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长留相思意》凌顷之

2、何时再见玉雨花

　　我脱口而出之后便有些后悔，可她对我的失礼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身形略微征了一下，随即又接着整理她因卧床太久而显得凌乱的发丝。她的头发很长，只随意挽了一个同心髻，鬓边插着一支梨花白玉钗，我注意到，连她的耳坠，也是白梨花样式的。
　　“我以为在这里，是不会有人认得我的。”她接过宜雅递来的茶，轻轻地放在了紫檀香几上，动作幽雅而简洁，手臂的轻扬带了几许发丝滑落在胸前，她用手轻柔的向后拨弄，露出了颈部精巧的项圈，白玉雕成的两朵梨花，栩栩如生，更衬她的淡雅脱俗。
　　我想我需要向她解释，如若只看她的容貌，我是断断不认得的。我之所以知道她便是长安第一才女，是因为收留我的姐姐曾向我提过。那时姐姐收留我已将近两年，一个闲暇的午后，我们坐在院子里聊天，她说她想成为像柳韶阴一样的女子，我便问她柳韶阴是谁，姐姐只说是长安第一才女，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姐姐提起她，因为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姐姐了。
　　正当我踌躇不定，犹豫着是否要解释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还希望思贤姑娘莫向旁人提起。”说这话的是宜雅，她面无表情的端着茶杯，我忙站起身接过，尴尬的气氛让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良久，柳韶阴如泉水一般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宜雅，时辰不早了，你快启程吧，这里交给思贤姑娘就可。”
　　“宜雅姑娘放心，我一定照顾好……柳小姐。”我应声说道。
　　宜雅看了看外面，拿起放在桌上的包袱朝院门的方向走去，她经过我的时候，脚下停了一步，但她什么都没有讲，只是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向外走去。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哀伤的表情，以至于临走之时一句话也未对她的小姐讲。
　　但很快，她就折了回来，只是望着坐在椅子上的白衣女子，静默不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去吧，还是你觉得现如今有什么结果，是我不能接受的。”她说完这话的时候自嘲的笑了笑，用衣袖轻轻地拂去了眼角溢出的几滴清泪。
　　宜雅走后，柳韶阴似乎很累，我便扶着她去内屋休息，屋内并没有焚什么香料，然而却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细闻之下竟是梨花的香气。内屋的布置很简单，一张紫檀梨花纹架子床，一对紫檀梨花纹立柜，一张紫檀梨花纹书案和紫檀梨花纹镜台，我心下一惊，所有家具皆为紫檀木，但而更让我不可思议的是，柳韶阴偏爱梨花竟到了这般地步。
　　我的目光落在了窗边的书案上，白玉镇纸下压着一张宣纸，似乎是刚书写不久墨迹尚未干透。收留我的姐姐曾教过我识字，于是我看清了宣纸上的内容。

　　昨宵入梦揽春思，懒起仍消魂。百艳竞逐月明地，不识哪年情动落乡愁。
　　一别数日多欲语，熟暗古人颜。回身盈盈嗅晴雪，却道何时再见玉雨花。

　　我虽然不算饱读诗书却也能大概读懂，正当我为词里的相思之苦而愀然的时候，忽然想起柳韶阴还在病中，也不知宜雅请过大夫没有，便轻声问她是否需要我去抓药或请大夫来。
　　“我有身孕，不便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