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涟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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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升了起来。广.场上随处可见碎石瓦砾和冰晶融化留下的水渍，无声地讲述着夜里的激战。终于敢走出家门的市民们惊恐地聚.集到了广.场上，所有人都见到了拖着翅膀伏.在广.场中.央的，奄奄一息的月光龙。围绕着她身.体的微光在阳光下已经几乎消失不见，冰雾在阳光下被化成水汽缓缓蒸腾，鳞片也失去了银镜一般的光泽，两肋缓慢地起伏着。贝肯大着胆子靠近月光龙的头，在被瞬膜掩住一半的银色.眼珠前挥动手臂。然而瞬膜微微一动，贝肯便吓得向后一跳，仰面摔了下去。
“……报，报告……！”贝肯结结巴巴地汇报，“看样子，它没什么力气再爬起来了……”
“请你先爬起来吧，贝肯分队长。”卡西姆扶额，“等等，这个声音是……”
嘹亮的号角声从广.场的入口处传来。一支队伍举着以金色花朵装饰的深红丝绒旗帜，踏过一地狼藉的广.场，分开新.军、圣骑士和祭司混杂着的人群，一路来到了被炸得粉碎的皇宫正门前，在台阶两侧列队站好，一列是胸口绣着常春藤家徽的卫兵，另一列则是红色戎装、手持短.枪的原属皇家近卫队成员。而后，身披带着鸢尾花图案的皇家服饰的老者沿着队伍开出的道路走来，身后跟着红色戎装的女性和华服的男子。他们旁若无人地登上台阶，以君临天下的姿态俯视着广.场。
“三元老？来得真是时候。这是要唱哪一出？”米拉诺嘲笑道，却注意到身边的佩罗蒂雅有些不安的样子。
“我父亲的计划你都知道。虽然事出突然，但闹了这么大，这下可不知他们要怎么借题发挥了。”佩罗蒂雅小声说。
“事情还不是你本人闹大的……哎呀！我这是在夸你呢！”米拉诺连忙安慰一脸不甘的骑士长，“不然的话这事情还不一定拖到什么时候——”
“诸位！”站在老人左边的弗伦多尔爵士大声宣布，“你们都看到了，当年和教.会上层勾结发动政.变，血.洗水镜宫的，就是这头畜.生！它害死了所有皇族，包括未来的女王，它欺.压了我们整整十年！现在诸位终于从它的魔爪下解脱了！”
月光龙猛地瞪圆双眼抬起头来，却又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咯咯声，巨大的头颅落回了满是尘土和碎石的地面。
“我们三元老为了祖.国，愿意在风口浪尖担当大任，让国.家再度强盛，而玛伦亲王，唯一幸存的皇室成员，将成为国.家的希望，登上宝座，引领帝.国的复兴之路——”
下面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呼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听不出是喝彩还是咒骂。
“不要厚.颜.无.耻！”一个女声穿透层层嘈杂，是灰发的学院长。她分开人群走上台阶，面对着人群伸开双臂，人群安静了一些。
“玛伦亲王曾经为了宝座放火试图谋害皇族，他和他的后代都没有继承权！”学院长来回盯着三位元老，“难道在场的各位都忘了当时政教联合法庭的宣判了吗？”
下面立刻传来无数窃窃私.语。佩罗蒂雅和米拉诺吃惊地对视。
“你……你知道这事吗？”米拉诺因为这意外的信息而有些结巴。
“不知道，否则我怎么会让他跨进我家的大门！”佩罗蒂雅的手死死捏住了剑柄，“父亲从来没有对我提过，我也从来不知道他会拥护亲王！”
“当然记得，那是一次非公开的审判，您当时位在陪审团首席。”弗伦多尔爵士行了个礼，“可是不要忘了，那时国教势力如日中天，而且您看……”
爵士指向奄奄一息的月光龙，“真.相还不清楚吗？就是教.会和这头畜.生指使了一切，诬陷了亲王——玛伦亲王是无辜的！”
弗伦多尔爵士说着一挥手，便有两名卫兵冲上来，分别按住脸色青白的学院长的双臂。月光龙是比什么都有力的证据——祭司派想要夺得权力，与凶.残的龙族合作，杀.害了所有皇族、驱逐其他宗.教，让自己的势力站在了国.家顶点。更重要的是，这一切都不是凭空编造的。
