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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小王爷这二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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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西琅郡也到了梅雨季节,一连下了七日的大雨,街上都是积水,百姓们连生意都做不了,安喜自然也不能冒雨去给别人说媒,许管家亲自来告诉她,说这几日雨下得太大了,就不用去王府给高悦上课了。
安喜这一下子没有事情做了还有些空虚,便时不时跑到隔壁的金宣那里去催画。上次送到画坊里的画如今已经卖完了,而且价格卖得很高,那画坊的老板知道安喜的靠山是高欢,于是再也不敢压价了,还主动向她索要金宣的画作。
上次金宣画的那几幅画都是美女图,这次安喜依旧要他画美女图,她时不时提一些自己的意见,但金宣只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就没有记在心上。如此几次之后,安喜便觉得自己不受重视了,于是只闷闷窝在椅子上不说话。
金宣画完了一幅,转头见她正撅着嘴生气,也不上前哄她,只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美女图,又打量了一下安喜,道:“差得太多了。”
安喜自然是不应声,哪知金宣却更加得寸进尺,一边摇头一边道:“都是女人,人家是天生尤物,这个却是糊不上墙的烂泥。”
“金宣你够了!我倒要看看你画的是什么独一无二的美女!”安喜说着便跳下椅子来,劈手便抢了金宣手中的画,只是低头一看却愣住了。这画上的女子怎么这么眼熟?怎么长了一张包子脸?
“你画得是我?”
金宣慢条斯理地收起了笔墨,睥了她一眼,嫌弃道:“我画的是美女图,你哪里是美女,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安喜的脸皮厚得很,才不在意金宣的嘲讽,只拿着那幅被金宣的手高度美化了的美女图傻笑,一边笑一边喃喃自语道:“我得留着这幅画,好好收起来。”
“这幅画我不卖,你放下。”
“画了不卖做什么?难不成留在家里长毛?”安喜刚说完,又想到自己也不会花银子买,所以耍起了赖:“金宣你看我们两个都这么熟了,我还经常给你做饭吃,我们可都算是朋友了,送朋友一幅画不是应该应分的事情么?”
金宣但笑不语,安喜于是又软磨硬泡起来。两人正争闹不休时,却听门外有喊声,只是外面下着大雨,所以听不清在喊什么,只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喊安喜。安喜只以为是有人要找她说媒,便不再与金宣纠缠,拿了画抱在怀里便跑了,很是有流氓的风度。
等安喜出了金宣家的大门,却看见自己的门前站着一个人,如今下着大雨,这人竟然又没有打伞,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可是这人却也不找地方躲避,只扯着嗓子喊:“安喜……安喜……”
安喜有些崩溃地揪了揪头发,这西琅郡还有比高欢小王爷还二的二货么……
此时这高欢却是听见了身后有声音,急忙转过身来,一见身后站着的正是安喜,眼中立刻满是惊喜之色。他的形容狼狈,不止衣服湿透了,连头发也在不停地滴着水,有两缕头发湿哒哒地贴在他的脸颊上,看起来多了几分孩子气。
安喜不知怎么心中忽然一动,这种异样却很快便被她忽视了,她看白痴一般看着高欢,道:“下这么大的雨你出来做什么?出来就出来,怎么也不打伞?”
高欢一听,赶紧显摆起自己的丰功伟绩来:“我今天早上出府的时候是带了雨伞的,但是在路上见到一个乞丐没有带伞,所以便把我的伞送给他了,安喜你说我是不是很乐于助人?”
对待高欢这样一个一根弦儿的人,安喜实在是不敢打击他的积极性,当下点头赞同道:“小王爷你真是个好人,是咱们西琅郡里百年也难得一遇的好人!”
高欢一听,立刻就要美到天上去,接着却听安喜道:“你冒着这么大的雨来找我做什么?”
高欢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立刻正色道:“前些日子我找人把城外那座破庙修葺了一番,如今下了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那里漏不漏雨,所以想要和你找你一起去看看。”
“那你现在浑身都湿了,就这么去?”
高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也是颇为苦恼的样子:“要不我先回王府换一身衣服?”
安喜抚额叹息:“你先跟我进来吧,我找找看有没有你能穿的衣服。”
高欢一听,当下眼睛一亮便跟着安喜进了门。安喜刚穿过来的时候便发现衣柜里有两身男人的衣服,她以为那衣服的主人会回来,还担心了好几个月,可是现在想想,那衣服可能是这姑娘自己穿着掩人耳目的。她正在衣柜里翻找,却忽然听见身后高欢惊诧道:“这画上的是你?”
安喜回头一看,见高欢手中正拿着那幅金宣画的美人图,安喜脸一红,伸手便要去夺:“不是我,这是金宣画的美女图,让我拿去卖的。”
高欢往后一退,手里依旧拿着那幅美女图,脸上尽是疑惑之色:“可是明明就画得是你啊……算了,这幅画我买下来了,你要卖多少银子?”
安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快还给我,这幅画我要自己留着,不卖给你!”
“你这是什么道理,刚刚还说要卖,现在却说要自己留着,哪里有你这样的!”
安喜才不和他讲什么道理,只威胁道:“小王爷既然要当一个助人为乐的好人,就不能勉强别人,你这不是强买么!”
高欢觉得安喜说的话似乎有些道理,垂头想了想,然后却忽然抬头坚定道:“你都说了要卖这幅美女图,如今我要买你却又不卖了,明明错的是你,我虽然要当一个好人,可绝不是一个窝囊废,今天这画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安喜见说不通高欢了,便只得另辟蹊径:“既然你非要买,那这幅画就卖一千两!你要是出不了一千两,我就不卖!”
