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情人》植树

25、二十五

　　二十五、

　　从小林健太进来的时候，彦一便坐在轮椅上，望着病房的窗外发呆。这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他一点都没有挪动过。

　　整个春天，彦一都是在洋平医院度过的，而今都入夏了，他似乎仍然没有出院的打算。毕竟是经历了一次严重的事件，西园寺家没有逼迫他，并替他办好了休学的手续。

　　小林健太坐在沙发漫不经心的吃着西园寺家的佣人准备的果盘。

　　“我说……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出院？”

　　“不知道呐。”彦一目不转晴的看着外面，慢吞吞的回应。

　　“可是伤不都已经好了么？都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健太喝了口茶，“这么爱学习的人不想回学校了吗？西园寺家呢？”

　　“是啊……”彦一无神的嗫嚅着嘴唇：“该去哪里呢？”

　　“别开玩笑了。”健太嚼着蜜瓜，“就算不回西园寺家你也还有自己租的房子，就算这两个地方都不想去，你想去哪里，西园寺家会不满足你吗？”

　　彦一陷入沉默。

　　健太走到他身边，轻轻的推了他一把，“喂，不要总是不说话。好像你总跟我不在同一个世界一样。如果是创伤后遗症，那就去看心理医生？”

　　彦一没有回答，健太转到他的正面，彦一眼神涣散，好像真沉入了另外的世界。

　　“喂，彦一，你不要吓我。”健太拼命的挥手。彦一慢慢回过神睨了他一眼，“我累了。”

　　健太皱着眉头，瞪着他。最后叹了口气，“好吧，我走了。如果想要聊聊或者出去走走，给我打电话。”

　　“再见。”

　　健太从病房出来，看到西园寺家负责照料彦一的助理今井。今井向他行礼，“您慢走。”

　　健太扁了扁嘴。姓西园寺，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小时候被人嘲笑，长大了，还要被人绑架。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让彦一一直呆在名古屋。

　　今井敲了敲门，屋子里照例没什么反应。他推门进来打开电视，将彦一推到电视面前：“起风了，当心着凉。”

　　说着，今井关上窗户。彦一只得将目光移动到电视画面上。正在放一出大河剧，穿着华丽的十二单衣的女人们在电视里摇晃。不一会儿画面又变成了广告，男明星女明星做出各种可爱的表情。今井收拾好病房，替彦一拿来午餐的时候，画面又变成了新闻。

　　“一路下滑的NNC财团的股票于今日开始回升，小涨2个点。而得到这一结果也许是受会长西园寺良先生已离开无菌隔壁病房回到普通病房的消息鼓舞。今年二月因免疫系统出现问题的西园寺良先生做了造血干细胞移植手术，通常这种手术从配置到手术成功完全恢复需要一个漫过的过程。西园寺良先生得以如此迅速恢复，据推测应该是在亲属中获同基因干细胞移植。而西园寺家长子晃一去年二月病逝，一直有传言，西园寺家还有一个生活在国外的次子。经过这次动荡，也许次子将会做为西园寺财团的继承人出现在公众面前……”

　　彦一吃完饭，将空的饭盒推开。今井收拾好饭盒，“彦一少爷，刚接到会长的电话，无论如何，周日的时候，你都需要出院了。”

　　“为什么？”彦一疲惫的皱起眉头。

　　“因为财团的事，会长说您也该开始做一些了解。而且媒体现在也开始关注您，您需要做出一些姿态。”

　　彦一漠然。

　　周日一早今井就敲开了病房的门。接彦一的同时带来了一套定制的黑纹付，让彦一穿戴起来。彦一顺从的换好了衣服，离开病房。

　　车子并不是回西园寺家，而是去一间高级的酒店。车子开到酒店门前，服务生便将一路将他们带到了二楼一间雅致的房间。

　　房间里，礼子夫人和阿桔已经等在那里，除了他们还有一对不认识的母亲和礼子夫人年纪相若，而女儿则跟彦一差不多。他们都穿着和服，场合似乎很隆重。

　　“彦一到了。”礼子夫人浅浅一笑，阿桔安排彦一坐在礼子夫人的身边。

　　“真是个英俊的青年。”坐在礼子夫人对面的夫人打量着彦一由衷赞叹。

　　“就是瘦了些。”礼子夫人俨然像是母亲一般谦虚着，转脸向彦一介绍：“这位是相平株式会社会长大冢茂的夫人，而那位则是大冢会长的千金大冢幸子。”

