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重结 来生愿》冷阙

2、第一章

　　已入深秋，院内的那树解语花开得繁茂，一树的淡红宛若女子的隔宿粉妆，朦胧淡雅。偶尔在风的吹拂下，露出了胭脂红的花苞，转眼却又和着风没入了淡红之中。
　　淡红之下，一位女子静静地伫立着。若江南丝绸般柔顺的青丝垂至腰间，没有丝毫的装饰。眉若远山之黛，其下的一双眼眸平淡得毫无波澜，若不是其中一闪而过的迷惑只会让人觉得她不过是个精致的人偶。朱色的双唇微微地抿着，更使她面无表情的脸生动了几分。一袭白色罗裙衬得她有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素素。”身后忽然有人唤了她的名姓，低沉的嗓音使少女的嘴角霎时上扬了几分。转过身子，熟悉的身影瞬时映入眼帘。一方白衣简洁明了，一根玄黑的腰带轻束，如墨的长发披散开来，没有仔细梳弄过。一双有神的星眸熠熠生辉。笔直的鼻梁有着坚毅的形状，淡色的薄唇弯起的弧度与少女有着惊人的相似。
　　平日刀削斧凿，冷皓的面容在接触到少女之后，霎时化作一滩春水。沐浴在这样一个面如冠玉的公子的柔情中，真真是逝了也愿。
　　“苏，你来了。快来看看我方才听到的一首词，写得还是挺合我心意的。”少女刚刚的沉静已经不复存在，终是有了几分这个年纪少女该有的娇俏模样。
　　男子脸上笑意更深，任谁都是有看不出来他便是平时那个冷酷无情，铁石心肠的人。“不急，你先猜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举起右手，却被宽大的袍袖挡了个严严实实，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东西。
　　少女的好奇心满涨了起来：“是‘柳杏斋’的梧桐酥？还是‘碧泉阁’的八珍糕？”男子失笑：“你这小妮子，尽想着吃了。好了，不逗你了，来看看这是什么。”一边说着一边撩开自己的袖子。少女只见一团白色。再仔细一看，竟是一只小小的狐狸幼崽！
　　“这……苏，这是送给我的？”少女被突如其来的惊喜震住了。
　　“那是自然，我知道素素你一直都很想要这样一只白狐的。”男子眼中满是疼宠。
　　少女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小狐狸，充满惊奇地抚摸着小狐狸的柔毛，感受着手中生命的律动。男子在一旁含笑而立。
　　两人逗弄了许久的小狐狸，为取名而烦恼，左思右想也没有什么好的称呼。
　　“算了算了，以后再来讨论它叫什么吧。苏，先来看看这首词。”少女略显丧气地叹了口气。男子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揉了揉女子顺直的青丝。转身拿起一旁石桌上的一纸香笺。只见笺上两行清秀的蝇头小楷：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
　　要见无因见，拼了终难拼。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男子反复地读着，终是觉得读起来未免意气难平。转头笑对少女：“词确实是好词，只是措词未免过于凄清些了。你觉得它合心意，莫不是因为有些个劳什子的愁绪吧？若是如此，有什么可愁的。有我在，什么事都无需你来操心。有什么心愿便说给我听，我今生就能为你做好，何需来世还愿。”
　　少女闻言感动一笑：“此话当真？”
　　“自是不假。便是为你负尽天下，那也是甘愿的。”男子信誓旦旦。
　　少女眼珠一转：“口说无凭，咱立个字据。”说完便死活拉着男子在一张字据上签了姓名。少女自己也笑眯眯地签上了。随手便置于石桌之上。
　　“好了，那……先唱个小曲儿来听听。”少女一副轻浮模样。
　　“你这丫头，尽知消遣我。”男子哭笑不得，搂住少女往正厅走，“对了，方才想起，那小狐狸便叫合欢吧，取《养生论》‘合欢蠲怒’一说。”
　　“恩，自是听你的。”
　　……
　　渐行渐远，几瓣残花悠然落在刚刚那一方字据之上，两个名姓或清秀，或俊雅：
　　君寐素，君寐苏。

作者有话说

　　文中之词乃乐婉的《卜算子·答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