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别 番外合集》无望的爱恋

36、最后的最后（6）

　　（6）最后的道别
　　“小昭，你们来了多久了？”李元昊看到展昭走进来，关切地问道，
　　“你的胃怎么样了？这么晚了还麻烦你和白玉堂跑过来，可别累坏了你。”
　　展昭摇摇手，走到他的床边，坐下，握住了他的手，说道，
　　“元昊，你跟我还这么客气干嘛？你以前常常说我跟你是一家人，不分彼此的，这都六十年了，你到跟我客气上了。你怎么样了？”
　　李元昊无力地笑笑，
　　“小昭，就像你说的，你是我的家人，更确切地说，你和月华一样，都是我爱的人。”
　　展昭看着他，透过那弥漫着死气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他的内心深处，那一片多年不悔的深情厚爱，展昭点点头，眼泪掉了下来，
　　“元昊，我知道。”
　　“小昭，月华从跟我认识的那天起，就知道在我心里的最深处，永远有一个地方是留给你的，她爱我，也理解或者容忍我对你的关心。为了她的这份用心良苦，我也会爱她一辈子，而且我做到了。”李元昊吸了口气，氧气管插在他的鼻子里，使他的说话更为费力。
　　展昭也点头，
　　“月华是个难道的好姑娘。”
　　李元昊笑了，
　　“是的，白玉堂也不差。小昭，从最开始我就讨厌白玉堂，讨厌了他很多年，但是，今天，当一切都要回归结束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白玉堂很爱你，没有任何人对你的爱能跟他相比的。这么些年来，他为你做的一切，我不得不说，我做不到。小昭，我们都很幸运，是不是？我们身边有一个真心付出爱我们的人，我们不虚此生了。”
　　“元昊，你慢点儿说，别着急。”
　　“小昭，我现在说完，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机会再说了，几十年，现在才懂得什么是弹指一挥间，我刚刚在梦里还看到第一次见到你时的样子，你那么与众不同的站在人群当中，只是那么安静地站着，就吸引了我所有的注意力，哦，不只是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小昭，你不知道你自己是多么的美好。”李元昊想笑一笑，脸上的肌肉却僵硬地动不了。
　　展昭的眼泪掉的更多，他看着李元昊闭上了眼睛，脸上还挂着努力的微笑，
　　“元昊，谢谢你这么多年的关怀和照顾，我会永远记得在那所小学里，有个出色的男生和我一起分享快乐，分担忧愁。我会永远记得这份六十年的友谊。”
　　临近午夜，展昭终于从李元昊的病房里出来，丁月华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就在儿子的陪伴下匆匆进去了，白玉堂立刻走上前来拥住展昭，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猫儿，你怎么样？”
　　展昭话都说不了，指了指走廊里的长椅，白玉堂立刻扶着他坐下，这时云飞刚好从电梯里出来，看到白玉堂扶着展昭，也立刻走过来，担心地问道，
　　“爸爸，爹地，怎么了？”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煞白的脸，知道自己的脸色也很难看，说道，
　　“你爹地可能累了，云飞，他的药呢？你去给你爹地打杯水来，让他把药吃了。”
　　他拥着展昭的胳膊紧了紧，将人往怀里抱住，说道，
　　“猫儿，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别这么憋着。我。。。我看着你这样，我。。。害怕。”
　　怀里的人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声音说着，
　　“对不起，玉堂，让你担心了。”
　　“傻猫，说什么傻话，我不用你跟我说对不起。你知道我担心你就行了！太晚了，我送你回去，我和云飞他们在这儿盯着，有事儿我再让儿子去接你，行吗？”
　　“我没事儿，我不想离开。。。不想错过。。。”展昭后面的话是真的说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的眼睛酸涩的要命，但是，他咬了咬嘴唇，不能再流泪。李元昊和丁月华现在需要的是快乐，最后的快乐，能给离开的人带来心安，给活着的人带来回忆的快乐。自己没有理由，没有权利破坏这最后的快乐。
　　“玉堂，你扶我一把，咱们走吧。”
　　白玉堂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但是立刻搀着他站起来，就觉得怀里的人在轻颤着身体，走了几步，展昭停下了，刚要说话，就看见大儿子跑过来，一脸的汗水，把药和温水递过来，
　　“爹地，你的药！爸，你们回家去吗？我和Ray在这儿盯着，云翔刚刚来电话，说宁馨已经好多了，阿宇和阿晨也在家陪着他们呢，云翔可能很快就过来。。。爹地，你怎么了？”
　　白玉堂也突然感到怀里一沉，拿在展昭手里的水杯“啪”就掉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吃的药片也撒在了地上，滚的不知去向。白玉堂大惊，云飞知道白玉堂现在的体力不够，赶快帮忙扶住了展昭，
　　“昭，你怎么了？云飞，去叫医生，快点儿！”
