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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邪见 ...

  •   这一年的上巳节比往年多了丝不安。
      正月时,吐蕃的苏毗王子降唐,二月节度使哥舒翰入朝后居家不出,杨国忠与韦见素疑安禄山遂见玄宗。朝堂上波涛暗涌,搅得民间也不太安生。
      韦思瑶央求父亲想在这天出去走走,父亲不准自己去那人多且杂乱的城南曲江池。只让自己去城南别院处,那里有引了曲江水的池子,自家的地方,得了安静且能戏水,比去外面好的多。韦思瑶虽是更想去曲江池那处多见些鲜,可终是不敢拂了父亲的意,也便去了。
      即便三日一早得以出发,直到中午十分才方到城南别院。下了马车没走几步便看见一名比丘站于自己不远处,衣角满是尘土想是行走多时,站于树下却一身平淡安宁。
      那比丘想也看到韦思瑶看向自己,便大方的走至跟前,行了礼。
      韦思瑶未回神便闻比丘说道:“施主,请布施我一碗水。”
      这时韦思瑶才看清他的变容,这是一张年轻且俊逸的脸孔。而韦思瑶是认得他的,他就是长安城中有名的净空大师,最近几日正在慈恩寺讲法。坊间对净空传闻甚多,说他曾是世子,后因佛性深厚极小时便出家了。后拜南岳怀让为师,入了禅宗。待他九岁怀让大师圆寂时寺内以无人敢为其授业,到他十三岁便开始云游四海,在各地讲法。
      韦思瑶脸一红,赶忙对着净空行礼道:“大师,我这车上只有清寡的冷水,不若大师稍等片刻好让下人去煮茶。”
      “施主只要布施一碗凉水即可,与出家人而言这水只是解渴之物,无等次之分。”
      韦思瑶这下脸更是灼的通红,连忙往净空的钵中布了水,低声道:“是小女愚钝了,请大师见谅。”
      净空喝过水后,道了声谢谢,便静静转身离开。
      而韦思瑶这正值妙龄的少女,看着净空离去的背影不舍离去。
      净空充满传奇色彩的身世,世间少有的智慧,俊逸的脸庞,清远如莲的气质都让韦思瑶无法忘怀。
      从那日起她便失魂落魄、茶饭不思。韦思瑶的母亲问她到底为何如此,起初她是不肯说的,可抵不住母亲的再三追问,韦思瑶也按捺不住自己小女儿的心态,终是对母亲说了实话。她希望母亲可以请净空大师到家里来,希望这个如莲的男子可以成为自己的良人。
      可她的母亲觉得为难,净空是皇族出身,韦家却只是依附韦见素的卑微官宦人家而已。再者,净空是出家了的比丘,又得了道,是受人敬仰的大师,如何让他迎娶自己这爱恋他到病入膏肓的女儿。
      韦思瑶的母亲爱女心切,看女儿这般怕是得不到净空想是也命不久矣,不得已她请了会念魔咒的巫师,想等净空出外托钵经过她家门前时,以魔咒迷惑他。
      或许韦思瑶也是净空在世间的劫数,是必要经历的苦难,因为他也没有真正忘记这个会因自己一句话而脸红的妙龄少女。那巫人的魔咒是否真的有用无人能知,只是当净空路过韦宅门口时,他看见韦思瑶冲着自己微笑、招手,他就迷迷糊糊的进入了姑娘的家中。
      韦思瑶看到来到自己身边的净空,一时间又惊又喜、不知所措,小女儿的痴态毕露。
      这时的净空才记起自己是受过具足戒的比丘,他忆念佛陀顿时智慧顿生,破了迷象,念了声佛号转身离去。
      第二天他在城中化缘时看见韦思瑶身着新衣、头戴花簪、额贴花钿,站在路边等候净空。见到净空后便不舍离去,一直紧紧跟在他的身旁,像入了魔怔一般,无法清醒。净空并未多想,依旧持钵化缘。
      等净空回到慈恩寺他住的心斋时她也跟到了门口。净空这时方才有些疑惑的转首看向韦思瑶道:“你为何一直跟着我?”
