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似是故人来 ...
-
我没有带多余的伙计，只翻了六子和老赵的牌子。保镖总该有个保镖的样子，我给他们选了两件黑色风衣，两人换上合体的漆黑风衣站在我身后，再加上十几个两人手下可靠的伙计，倒真有那么点□□老大巡视自己领地的味道。这种事在四年前我真是想都不敢想。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在北京城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大闹新月饭店，砸了人家的场子。那时候，我身后也有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头陀似的伪马仔。我又想起自己假扮三叔为稳住局面亲自出面查账时的事，那时，我身后有潘子和小花。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伤感，这些都是长在我心里的刺，平时不易察觉，但只要一碰就是钻心剜骨的痛。我还在这里，然而身后的一切物是人非。心中的其余两角空了下来，剩下的，只有我自己。如今我已不是那个在心里默念“老子是□□，老子脚下生风”的青头了，和解连环一样，我成为了带上三叔面具将这盘棋继续下去的棋手，不过这面具不是戴在脸上，而是戴在心上。
人生在世，生来一人，死去一人，没有人可以伴随另一个人一生。每个人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要一个人走下去。
“小佛爷，”六子欠了欠身，说，“都准备好了。”
我嗤笑一声，冷声道：“那老狐狸倒也真会藏。走吧！我们会会这老东西。”
我要六子他们寻的那人名为黄平，也是土夫子发家，因为家里排行老二，所以道上的人都叫他黄老二。苏杭是吴家的天下，但也不乏些闲云散鹤的野路子，自行发家的盘口。黄二这人倒也真是有些本事，不然也当不了一个盘口的老大。论年龄，他是我叔叔辈的人。若是他安分守己，我们吴家人也不会为难，只是，既然他已经铸下大错，我也没必要给他留情面。
三个月前，我做了一次铁筷子，夹了喇嘛。黄二原本与我们吴家是相敬如宾，礼尚往来，没什么过节的，对我们盘口的人也是客气得很，所以他当初主动请求加入我也没推辞。我的目标是丢在塔木陀的黑金古刀。那把刀因我而丢，虽然是时隔四年的补偿，但也不算太晚。毕竟就算三年前我找回了龙脊背也交还不到闷油瓶手里。而且最近几年都在整顿盘口，立稳脚后跟，根本没顾得上考虑黑金古刀的事。寻刀的事就搁置到了今年。原本一切还很顺利，没想到的是，黄平半途反水。经塔木托一行我们的人折损大半，让黄平派来的接应的人杀了个措手不及，一个人也没能回得来。
我听到这件事之后当即摔了茶碗，除了三年前那次清盘我还没跌得这么惨过。但事情已成定局，我只能安排手下人把抚慰金交给手下弟兄们的家人，安顿好他们的家人。这仇我绝对要报，我不能不明不白的白白折了那么些手下。黄老二是个人精，他不可能不明白做了这件事就将面对我们吴家的追杀，他犯不着为了个龙脊被得罪吴家。我的猜想有两条：一，他是受人胁迫，他背后另有其人操控局面。二，我们吴家被安插了对方的人。黄老二自那件事之后便躲了起来，盘口的事也不多做处理，他交代手下人都是通过替身。黄平背后的人显然实力不浅，派给他的替身伙计一个比一个机敏。六子费尽心机才逮到一个，拷问出黄老二的现住处。
黄老二显然没料到我会找到他，我们冲进去时他正坐在藤椅上喝茶。我的伙计制住了他身边的手下，干脆利落，没给他们留下任何反抗的机会。
“别来无恙啊，黄平叔。”
那老东西一见我瞬间变了脸色，匆匆从藤椅上跳起往后院跑。六子和老赵一左一右分别擒了他的两只胳膊，将他狠狠压回藤椅上。我嘴角噙着笑，缓缓踱到他面前，从怀里掏出平时防身用的小刀比在他的脖子上，沿着他的脖子慢慢上移，刀尖正对着他的蒜头鼻。但黄老二也不愧是个老油条，脸色虽然一片惨白，一头冷汗流个不停，但比起我第一次遇见这种事还算镇静。黄老二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刀尖，似乎是试图用意念抵挡我的刀子，都几乎成了对眼。
那副样子实在可笑，我也不掩饰我脸上的笑意，说：“黄二叔，小侄来看你，你跑什么呀？”
“吴……吴邪，你，你要干什么！”
我用刀背拍拍他的脸，用了七成力。毕竟对这人我没必要讲什么尊老爱幼。什么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统统他曱妈的给我见鬼去吧！我恶狠狠道：“少他妈给我装傻！你干了什么好事你自己还不知道？说吧，什么人指示你偷黑金古刀，龙脊背在哪！”
“去你娘的，小兔崽子。”黄老二朝我吐了口唾沫，他是吃准了我不敢动他，咬牙梗着脖子大叫道，“有本事你杀了我呀！我他娘的什么也不会告诉你！”
当时我真想一刀捅上去，但我不能，他还有用。这种恨得牙痒痒又不能痛痛快快发泄出来的感觉让我不爽到极点。我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说：“黄二叔，咱是文明人，不爱干那些个打打杀杀血腥暴力的事，但我不喜欢干不代表我的活计不会干。你最好放聪明点。”
黄老二梗着脖子，一句话也不说。我渐渐失了耐性，挥挥手示意六子动手。
六子点点头，干脆的掰断了黄老二的一根手指头。我听到那声脆响只觉得自己的手指根儿也跟着隐隐作痛。黄老二疼得浑身打哆嗦，嗷嗷直叫。
我告诉他，“你不说，我就慢慢一根一根掰断你的手指头，我有的是耐心。”
