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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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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思韶怔了怔,恍惚间想道,自己莫不是在山野间遇了狐仙?待那青影慢慢走近,虞思韶的目光从那双浸了泥水的靴子,缓缓上移,待对上那双盈盈的眼,才幡然醒转,刹那间六魄险些丢了五魄:“雅荃贤弟?你,你怎么出来了?”
说着赶紧将她拉进檐下,死死拽着她的衣袖。
伞下人穿着他那件小短袄,袄子上已有了斑斑驳驳的水迹,她看了眼自己衣袖上的爪子,含笑望着他道:“我学你昨日看天色,知道你会困在雨中,就赶着送把伞过来。”
虞思韶看看伞骨上那只细长白皙的手,又瞅瞅她另一只手——除了手腕五指,空空如也,哪里有第二把伞?
愕然中只听雅荃又道:“不过我找了半天,只在大哥家里找到一把油纸伞。权书兄,得委屈你同我共用一把了。”
虞思韶赶紧道:“谈何委屈?愚兄没能及时把药送回去,还要劳你拖着病体过来送伞,该我过意不去才是……”
“我于医理虽说不精,小小的伤寒还是不能奈我何的。只需吃一剂药,发一发汗即可,此症不足为虑。”
话间雅荃已将伞往前送了送,雨珠子便细细密密飘到她半个肩头上,虞思韶吓得赶紧钻了过去,握着伞柄又朝她那边一推,急忙道:“贤弟身体还没好利索,怎么可以出来吹风淋雨呢?愚兄身强体壮,淋点雨又算什么?若害得贤弟病情加重,愚兄罪过可就大了。”
雅荃扑哧一笑,也不再推辞,把伞交给他,就这样你两成我八分地撑着伞,慢慢往回走。
走到一棵大树底下,虞思韶说伞太高过不去,便压着伞身朝雅荃那边倾了些,结果过了这棵树,他似是忘了一把伞还险险歪着,依旧斜着伞柄前行。雅荃侧过头意味不明望了他一眼,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回到草堂,农夫和小砚正围着个小火炉温酒喝,见他二人回来,小砚赶紧接过虞思韶手中的药包,使着一个小陶罐倒腾起来。农夫将二人打量一番,诧异道:“咦?虞公子,雅荃公子不是给你送伞去的吗?你二人明明是一起回来的,伞该送到了嘛,怎么你全身还是湿透了呢?”
虞思韶咳了几声,抖着裤脚大叫道:“哎呀!这泥水路好生厉害!大哥,可否借您浣衣水盆一用?这些水这些泥这些泥水……”
农夫连忙应声,往厨房一角指了指,虞思韶便一头扎了过去,农夫拎着蔬菜瓜果跟进去做午饭。小砚留在主屋一边替雅荃换鞋,一边道:“少爷,虞公子他……”被雅荃轻声制止。
雅荃静静望着厨房的方向,眸子里闪着炉中火光。
再是三日,雅荃基本痊愈,三人重新上路,马车里装着农夫备的果子和干货。小砚一边赶车,一边同虞思韶闲聊,两人偶尔还一起啃个馍馍,剥个橘子。有时虞思韶的视线有意无意落到那面车帘上,心中便觉堵得慌,似乎那日归人渡的绵绵春雨从天上落到了伞下,又从伞下浸到了心里。
走了大半个月,一行人终于到了扬州境内。虞思韶望着远处那巍峨的城墙,回首笑道:“小砚,问问你家少爷,我们是继续走,赶在天黑前进城,还是就近找处驿馆住宿?”
不及小砚回答,布帘后面传过来那把淡淡的声音:“原来已到扬州。在下家里人不喜欢我跟其他男子同行——权书兄,你我就在此别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