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戒同人〗绿叶的祝福》鹿鹿的小号

22、第八章 灰袍巫师的礼物（上）

　　瑟兰迪尔一夜未睡，站在钟楼的窗前，目光沉稳地眺望着远方。早春的夜晚仍然有些寒冷，风穿过他单薄的衣物，深入到他身体里的每一寸皮肤，却无法撼动他稳稳站立的身躯一丝一毫。

　　直到曙光初露，带来了光明的讯息，也带来了远方的那个身影——那个淡绿色的身影骑在马背上，风一样掠过层层密林，发出的响动不会比风声更大，在层层叠叠的树枝包裹下甚至不容易被人察觉到。

　　可是站在高处的瑟兰迪尔仍旧看到了，那一头耀眼的金发，在葱郁的树丛之间宛若细碎流动的星光——黑夜过去仍然不曾消逝的明星，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爱和希望。

　　风更大了，吹掉了他的披风，可是瑟兰迪尔根本没意识到，当看见那个年轻身影终于从密林中骑到王宫前的开阔地时，他轻轻叹了一声，便立刻抽身赶去。

　　一群卫兵和仆人齐聚在王宫门前迎接他们的王子殿下，他们早在几天前就收到了王子殿下会于今天归来的消息，天不亮便守候在此，可他们昨夜毕竟都休息过。只有一个人除外。

　　“Ada！”莱戈拉斯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径直奔向正快步走出王宫大门的父亲，扑进他的怀里，兴奋地叫道。

　　“莱戈拉斯！”瑟兰迪尔拉过儿子的双肩让他放手看着自己，尽管双眼里毫不掩饰重逢的喜悦，语气却也加重了责备的含义。

　　那双清澈的蓝眼睛只是迷茫了片刻，然后绽放出笑意。

　　“Adar。”他又重新叫了一次，然后踮起脚尖在父亲面颊上印上一吻。

　　瑟兰迪尔嘴角的微笑一下子没忍住，可是他很快再次按住莱戈拉斯的肩膀，恢复一脸严肃。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Ada？”莱戈拉斯有些心虚地轻轻唤了声，然后垂下头去，“我以为你……这次也不会生气。”

　　看着儿子这副模样，瑟兰迪尔有些不忍心，不过他还是微微调整了下情绪，低声说道：“跟我到书房来。”

　　于是莱戈拉斯把弓和箭取下交给加理安，乖乖地跟在父亲身后朝王宫内走去。父亲在前面走得很快，莱戈拉斯需要时不时小跑才能追上他，而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前一夜为了赶路他也没睡过。

　　数月没有回过家，父亲的书房还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桌椅以及书籍陈列的位置似乎都没有改变过。瑟兰迪尔并不喜欢书房里有过多装饰——除了宫廷画师为父子两人所画的画像，那已是很多年前，当年那个小精灵才只有父亲腰部那么高，在父亲的注视和指导下绷起脸、抿起双唇地认真练箭——画中父子两人的神情竟是那样相像。

　　瑟兰迪尔走到窗边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在一旁站立的儿子，神情中有责备的不悦，却也有不易察觉的心疼：“一个月前你就该回来了，莱戈拉斯，为你的成年仪式做好准备。”

　　一晃数年过去，他的孩子终于也已经长大。不过他那俊美光洁的脸庞在外可以是高贵的王子殿下和坚强果敢的战士，在父子两人独处时却永永远远都仍是孩子。现在这个孩子就像过去很多次那样，双手乖巧地叠放在一起，嘴唇不自觉地轻轻撅起。

　　“Ada……你不要生气啦。没错，我是在回家之前和好友们去了一趟长湖镇……Ada你知道吗？当地的居民非常友好地宴请我们，好多东西都是我从来没有吃过和见过的！后来我们还去划船，那可是我第一次划船，都说精灵天生平衡能力就非常好，不过埃曼却第一个掉进湖里，他——”

