骨？”夏元辰十分惊讶，这光纪寒图传言乃是冬神遗落人间之物，凡人入手便有天寒地冻之感。
　　云天河懵懂答道，“还好啊，除了有点凉凉的，没有什么感觉了。”
　　“小兄弟体质特异，光纪寒图正好可以由你保管了。”夏元辰又道，“我看小兄弟擅于用弓，我这里刚好有一把开元追月弓，不如一并送与你吧。”
　　说罢，一柄萦绕灵气的赤色弓现于众人眼前，云天河大喜过望，不住的用手抚摸那骄劲的弓身，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他还有些不确定的问：“这么好的弓，真的送给我吗？”
　　“我并不懂弓，送与你也算是为它找到了一位好主人。”
　　云天河的笑容更加灿烂，将开元追月弓紧紧的拿在手里时，道谢道，“哈哈哈，谢谢你。”
　　慕容紫英上前作揖，“感激不尽，既然此事已了，我们便告别了。”
　　四人与夏元辰告别后，回到客栈。老妇早已得知消息，跪在门前，感激涕零，众人又是一番安抚劝住了老妇。
　　即墨散仙作乱之事暂且事了，听闻夜晚即墨有灯会，众人一通玩闹。
　　花灯散发幽幽火光，天空被火树银花照亮，人间浮生喧嚣，凡尘尽后，一切终是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