这安喜本是要高欢知难而退,哪知这高欢竟然把手伸进了怀里摸索许久,摸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白色什物递给安喜,安喜不知是什么东西,接过来一看却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那羊脂白玉周身光滑,定是有了些年头的。安喜哪里敢收这等东西,当下便想把那玉递还给高欢,可是高欢只拿了那美人图不接羊脂玉,道:“这羊脂玉可是贼珍贵的东西,是我一直戴在身上的,你好生收着,等我有了银子来赎回去。”
安喜脑筋一转,道:“我不管,到我手里的东西就没有赎回去的道理,你现在要是反悔还来得及,要是出了这门,你的宝贝儿就别想要回去了!”
高欢满眼惊恐之色,可是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美人图,当下咬了咬牙,道:“不要就不要,小爷就要这美人图!”
如此一番安喜哪里还有办法,但一思及这羊脂玉值好些银子,安喜便转悲为喜,不断催眠自己,那不是我,那画的不是我……
高欢拿了干衣服去里屋换,等他换完衣服出来,安喜一看,却是笑得前仰后合。这衣服很小,高欢却长得细高,穿上了这衣裳后,胳膊和小腿露出了一大截,腰部又松松垮垮的,怎么看怎么滑稽。
见安喜笑得说不出话,高欢也觉得窘迫,脸都憋红了,才憋出了一句:“你……你别笑。”
可安喜哪里憋得住,许久才住了笑,道:“其实不怨你,都怨这衣服太短了。”
说到衣服,高欢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安喜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有男人的衣服?”
“我以前穿着方便,这是我的衣服。”
高欢一听,脸立刻红得像猴屁股一般,手也不知道往哪放了,脚也不知道往哪里站了,倒像是一个扭扭捏捏的小媳妇儿,许久才嗫嚅道:“你的……你的衣服我穿着好么?”
安喜一见高欢这表情,就知道高欢又想歪了,当下硬声道:“这衣服是我两年前穿过的,以后也不会穿了,你穿完我就直接扔了。”
高欢眼睛转了转,道:“我看这衣服挺好的,你扔了干什么,不如直接给我吧,我穿着不也很合适么?”
安喜上下打量了高欢一番,摇了摇头,道:“我以前还觉得你很俊秀,可是如今你穿上了这身衣裳,我觉得你和街上挑夜香的王老五也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那王老五好像还比你强壮些。”
高欢一听脸色变了变,似是恼怒,又似是赧然,张口却是一点气势也无:“比不上就比不上,这衣服你既然不要了我便留着了!”
安喜懒得与他争辩,只拿了伞与他出了门,高欢撑伞,自己的衣服淋湿了大半,却是把安喜护得严严实实的,安喜刚刚骗了他的羊脂玉,又被他如此护着,心中难免觉得羞愧不已,没话找话道:“你今天出来怎么没有坐马车?”
“我偷偷跳墙出来的,我家老头儿不知道。”高欢的头发还是湿的,紧紧贴在颊边很是有一股幼稚气。
街上积水很深,安喜的鞋子很快便湿了,高欢二话不说便蹲在了安喜面前。安喜疑惑:“你肚子疼?”
高欢一恼,粗声粗气,道:“你上来,我背你!”
安喜想着自己的鞋子反正已经湿了,便也不用他背,高欢只得又起身接着走。可是走到城门一看,只见前面全是稀泥,安喜心生怯意。高欢眼中满是得意,弯下腰来,道:“现在该让我背了吧?”
安喜看了看那黑漆漆的污泥,又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周围又没有什么人,当下便爬到了高欢背上,道:“这可是你自己要背的,别一会儿累了又怨我!”
高欢二话不说起身便健步如飞地走了起来,只是这泥地的确难走,高欢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地里,原来雪白崭新的靴子很快便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裤脚也沾满了污泥,只是这娇生惯养的高欢竟然当真是一声苦也不喊,只闷着头地往前走。
安喜趴在他的背上,手臂绕着他的脖子,能感觉道他身上紧绷的肌肉和渐渐濡湿了的衣衫,她伸手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有些犹豫:“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也行的。”
高欢却是侧脸灿然一笑,牙齿很白,眼睛很亮:“要是连个姑娘都背不动,小爷以后也不用混了!”
他便这样一步步把安喜背到了破庙里,放下安喜时已经浑身都湿透了,却还是呲牙对安喜笑:“小爷厉害吧!”
安喜只得好生夸奖了他一番,等两人进了破庙便看见了原来那二十多个孩子,这破庙虽然修葺过,可是总抵不过这连日的暴雨,已经有一些地方开始漏雨,高欢冒着雨爬上了房顶,用东西遮了又遮,总算是管了些用。离开前,高欢又承诺说明天会带些吃的过来,还会给大家找个干净暖和的地方。
刚一出庙,高欢便冷得打了个喷嚏,安喜刚要问他怎么样,却见高欢忽然十分庆幸地笑了出来:“多亏那幅美人图没有带来,要不现在可全都湿透了。”
安喜正要说他本末倒置,身体却猛地被高欢往旁边一拉,正是此时一辆飞驰着的马车擦着两人身侧狂奔过去!
“你个不长眼的!跑这么快赶着投胎不成!”高欢气恼不堪,抓了路边的石头便扔,可是那马车跑得太快没有扔到,高欢急忙检查安喜可曾伤到了,见她无事才又骂骂咧咧了一番送她回家。
安喜一直知道她的那所破房子不结实,可是她没有想过一场大雨会把房子冲垮塌掉……
她尚在惊讶之中,高欢却冲进了废墟之中疯了一般翻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