      韦思瑶羞怯的低着头,攥着自己的袖角,偷看了一眼净空又迅速的低了头:“这种傻问题你怎生问的出口。”
      净空定定的想了片刻道:“你喜欢我只是入了迷象,挣脱不开心魔,你可知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韦思瑶被净空的话逼出了泪水,有些着急的抓住净空宽大袖角,生怕他生气转首离开,他住的地方她是进不得的。净空并未理会自己被抓住的衣袖,也没有让韦思瑶放手,这些对他来说都只是世人的痴态无法扰他。
      “我只想你做我的良人,许我一生。”
      净空只是一脸慈悲的看着韦思瑶:“你执念已深,不若如此吧。你与我学一年禅,一年后你若还想嫁与我,我便随了你的愿。”
      韦思瑶一脸不可置信:“大师不可诳我。”
      “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既是要伴我一生,总是要知晓我平日里都做些什么,你若无法忍受这般清苦的生活你我又如何相许。”
      韦思瑶赶忙点头答应,生怕净空反悔。
      净空又道:“你且与你父母说了去,如若他们允了,明日过来同我说了,我便开始每日同你说禅做功课。”
      韦氏夫妇也知这是唯一的办法,可终究无法做到像净空一般坦荡,于是把家宅的南院捐给了禅宗的和尚,那么等净空过来说法授业的时候,不会引人口舌。
      三月,庭院中的海棠开的红彤彤一片片,韦思瑶的心如同这绽放的花一般雀跃。
      天朗气清,净空便在院中讲法,身边站着小沙弥,座下是面含羞怯的韦思瑶。
      看着自己钦慕的人,韦思瑶又如何可以静的下心来学佛参禅。净空也当看不见她的娇痴,如常的礼佛打坐。当净空与小沙弥打坐时,韦思瑶装作打坐的样子,却是睁着眼一直痴看净空,一日下来脑子只装得下净空的一举一动,净空那宝相庄严的神态,连今日讲的是什么经她都记不得。
      授业结束后净空遣韦思瑶离开,回去做功课,她虽不想离开他的身边可也不想让净空觉得自己懒惰傻笨,只得恋恋不舍的离开。
      小沙弥看这韦思瑶离去后不解的问净空:“大师,为何会与这痴情女子讲法授业,这一天她都没有听进去一点,净看大师发呆了。”
      “前几日我入了迷障,心意不定,破了修为,想必是欲念未净,我与她授业解她凡尘痴念,也是除我心中欲念,不断与自己加持。即是渡她也是渡己。”
      “可她如此不思进取如何明白大师苦心。”
      “智善,我们禅宗最重为何?”
      “我法重的是‘顿悟’。”
      “那便等她福至心灵罢。”
      净空那厢不断磨练自己心智,可韦思瑶这边看着却是痛苦。净空留了课业让她在明日授课之前做完,说是要把《六字大明咒六字断除六道苦难颂》抄二十遍且还要背过,弄的她心中甚是愁苦。可为了不被心上人轻看,她又抄又背折腾了一夜。第二日自然等净空授业时她显得有些萎靡不振,可即使如此,这个不长的加持咒念了十日抄了二百遍,再蠢笨的人也能倒背如流了。
      这时已经是三月末,三月二十二日玄宗命给事中裴士淹入范阳,父亲觉得朝堂不稳命自己只得在闺房与禅房往返,不得踏出大门一步。
      之后,净空一直让韦思瑶抄写《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一天三十遍,这一抄就是一个月。
      如此,四月便这般过去了。
      四月初时,她还不能适应没日没夜与佛经相伴,可虽觉得苦,一想有净空陪在自己身边又觉得是美的。到四月中旬时,每日每夜抄写经书,与净空一起诵读经文已是习惯,且因朝堂纷争不断加剧,每日到净空处求点化,求心静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可真正能见到净空的人却并不多。看着那些往来人面上愁苦阴郁的神色,韦思瑶觉得能在禅房中听净空讲禅竟是如此的好事,那是旁人求不到的福气。面子上得到了满足,又有油然而生一种‘净空是自己家的’这般骄傲感,一时间竟是更加用心的去读经参禅。
