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安琰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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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时代，方世楠也曾有过一个“姐夫”。

　　是个很清爽的少年，穿着白衬衫，个子高高的，每天早上靠在出租房楼下的那棵大树上，等着许友莹上学。

　　他们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对话。

　　许友莹总是对他说：“你先走吧，我和小楠挤公交车。”

　　他说：“那怎么行？我送你吧。”

　　许友莹笑：“不要你送，我要送小楠呢。”

　　方世楠不满，就嚷嚷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要你送！”

　　许友莹就悄悄挪动脚步，做出要往男友那边走的样子。方世楠察觉，立即拽住她的手，不让她走。

　　两人拉扯一会儿，再回头，那男生已经不见了。只留下那棵树立在那儿，风一吹，能飘下好多花籽。

　　随着晨起上班的人流，许友莹和方世楠挤上了公交车。位置是早就没有了的，两人只能紧紧握着车上的扶手，随着车起起伏伏。

　　两只拿笔的少女的手，扶手架上，并排挨在一起。一般的手指修长，一般的手腕白皙，一般的校服袖口。一眼瞧过去，还以为是同一个人的一双手，颇为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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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世楠就是从那时起慢慢认清了自己。

　　后来她想，若当初两人的手不是那么时时都牵在一起，怕是到现在，她也闹不明白自己对许友莹的，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许友莹总喜欢牵着方世楠的手。不像一般女生那种轻轻的挽着，而是一定要手指交叠，紧紧相握。闲时，她也喜欢拉过方世楠的手。带着些逗弄的意思，在手心里恶作剧般地挠。

　　每每这个时候，方世楠就大叫一声，把手缩回去，怪许友莹欺负她。最初她只喜欢许友莹带来的温暖，后来却演变为每次许友莹一接触她的手，背后就起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感。

　　如隔靴搔痒，越瘙越痒。每次牵手，方世楠心中就如同打翻了蜜罐，又想尝到甜，又怕招蚂蚁，又止不得馋，又不甘沉沦。牵手，这在女生间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在方世楠看来，却是十指连心。只这十个指头间的小小游戏，便生生把她的一颗心挖出来，付上去了。

　　方世楠再不敢让人牵她的手了，每次许友莹伸手来，方世楠总是打闹着避开她去。她甚至不敢和许友莹并肩走着，每次出门，她总要超过许友莹半步——她既怕许友莹牵着她、挽着她，又怕走在许友莹后边，要赶不上她。

　　许友莹渐渐也察觉到了方世楠的别扭。她开始以为方世楠只是讨厌自己逗她，可是后来却想，怎么连牵着都不肯了呢？莫不是因为什么事，生自己气了？

　　仔细反思了，又觉得没什么地方对不住好姐妹。许友莹平时做事都是雷厉风行的，于与方世楠的友情上，却有些摸不着头绪，不敢轻易问她。

　　正好那年的一次月考，许友莹和方世楠坐成了并排。桌子是长桌子，两个考生分坐两头，说远也不远，说近，作弊之类的小动作还是很容易露馅的。

　　许友莹就趁考试时，送了个纸团过去。

　　方世楠瞥了她一眼。她颇不屑这类行为，许友莹熟知她脾性，况且也不需要她“帮忙”，因此从没在这方面为难过她。

　　果然，拆开纸团一看，上面歪歪斜斜写了几个字：“生我气了？”

　　方世楠乐了，当即龙飞凤舞地提了一个“没”字上去。然后把手放到长椅中央，等着许友莹来拿。

　　谁知许友莹见她肯回复，心里激动，一个没弄好，纸团滚掉在地上，翻了几个身，停在宽敞明亮的过道石砖上。

　　监考老师“蹬蹬蹬蹬”地踩着高跟鞋就过来了，全考场的学生都屏住一口气，待看结果如何，只有方许二人不当回事。此时考试已快结束，方世楠慢慢翻着卷子，用不着右手，许友莹忙着验算，又用不上左手，因此桌子背后，两人还将手牵在一起。

　　老师把纸团打开一看，大失所望，只得教训了两人几句。本没后话，哪料到老师绕道后面一看，两人的手正亲亲热热、缠缠绵绵地牵在一起。许友莹还伸出食指过去，慢慢磨着方世楠中指上常年写字留下的薄薄的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