黄老二抬起头，眼神怨毒得我由心底打了个寒颤。他号叫道：“吴邪，你不得好死！”
我背过身，不再看他。六子每隔一分钟就断他一根手指。眼看黄老二将十指全断，疼得头都抬不起来，浑身像被水淋了一遍。我刚想开口逼问他，却听到一声枪响，黄老二仰面倒在了藤椅上，眉心出现一个小洞涓涓向外流着黑血。隔了半分钟，又是一阵扫射，我赶紧躲到隐蔽处。
操！我早该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面对的不是什么逼问的机会，而是一个让我赔了夫人又折兵的陷阱。他们做这些只是为了引出我。既然那个神秘团伙的伙计那么精良，理当不该被六子抓住，那个伙计被抓住是故意的，黄老二已经是一颗弃子，那么被我抓住杀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的人只需在暗中监视，在必要的时候射杀黄平。他们设下这局就是为了让我认为身边没有可信的人，黄老二只是他们的一颗棋子，一味药引，我如果察觉到身边的人不可信必定会带着亲信去追黄老二。这样他们就可以一举歼灭我的亲信。他们这么做明显是想叫我失去翻盘的机会。黑金古刀一定已经落入那幕后黑手之手，我不过是白跑一趟，并且亲自将自己的小命献上。
妈的，我怎么一遇到跟闷油瓶有关的事就犯浑？
我们的位置非常不利，简而言之就是敌暗我明。上一轮的扫射杀了一批人，当中不乏我的人。我气红了眼，但又无可奈何。
老赵将我护在身后，沉声道：“小佛爷，我们从后院走。”
我点头，抽出怀中防身用的手枪，缓缓向后退去。直到翻出围墙都很顺利，突然老赵脸色大变，迅速伸手把我推到墙拐角的一侧，而他自己被子弹射中了左肋翻倒在地。我看着老赵倒在地上大脑一滞，竟忘了要逃走。就在我发怔的空档，突然一只手从我身后伸出，捂住我的嘴，单臂一揽紧紧把我压在怀里，我条件反射的掣肘就向后撞去。那人附在我耳边低喝一声：“别动！”这场景意外的熟悉，我僵住身子，不再挣扎。那人又道：“退到我身后去！”
说完就把我甩到他身后。男人举着枪，以墙作掩体，侧身仔细听着什么。不等我反应，男人已将身子半探出掩体连开三枪，接着就是□□撞击地面的声音。听声音，男人弹无虚发。男人毫不犹豫的拽着我的胳膊就撒丫子狂奔。跑到人多的地方，我们才停下来。
我看着男人讶异道：“怎么是你？”
眼前这张脸我并不陌生，白天黑夜都戴个墨镜，总是一脸轻佻微笑的高个子黑衣男，不是黑眼镜还能是谁？黑眼镜目前投奔到小花手下做事我是知道的，但我没想到小花能大方到把这家伙借给我。
“怎么不能是我？”黑眼镜叼了根烟在嘴里，笑眯眯的凑过来拍拍我的肩，“小三爷，虽然我的出场费不比哑巴张，但价格也低不到哪里去。您可要做好心理建设。对了，再借个火。”
我苦笑，把打火机递给他，说：“得，事到如今，你和小花狠刮我一笔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黑眼镜点了烟，随手把打火机抛还给我，歪着嘴角道：“啧啧，小三爷，你可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我说：“这是必然的。不然你来，就是小花托你帮我收尸了。”
黑眼镜嘻嘻笑起来，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这人装疯卖傻倒是一绝，他和闷油瓶要是演个什么《飞越疯人院》说不定还能和那影帝张一起捧俩小金人儿回来，一个最佳男主一个最佳男配。我也懒得搭理他，转身就要走。黑眼镜一把勾住我的肩膀，做出一副勾肩搭背的好哥们儿模样，我支起胳膊要把他撑开，却被制住了动作。
“悠着点，小三爷，小心被打成筛子。”
我一听立刻明白是有人在跟着我们，而且来者不善。我不再反抗，任由黑眼镜拐着我进了一家大型商场。由于国庆节余温未退，商场里挤挤攘攘，摩肩接踵。平时我去购物最烦这种情况，然而现在我对于这种情况充满感激之情，连在限时抢购区集成一团吵吵嚷嚷的大妈们在我眼中也变得可爱起来，即使以前他们在我眼中就是成群结队的羊驼。黑眼镜拽着我挤进人流，左闪右冲，最后终于甩掉那帮恼人的大尾巴。
我坐在休息区的长凳上歇气，抬头问黑眼镜：“接下来我们去哪？”
黑眼镜也坐下来，笑嘻嘻道：“去你家如何？”
我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就听，到坐在不远处出的三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女孩嘻嘻笑起来，还外带窃窃私语，时不时用余光瞟我们。黑眼镜居然还很有闲心的冲那几个女孩挥手打招呼，结果那几个女孩笑得更厉害了。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冲我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我皱起眉头，说：“我得先跟六子他们联系。你先别急着往我那儿窜。”
我这样做也是在拖延时间。我必须先打探清楚，这黑眼镜到底是不是小花派来的。我与这人没多少交集，他不是可以轻信的人。这人城府很深，我敢保证，他耍起人来绝对跟闷油瓶有一拼。在他没有可以令我充分相信的条件之前，我绝不会把他带进家门。
我说过，我再天真就活该被人耍着玩！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似是故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