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黄琼

1、算命

　　我妈妈是个喜欢算命的人，她的口头禅是“运气不好”、“这也是命里没有”等等宿命的话语。妈妈喜欢让瞎子算命，其中有一位，我印象很深。
　　听我妈妈说，当年妈妈下放在马塘农村，认识了一位何奶奶。何奶奶待人宽厚平和，和我妈妈很要好。何奶奶有个瞎子儿子，和我妈妈一般大，跟着师傅学算命，据说很聪明，能知人过去未来。何奶奶还有一个聪明的女儿，做裁缝无师自通，裁剪出来的衣服既合体漂亮又时髦新潮。我小时侯有很多漂亮花裙子就是她送的，可惜现在全送人了，没留一件。
　　何瞎子大约是学完算命出师后从农村搬到县城，那时八十年代，算一次命一块钱，收入该能维持生计。何瞎子容貌瘦长，脸色枯黄，衣服在身上显得大，风吹着晃晃。何瞎子走路的时候杵一根竹棍，另一只手拿两块铁片，一夹，“梆梆”清脆有声，听的人就知道是算命先生路过。有一次，我妈妈把他带到我家来算命，我表姐跑来瞧热闹，进门就嚷嚷：“瞎子呢？在哪？”。
　　何瞎子听到，生气地说：“瞎子走了，不算了。”瞎子是不能当面叫的，当面要称“师傅”。
　　我才四岁，妈妈就请何瞎子给我算命。那天晚上，在何瞎子简陋低矮的家里，他搬来两个木凳子并在一起，全当桌子，我和妈妈坐在矮凳子上，恭敬的等他开口。何瞎子算命不用工具，单凭双手，掐指一算我的生辰八字，说了不少我的运势。其中有两句话我妈妈记得很清楚，他说“这孩子命不错，以后至少在省城里谋事”，“文曲星收相貌，面相好”。我妈很开心，大概是对我的阿姨舅舅们讲了。二舅舅最幽默，说：“以后长大去合肥啊，给人家扫厕所煮饭也是谋事。”
　　虽然嘲笑我，二舅舅的两个女儿也在何瞎子那算过命。据说何瞎子的结论是二女儿比较有出息，以后能出国。可是二舅舅和二舅妈的心头肉是大女儿，对二女儿并不曾偏爱娇宠。十几年后，二女儿已经是安徽省一家大医院的医生，而大女儿在县城里结婚生子。
　　小时侯我还陪妈妈去过何瞎子家，为了我小舅舅闹离婚的事。何瞎子算出我舅舅在年底要“犯官火星”，果然，那年年底，我小舅舅离婚了。
　　何瞎子在九十年代结婚了，妻子也是个残疾人，几年后生了个儿子。儿子聪明伶俐，非常漂亮。何瞎子的儿子出生后，几个同行给新出生的孩子算了一命，据说孩子的命很好，但是太硬，“先赶爹爹后赶娘”。果然，这个孩子才4岁的时候，何瞎子就因肝癌去世，再过了两年，何瞎子的妻子也死了。无依无靠的孩子跟着何瞎子的妹妹过。可是何瞎子的妹妹家里已经有了三个孩子，而且家境很困难，丈夫下岗，自己在家门口摆个小杂货摊，苦苦维持一大家人的生计。可是几个孩子都很争气，读书成绩很好。
　　爸爸不信算命，他指出职业算命的人，为什么何瞎子没算出来自己母亲的死期？听妈妈讲，何奶奶死的时候躺在家里床上，好几天没人知晓。
　　我们的命能算出来吗？这世界有命理吗？我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有人对算命感兴趣吗？如有的话，可以和我讨论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