　　彦一点头致意。

　　“听说在国外留学？”

　　“并不，他一直在国内读大学。平时基本上不参加会社里的活动，所以大家不太知道他。”

　　“这么说起来是个爱学习的孩子。”大冢夫人笑言。

　　“是的……”

　　送走大冢家的母女俩，礼子夫人疲惫的喝着红茶，睨看着保持了整个上午沉默的彦一，“去看望你父亲吧。”

　　彦一像个木头人那样跟在礼子夫人的身后去往三笠综合病院。

　　西园寺良正在翻看公司最近的财务报告。看到彦一进来，他皱了皱眉头，“太瘦了，公众和媒体会觉得你不可靠。”

　　彦一不吭声。

　　“我出去吹吹风，你们先聊。”礼子夫人并不想掺与他们父子间的交流，带着阿桔离开病房。

　　西园寺良放下手里的文件，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大冢家的名气虽然不如排名前几位的大财团那么响亮，但实力雄厚。而且大冢家与皇室有姻亲的贵族，与他们联姻，对西园寺家有很大的好处。大冢小姐虽然听说有些任性，不过女人嘛，迁就一点就好……”

　　“我……拒绝。”彦一看着与自己相反，被药物左右显得有些浮肿的父亲，但依旧像条斗鱼一样的父亲淡淡道。

　　“不要说傻话。”西园寺良不屑的哼了一声。

　　“我拒绝！”彦一又重复了一遍。

　　“如果没有休息好就继续去休息，在结婚之前，我可以任由你任性妄为。但结婚之后，就不要胡来了。这么大的财团有的是需要你学习的东西，请好好发挥你聪明的脑子。”

　　“我不会结婚，也不会进入西园寺的企业。”

　　“去休息吧。”

　　“我来向您辞行的，我该走了，父亲。”彦一声音虽然不高，却吐字清晰，音量一直保持平稳的对西园寺良说。

　　西园寺良微微发愣，“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蠢话吗？”

　　“我要去找野岛薰，我的另外一个哥哥。”

　　“那种垃圾一样的人？”西园寺良呵呵冷笑，“中川打坏了你的脑子吗？”

　　“他不是垃圾，他是您的另外一个儿子，并且您接受了他的干细胞。”

　　“钱已经转入他的账户，只要不赌博不被骗，花到死都没有问题。这是交易。”

　　“父亲……，有一个问题，我想问您很久了。”

　　“如果你只想跟我说这些，出去吧。我累了。”

　　“家人什么的，对您来说，究竟是什么？”彦一淡然看着父亲。

　　西园寺良不耐烦的看着彦一，“我的时间不是用来浪费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

　　“是的，或许所有的人在您的眼里都是玩偶吧。晃一哥和礼子夫人，我和母亲，以及野岛……”

　　“闭嘴！”西园寺良有些恼怒，面前的彦一虽然还是那副安静的样子，却好像从骨子里变了一个人。

　　“我拒绝再做玩偶，虽然中川先生说这样的日子过得最为轻松自在，可这并不是我。”

　　“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会将你的名字从西园寺家的户籍上删除。”

　　“请您好好保重。”

　　“混蛋！”西园寺良怒不可遏的抓起床头的水杯掷到彦一的背上。彦一疼得皱了皱眉头，打开门，又向西园寺良道了次再见，关好房门。

　　用手抚着被水杯击中的位置，彦一转身便看到礼子夫人和阿桔就站在门侧。她像去年一开始见到彦一的时候一样，神情漠然，只是眼圈有些微红。她想必也意识到彦一的发现，将头别向另一边。

　　“夫人，这段日子，承蒙关照。以后，请多保重。”彦一双手搭在膝盖上向她深鞠躬。

　　“我并没有关照过你。”礼子夫人无波无澜地低声道，“我厌恶你。就在刚才，我仍希望去年死去的是你，而在里面说那些蠢话的人是晃一。”

　　彦一无意识的笑了笑，再度鞠躬，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