      女子的改变净空看在心中,却一直但笑不语。
      伴着纷繁的海棠花雨,安禄山谋反的消息在朝堂之上越传越盛,许多官宦人家私下开始为将来做打算。韦思瑶为女眷,自然不懂这些,只是父亲大人吩咐了后宅这段时日莫要再与其他府宅的女眷有过多交往,免得生出事端。她也就不再出门,终日在净空的教导下参禅。
      五月时,韦思瑶已能与净空讨论一些佛理,心思也比以往开阔了不少,不再只执着于女子情爱,心中受净空感化,慢慢也装下了些世间万象万物,只是参的不透看的不全,有时会闹些笑话,净空也并未笑过她,只是耐心为其解惑。
      净空不求她能四大皆空,只求她能看破迷障,不再如此执着一段无法圆满的姻缘,能生一颗随缘随性的心便是大好了。
      六月时,暑气渐重,有闻此月玄宗赐庆宗成婚,其父安禄山以病为由拒不观礼。这乍寒乍暖的气氛闹的民间也有了一丝动荡。看着家中有些绷紧的气氛,韦思瑶几次想问净空如何看待此事,又因想到他是出家人,不过问朝堂,只得作罢,心理却日渐惶恐。
      本因经书而渐净的心又因生活中可怖的气氛而浮躁了起来,只是对净空的痴念竟然不知不觉间淡了不少。
      一日,净空见韦思瑶无法坐定,便令小沙弥拿来一卷经书递于她,她低头一看上面写着《能断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再看这字体很是吃惊,竟然是颜鲁公的手抄本,一时惊喜不能言,只是有些怕弄脏了这宝物,惴惴不敢翻阅。
      净空看出了她的心思,只道:“谁抄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书上的道理,重要的是抄书时候的心诚。你来我这原是可以躲清静的,现在你净不下来还扰了旁人修行,”说着他看了一眼今日就没把功课做好的小沙弥,在转首对着韦思瑶道:“你且回去抄书罢,什么时候净下来什么时候再过来。”
      韦思瑶被净空这么一说,委实觉得有些难安,扰了小沙弥让她觉得有些羞愧,于是对着净空和小沙弥都行了个礼便下去了。
      这一去便是半个月,这半个月她始终心中不安,可又不想让净空失望,也怕他对自己失望,便忍坐闺房一笔一划的抄写《金刚经》,抄了多少遍她是记不得了,只觉得神清气爽时她在抄书,心浮气躁时她也是在抄书的。一开始她抄书抄的不知所云,抄过几遍恍惚中也只大概知道这经书多讲的是佛陀与须菩提的对话,可这里面的理她是一点都不明白的。可后来抄着抄着她大概明白了经里讲的道理,是以智慧破幻境。
      隔日她便带着经卷去了净空的禅房。净空看她一脸宁静神色,笑的安然坦诚,心下了然。
      韦思瑶恭敬的把颜鲁公的《金刚经》还到小沙弥手中,一脸虔诚。
      净空不再多问,依旧是诵经打坐。直到授业时间结束,韦思瑶毕竟礼佛时间短,心性不稳,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大师,您不问我经读的如何了吗?”
      “你如今神色轻松,一脸静远,想是心中对世间无常的不安已除,那便是读懂了,我又何须再问。”
      “您就不怕我没参得正道?”
      “我只得给你点化,却不能助你修行,我予你的道再正再明,你若心不澄净我教予你的也都是白搭。我只是把你领进来,如何修行却是看你,想修成如何也还是看你自己。”
      “大师从一开始授业与我便没报半分期望?”
      “我并未想过能助你看破万事万物,断了七情六欲,只是想让你分得清什么是无妄的迷障与执念,什么是用心便可结果的善缘。尽人事,知天命,万事莫强求,随性而活,随心而致。”
      “那这《金刚经》我只读出了‘无欲则刚’,又是对是错?”
