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战》风花雪悦

2、第一章 洗牌 02

　　黑白灰以天鹅会那幢别墅为中心向四周蔓延，黄四郎的悼念灵堂足足可以容纳五百人。
　　胡万像个孝子贤孙一样站在家属位置上向各位前来致意的叔伯兄弟还礼鞠躬。
　　“看那孙子，好像真把自己当黄老爷的继承人一样！”
　　“他好歹是黄四郎养子，比我们这些外人亲。”
　　“呸！我们跟着黄老爷打天下的时候他还在吃奶呢！”
　　胡万往这边走了过来，“几位伯伯，请上台说两句吧。”
　　几个天鹅会的元老——其实也就五十不到的年纪——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让最右威望的罗军博上台去致辞，“军爷，你跟黄老爷的时间最久了，你说话，我们都服气。”
　　胡万听到这句话时笑了笑，他把麦克风递给罗军博，然后把他请到台上。
　　罗军博步履生风地走到台上，沉着一副大家长的口吻道，“黄老爷走了，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再讲什么，其实都于事无补，因为我们都知道，黄老爷去了，不禁是天鹅会的损失，也是我们天鹅会传承精神的损失！大家都年轻，可能不知道天鹅会的历史，其实当初我们几个老家伙跟黄老爷，也不过是看不过去有情有义的兄弟姐妹受到其他人的欺负，才带着我们几个努力，希望能让大家都有一口安乐茶饭吃，绝对不是为了开名车住洋房！发展到今天呢，我们其实也都可以安心了，不过最近会里竟然出现了背叛帮会的事情！真是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担心，是不是现在当家的人已经不能让大家信服，居然帮着那些条子来顶证我们兄弟！实在是让人无比痛心啊！”
　　台下众人都跟着唏嘘不已，胡万嘴唇抿成一直线，对负责音响的小弟做了个手势。
　　一阵“滋”的电流声让人不禁捂住了耳朵，待电流声过去后，罗军博还想说话，却发现麦克风没声音了。
　　但音响并没有因此安静。
　　“如果我转做污点证人指证胡万，你们真的能确保我一家平安？”
　　音质很差，明显是偷录的。
　　“只要你肯指证胡万，我们保证他绝对动不了你的家人一根汗毛，自从黄四郎死了，我们警方一直都监视着他一举一动。”
　　“不是，你们要防的不是胡万，是罗军博！这批粉是胡万的，但是吩咐我走风声给你们的罗军博！他要对付胡万！你们要看着的是罗军博！”
　　灵堂瞬间哗然，罗军博冲过去扯断了音响线，揪着放录音的小弟大声怒吼起来，“混账！你们弄假录音陷害我！”
　　“放手！”胡万迅速拔出手枪对上罗军博，“罗军博你好大胆子！想挟持大小姐？！”
　　“大小姐？！”罗军博一愣，这才发现那放录音的小弟竟是剪了头发作了男装打扮的黄灵，“大小姐，你竟然跟他？！”
　　“军爷，父亲说过天鹅会是让兄弟手足吃上安乐茶饭的组织，不是用来给你们争权夺利的。”空手道黑带九段的黄灵说着就摔开了罗军博，反手一扭把他制住了。
　　“咔嚓”一下上膛的声音，黑森森的枪口就对着了他的太阳穴。
　　胡万手枪指着罗军博，眼睛却是看着灵堂上的各大元老跟五个区的堂主，“天鹅会会规第一条就是出卖同门背叛帮会的人必须死，但军爷是元老，我这个后生不好说话，就交给各位叔伯一起商量怎么处置这件事吧？”
　　众人面面相觑，还商量什么，胡万分明就是要杀鸡儆猴，连黄灵都跟他一个鼻孔出气了，他们如果帮罗军博，不是明摆着惹火烧身吗？
　　“军爷……你好好退休，享享儿孙福不就好了，何必搞到今天的田地呢？”
　　“军爷，你这真是晚节不保啊……”
　　“万少，我知道你重感情，但是这事太严重了，不能开这例子，坏了规矩。”
　　“哦？那大家意思是，要军爷去跟黄老爷认错了？”胡万眯着眼睛笑笑。
　　“唉，军爷，我们会照顾好你的家人的。”
　　“你们这群墙头草反骨仔！他今天动了我，明天就可以动你们任何一个！你们还不醒……唔！”罗军博使劲咒骂，黄灵就甩了他一个嘴巴，“大小姐！你别被这人皮相骗了！他绝对想吞了天鹅帮！你是那块天鹅肉你懂不懂！”
　　“万哥是我哥哥，我们的事是家事，轮不到你担心！”黄灵又抽了他一耳光，“不好意思，美国呆太久了不会什么尊老爱幼了。”