这时，玛伦亲王向前走了几步，朝着广.场下面的人群张.开双臂。
“作为一位皇室成员，我也非常心痛。我背负着恶.名离开水镜宫，但这却让我逃过一劫；我失去了所有家人，同时也有了沉重的责任。国.民们，，请相信我吧！在这个关头，我将把自己的余生献给这个国.家！”
下面安静了一会儿，突然一个声音喊道：“玛伦陛下万.岁！玛伦陛下万.岁！”
紧接着，有几个人应和了起来，声音如同波浪的涟漪一般扩散着，最后除了一部分祭司和圣骑士，整个广.场的人都在疯狂地叫嚷。
“玛伦陛下万.岁！玛伦陛下万.岁！玛伦陛下万.岁！”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佩罗蒂雅脸色煞白。
“我……我居然当了这么久这个人的爪牙……”佩罗蒂雅抖着嘴唇说，“现在变成这样……我有什么脸去面对卡特琳！”
说着，佩罗蒂雅就要拔剑出鞘，旁边的米拉诺赶一把按住圣骑士的右手，“笨.蛋，你现在上去是要送死吗！”
“看来一切都是排练好的，连您也被蒙在鼓里的备用计划。真是做得漂亮，趁着人心不稳占据权力的最高点，还能打.压对手，并且获得人.民的爱戴。”在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伊莉莎白倒是一如既往地冷静，“但看来那位阁下不能再留在国内了。”
“为什么？这件事结束了的话，伊莱不就安全了吗？”塞拉斯疑惑地问。
“即使其他人相信阁下已经死了，但是我们和三元老都心知肚明其实并没有。”米拉诺咬牙切齿地瞪着三位元老，“他们或许会让棋子多活一阵，可是现如今阁下就变成只会妨碍他们的绊脚石了。不成，我得赶快……”
突然，一阵清脆的碎裂声从上面传来，碎裂的玻璃冰雹一般地落下，摔在地上，碎成了更小的碎片。紧接着一个黑影从天而降，轰然落地，正好落在三元老的面前。
米拉诺和佩罗蒂雅同时叫出了声来。那是被伊莉莎白破.解了口令的魔像，伊莱坐在魔像的臂弯里，手里拿着一根金色的权杖。
“这个傻孩子，偏偏挑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米拉诺捶胸顿足，“法.师阁下，您快弄个好用的秘文出来啊！”
“就算您求我，秘文也不是说用就用的。”伊莉莎白皱着眉推开米拉诺的脸。
伊莱跳下地来，以权杖一指亲王，大声叫道：“我还没死呢，真是太抱歉了！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玛伦爷爷？”
“哪里来的野孩子？”弗伦多尔爵士冷冷地说，“卫兵，把这个偷窃皇室物品的小贼给我抓起来！”
“你才是贼！”魔像刷地展开装着在双臂上的利刃，将跑上前来的卫兵逼退，伊莱向前走了一步，大声说，“我要给大家看点东西，你敢不敢让我这样做？”
不等三元老当中的任何一个回答，伊莱便一转身面向广.场，魔像也随之移动沉重的脚步，仍然护在她的身后。
“各位！我就是帕斯亚的公主，我的名字叫爱蕾西亚！”金发的女孩朝着集结在台阶下方的祭司、圣骑士、新军以及市民们大声说，“如果你们不信的话，就看看这个吧！”
伊莱，不，爱蕾西亚再次背过身去，扯开了自己的衣襟，单薄的脊背便裸.露在了清晨的阳光下。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女孩肩胛上有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暗红色瘢痕——虽然有些歪斜变形，但仍然可以看得出，那是一朵鸢尾花的形状。广.场上登时爆发出一阵惊叹，紧接着便是一片议论声。
“你都告诉她了？”在身边的一片嘈杂声中，米拉诺呆呆地望着当众表明身份的小公主，低声问道。
“父亲怕生变故，叫我不要和她说的……”佩罗蒂雅也是一脸茫然，“卡西姆也没有把这一部分告诉她……”
“难道是塞缪尔统领？”米拉诺见佩罗蒂雅摇头，更加皱起了眉，“我们以前也都没有和她提过，就算不经意说漏过，她还那么小……”
“说不定是那种病症……”伊莉莎白倒是以食指托着下颌若有所思地开口。
“病症？”米拉诺和佩罗蒂雅同时回头看着精灵法.师，都张大了嘴。