      “你读出什么他便是什么,旁人与你解得经你听不明白、悟不出,那即便你听了也不是你的。你读出什么便把这道理溶于自己骨血,后经历苦集灭道、各种苦难劫数,这理不断在你心中脑中咀嚼,终会修得你自己的真经。”
      “那我最终还是悟不出佛祖真谛。”韦思瑶有些沮丧。
      “佛陀说了很多可佛陀又什么都没说。这万千经书又有几人可全部读懂读通,你参透一本世间万物便都在你心中,天地合一无可分。佛陀只求我们凡人修得一颗莲花心,无论面对什么都可以在其中寻得真知,都能持着自己的真性情,能在这三千世界中达观而活,渡人渡己,便是极好了。”
      净空看着听得有些迷糊的韦思瑶,说道:“你还是回去再参参吧。”
      “那这次又要读什么经?”
      “读你心里的那本经。”
      说完便带着小沙弥离开了。
      七夕刚过,对天乞祈时的丝竹声犹在,朝堂之上却如同寒风过境般有刺骨的寒气腾空骤起。这个月,安禄山说要献马三千匹,每匹控夫二人还派蕃将二十二人护送,这时玄宗才省的,这安禄山是起了反心。玄宗开始进一步试探,同时长安城中的官僚们也都有些心惊胆战。生怕哪天莫须有的罪名就被自己顶了。
      七月的长安煞是多雨,总是下个不停。那些看圣人脸色吃饭的人家,心理也如同这雨一般的时好时坏。这些官宦人家的后宅也是跟着朝堂走的。如今大殿上传来的消息算不得好,韦思瑶的父亲已经悄悄吩咐母亲收拾好细软以做好万全准备。她是嫡小姐,这些事母亲自然不会瞒她,可听闻这些她却没有小女儿的惊慌失措,依旧每日礼佛念经。一日大雨,她在闺房前的廊下听雨、打坐,不知怎么的也就悟了。她说不出她悟了什么,只是觉得原本罩在这世界上的一层薄纱被取了去,世间瞬间精明无垢,那些世间纷繁嘈杂的声响,那些人们诡秘贪婪的心思,那些胆怯之人细懦颤抖的声响,都只能换来她安宁一笑罢了。
      她起身,来到母亲身边,握着她的手抹去她因恐惧而黯然垂落的泪滴。轻声道:“母亲,莫怕,也莫要担心。万物自有他的轮回,我们只是沧海一粟,如若无法与命运相争,那便应该安之若素、泰然处之。您若惊慌失措只能增加无尽痛苦,却不能对这生活起到半点益处。开心起来,只要笑着面对,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也不足为惧,莫要自己吓坏了自己。”
      韦母看着韦思瑶,半响只得点头。
      “您若开心豁达,父亲也会跟着心情好起来的。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只要您二老不惊慌,我们便也什么都不怕了。”
      看着母亲慢慢变好的神色,心想她是听进去了,便吩咐下人好好照顾母亲,自己则悄然离开。
      而整个七月,她也只是随着大批信众,在自家南院的院子的里听净空讲禅。她不光是在听禅,也是在看这信仰净空的各色信众,看他布满沧桑与苦楚的脸上看到净空时那种一瞬间爆发的依赖,这些云云众生在这翻腾乱世间渴求着这样一位大智者的救赎,来解脱他们的心,解救他们无处诉说的艰难。
      他,是众生的,不管将他归为谁,都会是对他亵渎。
      天宝十四年,八月起,安禄山屡飨士卒,厉兵秣马,备起。
      一时间长安四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安禄山与杨国忠结仇已久,韦见素与杨国忠交往甚密,而韦思瑶的父亲则与韦见素是族亲且一直攀附韦见素。如今生了这般大事,韦家自然是脱不了干系,全家都笼在一片阴云之下。唯独韦思瑶的闺房与南院的佛堂是家中的净土。
      而从九月开始,韦思瑶便跟净空学着去布施,学着用佛法与人解善缘。虽是在这动荡之时,她心底却是充实且安宁的。
      十一月十五日,圣人已确定安禄山起兵反唐。这下子长安城如同晴天的雷劈中了一般。即使黄口小儿也都能觉察的出这渐冷的空气中有了肃杀的气息。之后真正用血肉厮杀的战场在人们眼前缓缓铺开,被征召的壮年男子,开刃了的锋利兵器,这些闪着寒光沾染着腥热血液的物什无不昭示着这场残酷的腥风血雨。
