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魂》八月落桑神泣血

4、灰色的天空

　　【古依娜的世界】

　　天空没有颜色。我记得有什么重要的事，一定要去做的。
　　却想不起来。一路奔跑着，遇到很多认识的人。
　　他们脸上布满哀伤，好像没有看到我一样，皆与我默默擦肩而过。

　　天空没有颜色。也没有温度。
　　道场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们都去哪里了？
　　父亲？卓罗？
　　我忘记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

　　我漫无目的地游走着，努力要记起些什么。
　　直到看见父亲跟卓罗一起回来。他们走到我的房间里。
　　父亲把和道一文字送给了卓罗。那不是我的刀吗？
　　卓罗抱着和道一文字，肩膀抽动得厉害。
　　“古依娜。”父亲唤道，我忙应声，“我在这里。”
　　他却像没有听到似的，继续说着，“她在天堂里一定会知道你的心意的。”
　　天堂？我明明就站在他们身后啊。

　　是啊，我想起来了。
　　那天晚上，我绕着道场、后街、码头跑步的时候，看到一些奇怪的景象。
　　几个生面孔，他们抓着夏尔在问些什么。夏尔抖得像一片秋风中无助的落叶，他脸上惊恐的表情，仿佛他们都是会吃人的妖怪一样。我想帮助夏尔，便握紧了竹刀，朝他们喊了一声。
　　他们转脸过来，发现了我。
　　空气仿佛凝固住一样，周身变得冰冷。
　　我被看不住的力量扼住了喉咙，整个身子腾空而起。

　　我看到码头边上的小船上，似乎还有什么人。
　　更远一些的海面上，停着一艘黑帆的大船。
　　我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渐渐失去了意识。

　　是的，我已经死了。
　　身体上没有任何伤痕，只是颈骨断了，大量内出血。
　　样子，一定很可怕吧。我记不起来了。

　　道场里每日的剑道课程如常继续。
　　卓罗还是会一个人加倍努力地练习。他有时候会突然抬头望向我的方向，眼里闪动着光泽。
　　仿佛好像真的看见我了一样。
　　父亲偶尔会在我的房间里坐上一会儿，无声无息地来，无声无息地走。

　　七天后，我就要走了。似乎要去一个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的。
　　我想跟他说再见。

　　【卓罗的梦】

　　阳光有些刺眼，卓罗用胳膊挡住这强烈的光线，不太情愿地睁开眼睛。
　　“懒虫，你要赖到什么时候才起床啊？”古依娜的声音，清脆悦耳。
　　卓罗一把按住身边的草地，弹起身来。他看到她，就站在自己面前，如常的装束，齐耳的短发。额前的发丝被风吹得有些乱，她抬手拨了拨，望着自己，微微一笑。
　　卓罗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高兴，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么高兴，眼泪却像泉水一样汩汩地从眼眶里涌出来。
　　“我要走了。”古依娜说着。
　　卓罗抬起胳膊，抹掉眼泪，“古依娜？你要去哪？”
　　“一个该去的地方吧，”她又回头，盯着卓罗，“别忘了，你要继续努力学习剑术，用心练习！”
　　卓罗用力点头，咬着牙，强忍着还在眼眶里打滚的水珠，“我会加倍，加倍地努力，连你的那一份一起！”

　　古依娜扑了过来，搂住卓罗的脑袋，按到自己胸前。
　　卓罗一愣，脸上微微发烫。他闻到温软的香味，心里暖暖的。舍不得放开手。
　　古依娜的声音，轻轻地响在耳边，“我知道你会的。”
　　像是有许多萤火虫一起飞舞一样，古依娜的脸渐渐模糊了，化成一团一团萤光，慢慢飞散。
　　卓罗的怀里空荡荡的，脸颊上未干的泪痕，手边却似乎残留着她的温度跟触感。

　　“我会的。你在天堂好好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