　　越说越兴奋的莱戈拉斯忽然止住了话语，因为父亲眼中神色的变化。

　　年轻精灵垂下头去，似乎在等待父亲的责备，可是瑟兰迪尔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别再去那里了，莱戈拉斯，长湖镇太靠近孤山，不时来骚扰我国北方边境的黑暗妖物便是来自于那里。”

　　莱戈拉斯想了一会儿，然后抬头问道：“那其他地方呢，Ada？这十年来我几乎走遍了北境的每一处地方，我并不是对它生厌，但我也渴望涉足更多的新的土地。”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调你去南境或者东境……”

　　“在那以后呢，Ada？”蓝色双眸静静地看着他，“你会让我去更多的地方吗？你会让我走出大绿林吗？”

　　瑟兰迪尔的心微微抽了一下。五十年的时间，对精灵而言只是很短暂的瞬间，他还没有从那个旧日的美梦中回过神来，准备好接受未来所可能发生的一切。仿佛在莱戈拉斯的整个成长过程中他都在不断妥协，从最开始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到后来放任他自由的空间，更后来甚至让他去到遥远的北境……每一次他都以为已是自己的底线了，可是哪一次到头来不是以他的妥协让步结束的？而现在，莱戈拉斯的成年日即将来临，这个日子所拥有的全部意义在瑟兰迪尔看来是那样复杂。

　　“到我这里来，莱戈拉斯。”瑟兰迪尔伸出手轻轻唤道。

　　年轻精灵开心地应了一声，走上前来握住父亲的手，坐到地板上，将双手放在父亲的膝头。

　　“告诉Ada，你想去哪里？”瑟兰迪尔用手抚过儿子的脸庞。

　　“我还没想到。”莱戈拉斯老实回答。

　　“你知道吗？外面的世界可能……不如大绿林内这么安全。”在这里有我一直默默保护着你，傻孩子。

　　“也许是吧……不过我现在还不想要离开，”莱戈拉斯认真地看着父亲，美丽的双眼没有任何水雾萦绕，清澈见底，直达最深层的内心，“但我想总会有那一天的到来的，你明白吗，Ada？”

　　“我当然明白，小绿叶，我也年轻过，也做过儿子——只是现在情况有些不同而已，因为我成为了父亲。你的感受我都明白，不过你又能明白几分你Ada的感受呢？”

　　莱戈拉斯抬起头，眨了眨眼睛：“那是不是只要我做了Ada就会明白了呢？”

　　这种孩子般稚气的言语惹得瑟兰迪尔笑了起来，抬手轻轻揪了揪儿子的鼻尖：“再过几千年再说吧，你现在还只是Ada的幼稚天真的小绿叶。”

　　莱戈拉斯也笑了笑，然后将脸枕在父亲膝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后说道：“Ada我好困，你唱首歌哄我睡觉，好不好？”

　　这样也好，瑟兰迪尔感慨地想到，当年那个恨不得对全世界宣告自己不再是孩子的小绿叶，因为拼命学做小大人而不肯再对父亲撒娇。现在他长大了，因为长时间的分别反而更加怀念小时候与父亲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毫不吝啬地向最亲的人展示他那宝贵的天真无邪。然后就在此刻，一个声音仿佛在耳畔响起：瑟兰迪尔，你知道你必须放手，只有这样莱戈拉斯才会永永远远是你的小绿叶。

　　一只手被莱戈拉斯拉住枕着小脸，另一只手轻轻搁在儿子肩头，悠扬的歌声开始从瑟兰迪尔口中传出，然后他自己也闭上了双眼。

　　当加理安端着早餐，走到国王陛下书房门前正准备敲门时，眼前所见让他及时止住了动作。在初升的阳光下，国王陛下端坐在椅子内，一只手轻放在坐在他脚边的王子殿下身上，仿佛想要将他拥得更近一些，而王子殿下扯着父亲的手趴在父亲膝头，两人都已经睡着。莱戈拉斯的嘴角轻轻扬起，仿佛在父亲的保护下正做着美梦——又或者，正在做同一个梦也说不定。

　　加理安笑着悄声退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