      那些有能力逃亡的人大举南迁,那些无能之人只能苦守着家徒四壁的屋子等着灾祸的降临,那些孤寡老幼无助的蜷缩在长安城中成百上千的寺庙里,希望受到佛陀的眷顾和救赎。
      十二月时,天气冷的让人胆寒,好似每次张口呼吸,胸膛里的血液都会凝结成冰。这时,圣人带着他宠爱的妃子抛弃了他的皇城,他逃出了长安。这座名噪一时的圣都好似刹那间成了死城,没了帝王的皇城,它又有何存在的意义。
      帝王抛弃了他国家的心脏,那么那些曾安身于这偌大都城的无数官僚女眷也如同受惊的群鸟,纷纷逃出曾经的巢。
      他们都走了,这次,这个千古之都,真的只剩下了老弱病残。
      韦思瑶的家人都走了,她确留了下来。
      家人只是以为她对净空尘缘未了,却不知道她只是放不下这如同蜉蝣的苍生。
      他帮净空安置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她典当了所有值钱的衣物首饰,把这些钱买了粮食和粗布衣物送给了这些心无所依的可怜人。净空忙时,她便在不远的地方席地而坐,把佛法用最浅显易懂的方式说出来,开导这些丧失亲人的女人、老人和孩子们。
      她褪去了妙龄女子的爱美之心,褪去了官宦女儿的娇贵,褪去了痴恋净空的迷障,褪去了面对无常世间的恐惧……现在的她心里装着三千世界,心里想的是芸芸众生,那些曾经的七情六欲、六根六尘都成了镜花水月般的虚妄。看透了这些她便欣然接受了这生命的诡秘无常,看透了这些她更是绝了曾经的遁世之心。如今的她站在哪里哪里便是她心中净土,如今的她是怀揣着一颗菩提心,以自己的能力守护这座孤苦城中的人,希望他们能感受到慈悲,忘却苦难好好的活下去。
      前线传来的消息总是让人不安,听说连颜鲁公都被牵扯了进去,后来听说大将郭子仪也被遣派出征,这一切的一切对长安城中的百姓来说都太过遥远。这种艰难的日子过习惯了之后,反而不太难熬了,战场离长安城并不那么近,这城中的孤寡也不是兵将们窥伺的猎物,日子反而比开战初始好过了不少。等长安城中的素裹褪去,已是三月,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走的都迟,不知不觉间,一年之约已经到了。
      那日,韦思瑶徒步走到了城南,曾经自家的别院已经被官匪腌臜所占。她看了一眼却并未在意,看到初次见到净空的那棵槐树下依稀看到了一个人影,等走近才发现,那便是净空。
      夕阳下,他的影子被拉长,温润的眼中带着慈悲的善意,被夕阳笼罩的脸上发出柔和的金光,竟让人不敢直视却有心生向往。
      韦思瑶向他走去,双手合十弯腰行礼。
      说道:“小女子曾经失礼了,请大师见谅。”
      净空清朗温和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笑意:“那可还是要嫁于我?”
      韦思瑶,摆手摇头道:“那时小女子无知倒是被大师念叨上了,我当时那般是玷污了大师修为,您却出手渡我,这般气度让小女子无颜以对。”
      “明日我便带着一帮信众南渡弘扬佛法,这般你我间的缘分便也散了。”
      韦思瑶双手合十再次行礼:“大师的点化,使小女子受益终生,无以回报请大师受了小女子这一礼。”说完又拜一次,未抬头只道:“还望大师一路顺风。”
      净空离去时,韦思瑶一直未抬头,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方才直起身来,这一刻她知道,自己是真的放下了。
      相传之后,受渡化成佛的净空法师指点的韦家女子,一生乐善好施、喜结善缘、是女子中少有的禅宗纯粹者,据说她百年后得了圆满。

      千百年前,阿难陀与摩登伽女的一段奇缘,成就了两人功德的圆满。如今千百年之后,这样的轮回依旧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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