　　“大小姐，不能这么对待军爷的。”胡万把黄灵拉开，打开手枪保险，“军爷，见了契爷，告诉他我会好好做事的。”
　　“哇！这是灵堂啊还是公堂啊？我没走错地方吧，锦坤？”
　　紧闭的灵堂门口被推了开来，一身黑西装的文泰总警司优哉游哉地踱了进来，“不对啊，现在法律不允许私设公堂了，一切都得交到法庭裁决你们说是不是？”
　　“文警司，一点家务事，怎么劳动到你出面了？”胡万皱着眉头疑惑地看了看罗军博，“而且来得挺及时呢。”
　　罗军博顿时百口莫辩，他感受到了兄弟们仇恨愤怒的目光，他们都以为罗军博早就串通警方，如果砸场不成的话就让警方救他。
　　“连枪支都出动了的家务事，我就没法子不管了。”文泰侧过脸来对跟在他左后方的雨化田道，“枪支管制的事情归你管，查查胡万先生可有枪支证件？”
　　“好。”雨化田简短了应了一个字，声音十分沙哑。
　　胡万摊摊手，让武仁到后堂去取枪支证件，“看来这两位一定是传说中的左右护法梁锦坤副警司跟雨化田副警司了，哎哎，真好的，这么年轻就做到副警司的位置，一定很有干劲吧！这个世界啊，是该让我们这些年轻人来辛苦了，文总你说对不对？”
　　“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但中国人有句老话，叫姜还是老的辣。”文泰笑笑，指了指灵位，“我去上柱香可以吧？”
　　“当然。”
　　胡万让开路，文泰便走上前去上香。武仁拿了枪支证件来，雨化田打了个电话回警局核实资料。
　　胡万向梁锦坤做了个“腰痛”的动作，梁锦坤低下头咳了两声。
　　“怎么了？”雨化田回头问。
　　“香火呛了下喉咙。”梁锦坤道，“润喉糖给我一颗？”
　　“嗯。”雨化田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盒润喉糖来。
　　文泰鞠躬回来，雨化田跟他回报，“证件没问题。”
　　“就算证件没问题，拿枪指着别人的脑袋就有问题了。”文泰朝梁锦坤指了指，“暴力犯罪归你管，把胡万给我铐上。”
　　“死条子砸场是不？！”灵堂上的人顿时全摔了椅子站了起来。
　　“再吵连你们都铐了！”
　　文泰下命令，梁锦坤推辞不得，只能冷着脸色跟一班流氓对吼。
　　“文总，暴力犯罪的定义是以暴力造成他人生命财产的损失，现在军爷好端端的，家里人吵架也会拿菜刀吓唬对方，没真的砍下去的话，只要被威胁的一方不报警，警方可是管不着的。”忽然，一个身穿茶褐色西装，眉目温文的男人站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不疾不徐，一听就是律师腔。
　　文泰挑了下眉毛，“原来范律师也在，刚才怎么没看到你呢？”
　　“刚才我在后面处理些公文，听到前面吵闹起来了就来看看。”范礼走到罗军博跟前给他正了正领带，“军爷，如果你要报警，他们的确可以把万少爷带走的，你要报警吗？”
　　“不……我没事……”罗军博再不爽胡万，也不能跟条子一气同声的。
　　“那就是一场误会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追悼黄老爷了。”文泰笑笑，让梁锦坤退回去，“胡万你说得对，年轻是有年轻的好处，起码我能熬死了黄四郎，就不知道你能熬多久了。”
　　“算命先生说我能活八十岁。”胡万笑笑，“文总退休的时候，我一定来送礼。”
　　“我等你这份厚礼。梁锦坤，雨化田，我们走。”文泰对胡万的挑衅毫不在乎，转身就潇洒离开了。
　　“雨化田，你话少，你开车。”出了灵堂，文泰往他那辆号码拉风得要死的警车走去，“锦坤你跟我坐后座。”
　　“是。”
　　车牌号京-JC-0001的车子开上高速，文泰才开口道，“知道我今天带你们来干什么吗？”
　　“黄四郎死了，天鹅会势力洗牌，文总带我们来看现在谁做庄。”梁锦坤回答。
　　“黄灵是黄四郎亲女儿，但她依附胡万，胡万今天要杀罗军博来立威。”雨化田说了今天最长的一句话。
　　“天鹅会洗到现在算是定居了，但天鹅会是□□里势力最大的帮会，它洗牌，其他帮会不会一动不动。”文泰捏了捏眉心，“我熬死了黄四郎，可胡万我没那个命等了，你们年轻，可得帮我看着点。”
　　梁锦坤跟雨化田都闭了嘴，只是点点头，就安静地听收音机新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