“我看过相关的报告，这类症状非常罕见，从出生开始就可以记忆所有的事情。这听上去是一件好事，但因为能够记住的事情太多，反倒是一种病态。”伊莉莎白解释道，“但这并不是我的研究范畴，所以我也知道得不很详细。”
“原来是这样！”塞拉斯恍然大悟地把短.枪在地上一顿，突然又疑惑起来，“……那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伽的事情？”
“阁下……不，现在应该叫殿下了。大概是上一次说自己记得那位那伽的时候就被捉走了，所以学乖了吧。”伊莉莎白叹了口气，“而且还整件事情不声不响一直到现在，也是个精明的孩子。”
“居然敢冒充我们的公主！谁不知道公主当年在水镜宫之变的时候已经被杀.害了！”弗伦多尔爵士厉声叫道，“卫兵，把这个野孩子杀掉！”
站在他身后的两名卫兵立刻拔剑，朝着金发的少.女砍去，然而叮地一声，他们的武.器反倒飞了出去——玻璃魔像已经拦在了爱蕾西亚的前面，双臂像两柄骑士的长.枪一样交叉形成一道坚固的防护。
“这老混.蛋狗急跳……”米拉诺气急败坏地骂了句脏话便朝上冲去，“对不起我忘了他是你父亲！”
“别在意！”佩罗蒂雅也早已拔.出剑来和米拉诺并肩前进，“先救人！”
“近卫军！”夏德琳也大声下令，站在她身后的近卫军小队立刻举起了短.枪。近卫军是精锐中的精锐，如果他们在这么近的距离动手，无论是谁都来不及救护。爵士和玛伦亲王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
“——保护公主！弗伦多尔爵士和玛伦亲王妄图加害公主，把他们拿下！”
手持短.枪的近卫军小队立刻冲上前来，爵士带来的卫兵顿时丢盔弃甲，让近卫军占领了爱蕾西亚身边的位置。爵士和亲王各自被两名近卫军以短.枪制住，动也不敢动了。
“夏德琳！你疯了吗？”被短.枪指着下颌的玛伦亲王抖着胡须，“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只是反.对神殿只手遮天。”夏德琳冷冷地说，“可不是忠心耿耿支持你上台的走.狗！”
说着，夏德琳向前几步，单膝在爱蕾西亚面前跪下。
“公主殿下，您能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深深抱歉过去的十年没能为您尽忠，但从此刻开始，夏德琳率领全体近卫军为您效命。”
除了指着亲王和爵士的几名，所有近卫军成员都随着他们的领.袖一同单膝跪下行礼，“为您效命！”
“夏德琳阿姨……”爱蕾西亚呆呆地站着，直到被一双手揽进了怀抱。
“你这个小.鬼，运气真好！这么多人都在帮你……”米拉诺揉.着爱蕾西亚的头发，让本来就翘着的短发更乱成了一团。
“可不是吗，到处都像是有月神的庇护一样。”佩罗蒂雅替她把衣领理好，擦去不知什么时候沾到鼻子尖上的一抹灰。
“请不要把我们算进来，我只是为了……”“这不是很好嘛！现在我和伊莉莎白都是拯救国.家的英雄啦！”塞拉斯大笑着一把抱住伊莉莎白的脖子，把一头白色的卷毛蹭得更乱.了。
“我好怕啊……我好怕啊！”爱蕾西亚抽.了一下鼻子，突然扑在米拉诺的怀里大哭了起来，“公主什么的真难当！”
爱尔无言地拍着爱蕾西亚的后背，眼睛却盯着台阶下面的方向。
人群微微骚.动了一下，突然有人喊道：“公主万.岁——”
顿时，新的一波涟漪再次扩散起来。整个广.场的人都在高声欢呼。
“公主殿下万.岁！公主殿下万.岁！爱蕾西亚公主万.岁！”
“哎呀，真是一群墙头草！刚才不知道是哪帮人在喊玛伦陛下万.岁，玛伦陛下万.岁呢！”米拉诺噘.着嘴，不满地望着狂欢一般的人群。夏德琳已经在指挥近卫军们押走爵士和亲王，顺便把新军总指挥官臭骂了一顿，年轻的指挥官只得委屈地听着，这还不都怪那头愚蠢的爬虫！
“一般民.众又不在意宝座上的人是谁，只要能安心生活就足够了。”伊莉莎白摊开两手，又朝月光龙的方向点点头，“爱尔，麻烦你不要让她痛苦太久了。”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涟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