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死》死本能

2、惊悸

　　清晨七点钟，一切如常。

　　我拎了早餐去敲俞舟位于人民路的小套房的门——这个地址离我家不远，三天前说好了今天一起去海钓。俞舟的电话打不通，我过来催他。

　　这间公寓有些年头了，虽然装了电梯，但是俞舟特意叮嘱我走楼梯。据说电梯出过几次事故，从按钮到摄像头没有一样好使。

　　出楼梯口，右转，第三道门。

　　我把包子提起来托在手上，伸手敲门。包子已经不那么烫了，现在的温度在深秋的早上让人感觉颇为舒适。

　　门是虚掩着的。

　　我把包子改为拎着，推开门，做好把宿醉的酒鬼从床上拎起来的准备。推开门的时候我觉得我甚至能听见俞舟将醒未醒把头埋在枕头里嘟囔着去摸床头闹钟的声音。

　　客厅的地毯上有几块很大的湿迹。我的脚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样走出玄关，避开地上的一地狼藉，下意识的抓紧手里的那袋包子。

　　卧室的门半掩着，穷奢极欲的白色长毛地毯湿漉漉的。我耳朵里全是剧烈的心跳声，那声音试图告诉快离开这里。可是我还是鬼使神差的走到了卧室的门口。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我推开了门。

　　或许推开门的时候我已经闻见了空气中冷冷的甜腥味，但是我要收手已经来不及了。

　　铺天盖地的血腥味，迎面的紫色丝绒窗帘内衬的白纱上，有一朵怒放的玫瑰张牙舞爪，红到发黑。地上仰躺着一具女尸，裸尸。是俞舟家的那个美人儿。

　　到处都是水，在白色的地毯上留下大块大块的褐色污渍。反倒是地上的那具尸体干净的刺眼，记忆里的阳光肤色的胴体已经变成了一团白花花的毫无生气的肉，脖子上的伤口很深，翻起的皮肉已经发白。尸体旁边倒着一只水桶，很明显是用来冲洗过这具尸体。

　　沿着脊椎爬上来一股灼热，房间里静的我甚至能听见自己呼吸声的回音。不管怎么样，我得先离开这。

　　转身的瞬间，余光忽然瞄到俞舟的钓具袋在床上。

　　他来过？我脑子里仍然是一片空白，停了一下，拎起了那只钓具袋。

　　我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俞舟的钓具袋被我扔到杂物间的书柜顶上，那几只包子早在路上就被我塞进了垃圾桶。我把自己扔在床上，可是一闭眼就是那具水淋淋的女尸，被割喉了还被冲的干干净净。还有那天在厚重窗帘后面一闪而逝的俞舟的脸。

　　不知道我躺了多久，直到忽然听见初音哑着嗓子呻吟才忽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我的手机响了。

　　我摸过手机，翻了好几下才让屏幕面对着我，上面的来电显示是全然没见过的陌生号码。

　　按了几下才接通了电话，我用汗涔涔的手掌把电话贴在耳边，那边并没人说话，背景异常吵闹，听起来像是车站。我的心一紧，从床上坐起身。

　　“俞舟？是不是你？你他-妈快说话！”

　　我的心已经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仿佛上下牙一合拢就能咬到热热的带着血腥味儿的心尖。可那边还是没声音，我跳下床，冲到卧室门口一把拽开了门，不知道做什么，又走回床前重重的坐上去。

　　“俞舟？俞舟？你他-妈别玩我！是不是你！不是我挂了操！”被我当成睡衣的白色Ｔ湿漉漉的贴在后背上，我伸手过去掀起衣服下摆才发现，我喘的简直像只死狗。

　　然后我忽然就听见了俞舟细微的羞涩的笑声，即使在车站那么喧嚣的背景里，轻轻的笑声也显得那么清晰。好像他还在我对面坐着，咬着下唇，右边嘴角翘起的弧度要更深一些。然后就低下头，细碎的刘海微微遮住眼睛。

　　“我在车站，齐楚。今天不能跟你去钓鱼了……”

　　“我当然知道你不能跟我去钓鱼，我去过你那地方了！你现在要去哪？疯了吗？现在车票都是实名的，等那个婊子被人发现光秃秃的死在那的时候你还能跑到哪去？！”

　　话筒里忽然突兀的想起了喘息的声音，我愕然之余，却发现嘈杂的背景声音趋于安静。俞舟大概是想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继续说。

　　他的身体素质一直不怎么样。每次他喝多了，我看着他通红的小脸蛋意淫的时候都会想，我如果素得狠一点儿，没准儿就能在床上把他干晕过去。明明刚刚还紧张得要死，听着俞舟一边跑着喘息着，一边尽量压着呼吸和我小声的道歉，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不就是……命案吗。

　　我用力的捏着手指，知道话筒那边安静下来，传来俞舟喘息着却仍然显得格外淡定的声音。

　　“不是我，齐楚。不是我。”

　　这个要命的，小公主。

　　“不是你你他-妈跑什么？！你现在回来我陪你去报案，还来得及，我也算是个法律工作者，你相信我一次行吗？”

　　“齐楚，我不能回去。你不懂，我必须离开这。我岳父不会允许这么大的丑闻之后还留着个女婿让他时刻想起这件事的！”俞舟的语气即使在波动的时候，仍然文雅得和我不像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他不说话，也不挂电话，我只能听见他的喘息声渐渐趋于平静。

　　“你回来，我开车送你。”我忽然又冒出来一股火气，恨不得当面把手机摔在他脸上，“我开车送你走！你别告诉我你他-妈连去哪都没想好！”

　　话筒里又响起俞舟低低的笑，清晰得像是大雨中爽快利落的雷声，“齐楚，谢谢你。”

　　“你别回来了，去火车站旁边买件衣服换上，然后去上次我带你去的那家面馆要个麻辣烫多坐会儿，我开车过去接你。这卡你也别要了，我很快就到。”

　　把电话切了之后，我光速冲了个澡，换了身长袖衣服裤子。收拾好东西走出的卧室，我去客厅的电视柜抽屉里拿出来一个信封，里面装着我几乎全部的现金。

　　我把信封丢进背包，想了想又掏出来，抽出一小半丢回抽屉。

　　俞舟那小子身上肯定不缺钱，我这趟回来估计也暂时不敢接活儿了，让他出点血吧。

　　我自嘲的笑了笑，就你这德性，齐楚，还想泡俞舟？！

　　开着我那辆有年头的马六出门，我努力的回忆着电视剧里面那些跑路的□□老大都是怎么干的。

　　我真给私家侦探丢人。

　　买了几张电话卡，我又买了点饼干面包之类，甚至还拎了一箱矿泉水丢进后座。路过报亭的时候，我想着帮俞舟那小子拿本书路上看看却不知道拿什么。犹豫了半天，勉强拽了几本读者。

　　等我到车站旁边的面馆的时候，刚一进店门就看见俞舟了。他把我的指示贯彻得很好，不再像平常一样西装革履，而是穿着件印着妖尾标志的T恤坐在靠墙的一张桌子边。前面堆着个小酒精锅的麻辣烫，他正一根一根的夹着锅里的粉丝吃。

　　我进去的时候他也大概等急了，一眼就看见我，拎起旁边的皮箱就走了过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急切的样子，连被服务生拦下付账都忘了尴尬。

　　好像有点红拂夜奔的劲儿。

　　我真想永远停留在他朝着我跑过来的这个镜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