　　“别，云飞，别去，我没事！”展昭拽住了儿子，摇了摇头，他实在不想这个时候添乱。
　　“大哥，爸，爹地怎么了？”刚从电梯里出来的云瑞就看见白玉堂和云飞正扶住了脸色苍白的展昭，也跑过来，
　　“Ray，你看着他们，我去叫医生。”
　　云瑞点头，帮着白玉堂把展昭扶在椅子上坐下。白玉堂急切地问，声音都抖，
　　“猫儿，怎么了你？是不是胃疼？”
　　展昭摇头，眉头开始紧锁在了一起，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额头上一片冷汗，正要开口说话，就看见医生值班室的门打开，然后就是很多人影晃动，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就看到丁月华在儿子的搀扶下出了病房，她开始抽泣。
　　白玉堂紧紧搂着展昭，仿佛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从面前飘过，带着一片冰冷，然后那个影子进了大家都全身心关注着的病房，很快，就听到了“滴。。。”的一声长鸣。丁月华大叫了一声，
　　“元昊！”就冲进了病房，李宁林也是满脸泪水的跟了进去。
　　“云瑞，给你弟弟打电话，让他和宁馨快点儿来。猫儿，昭，展昭！”白玉堂还没说完话，就觉得展昭的头突然靠到了自己肩上，意识到不好，
　　“医生，Ray，快去叫医生！”
　　展昭在病床上安静地睡着，白玉堂和云飞，云瑞在医生办公室里等着医生的诊断结果，云翔则陪在宁馨的身边，帮助照顾丁月华以及处理李元昊的身后事。
　　“爸，你也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云飞看着白玉堂铁青的脸色，耳边不断传来他咳嗽的声音，不觉的很是担心。
　　“咳咳咳，我没事，咳咳咳，云飞，你给我倒杯水。”白玉堂咳得胸口闷的厉害，一个月来对展昭的担忧使得他筋疲力尽，他自己也意识到了，毕竟不再年轻了。这段时间，他其实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肺部有复发的迹象，每天夜里肺部那一下一下的钝痛，连带着心脏也常常有针扎似得痛感。他偷偷地加大了自己的药量，还要瞒着展昭。每到疼得厉害的时候，他就小心翼翼地起身，走到楼下去拼命地咳嗽，又不敢时间太长，怕展昭醒来看不到他，会发现他的‘秘密’。一周前，他从Peter那里知道了自己不仅是肺部旧患复发，也知道自己的心脏病已经到了最危险的边缘，但是，仿佛是巧合，又仿佛是巧妙的安排，展昭也被诊断出了末期胃癌，这样的结果，白玉堂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当机立断，向所有人隐瞒了两个人的病情，他就想和展昭两个人安安静静地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当然，那天晚上的病例报告也没有向云飞他们几个透露实情。
　　七天后，天气阴沉，天上飘着小雨，尽管已经进入了春天，但是冷风袭来，还是让人忍不住地打冷战。几辆黑色的奔驰车，承载着哀伤和肃穆，前后安静地驶进了位于s市郊外的天堂之爱墓园，在停车场停下。车里陆陆续续下来了不少人，走在最前面的是面容哀戚的丁月华，也是满脸泪水的李宁馨扶着她走在最前面，后面是儿子李宁林一家，然后云翔和两个双胞胎儿子阿宇和阿晨跟着他们。云瑞和思影手里捧着鲜花，默默无声地走在石子路上，云瑞体贴地搂着哀伤不已的妻子，时不时地为她擦干泪水。云飞让仙儿留在家中照顾几个还不太懂得生离死别这种心情的孩子们，他自己亲自为两个父亲开车，并且一直搀着展昭往墓地深处走。不久，在一处格外气派宽敞的墓地前，众人驻足，正面站好，和自己的亲人做最后的道别。云瑞和思影把鲜花放在墓碑前，墓碑上的照片里李元昊笑意盈盈地看着大家，好像在安慰着每一个人。丁月华开始不住地抽泣，整个气氛极为压抑，然后女眷们都忍受不住地流泪，并哭出了声音。
　　白玉堂心里也很难过，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他紧了紧自己的右手，握在手里的另一只手冰凉的让人忧心。白玉堂侧过头看着展昭，就见他正在无声地看着墓碑上的相片，没有表情，也不见眼泪。白玉堂更加紧张了，自李元昊去世以来，展昭一直保持着这种不同寻常的冷静，没有太过哀伤，还时不常的去开导丁月华，但是这一切都让白玉堂心惊肉跳的，他更希望展昭能够痛快地哭一场，他不想看到展昭被压抑着的冷静，怕这会使他的压力更大，又找不到可以舒缓的途径。白玉堂很清楚，展昭虽然现在看起来没事儿，但是一旦量变成了质变，就会是无法挽救的结果。
　　白玉堂用右手搂着展昭，左手握着他的右手，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猫儿，我就在身边呢，你难过就哭吧，别老这么憋着，我看着心疼！”
　　展昭摇摇头，
　　“玉堂，我没事儿。我就是跟元昊道个别，也不是那么难过了。云飞，”他转向站在身边的儿子，指着丁月华说道，
　　“你去劝劝你月华阿姨，让她别太伤心了，还是抓紧时间先把仪式进行完，过了时间就不好了。”
　　云飞不放心地看看展昭，然后悄悄地走到丁月华身旁，耳语了几句。又向李宁林点头示意，于是，大家终于停止了让人心碎的哭声，开始了最后的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