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的日子》沉梦三生

2、梦境，无数次响起来的歌声

　　无边无际的云朵，白色，柔软，香甜，让人沉醉。女孩站在一朵朵的云前，随手轻轻一拨，身边的那朵云就飘开了。随着她脚步的移动，云朵渐渐散去，她听到有人在轻轻的哼唱，歌声若隐若现，当她觉得离的近了，歌声又飘远了，当她觉得远了，歌声又飘回来了。歌声牵引着走到一块石壁前面，听到水声,嘀嗒嘀嗒,石壁上长满了青苔，一滴滴清澈的水珠顺着青苔滴在下边的石台上，周围安静的出奇。林语同已经无数次做梦梦到这个场景了,每次都觉得那个地方是那么的熟悉，说不清楚在什么时候去过。每次梦到这里的时候总是涌上来一种莫名的伤痛，能依稀想起石壁的后边应该是一个山谷，应该有一个巨大的瀑布从高处飞流而下，底下形成了一个碧绿色的深潭，有人站在水潭边唱歌……
　　林语同觉得眼角一片潮湿，一摸枕头，居然全湿了。每次都是这样，醒来觉得心里酸酸的，流着眼泪，却只能回想起水潭,之后的梦境却想不起来了。大多数时候，林语同直接从梦里醒来就睁大了眼睛，瞪着天花板，干躺着，等着心里再次恢复平静入睡。窗外大雨已经停了，仍有雨砸到瓦片上发出声响，屋檐下仍然吧嗒吧嗒的滴着水。山里的夜晚就是这样，没有城市的繁华的喧嚣和车辆的声音，所有的声响都变得细致。
　　昨夜回了家倒头就睡了，一直睡到了早上九点，林语同睁开眼睛看手表的时候就是这个点了，大雨过后的阳光肆意的照耀着她的房间。离开了城市，乡下是没有人叫自己起来吃早饭的。想到这里林语同忽然想到了今天得到外婆家去准备一下，赶紧穿了衣服起了床。出门的时候，看到了走廊上撑着的那把伞，心里一沉。
　　林语同家是个林场职工的家属聚居的地方，坐落在群山环抱的一个山腰。说是聚居，其实就是林场的几个检查站的工作人员和看守山林的职工住的地方。站在林场的大门外看去，只看得到绵绵延延的山和放眼的绿色的植被，夏秋季节山脚下堆满了云，整个林场看起来仿佛就是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地方。绵延的山上零星的分布着一些山里居民，林语同的外婆和外公家就在离林场三四里地的一个山头，主要以种植烟叶为营生。林语同的爸爸当年从城里分到了林场来做了一个小会计，在山里登记那些树木的时候遇到了马蜂，被咬的肿头肿脑，结果遇上了种烟叶家的小女儿，林场本来就没有什么年轻女人，给美女救英雄之后林爸一来二去成了种烟叶家的女婿。之后小会计虽然没有当大官，但是好歹也离开了深山老林，妻凭夫贵到了城里过上了小康生活。
　　林语同洗了把脸，从楼下的杂物间拿出了尘土飞扬的自行车。出门的时候看到了拎着一大桶水的表弟陈明远。林语同的二姨嫁给了看守林场的守林人陈国强，因为父亲的关系，陈明远读了林业中专在林场管规划，就住在林场里。
　　“林语同你起来了啊，城里人可真懒啊，外婆的生日要是靠你，我看都等到明年好了。” 陈明远笑道。这个大男孩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来不喊她姐姐。
　　“鼻涕虫，你取笑我，你在这深山里打光棍吧。”上次表弟回城里，缠着林语同的妈妈给介绍女朋友，林语同没事就拿这个打趣他。
　　“林大小姐我可不敢得罪啊。”陈明远笑道“等我把水放下，刚好我一会儿要把礼物送到外婆那边去，我骑摩托车送你好了。”说完把水拎到厨房去了，一会儿就听到摩托车的声响，陈明远骑了车过来。沿着弯曲的坑坑洼洼的山路，林语同的屁股差点被摩托车后座颠到散了架子。山里的路本来就不好，下了大雨之后有的地方泥泞不堪，更是让人苦不堪言。
　　两人把摩托车停到路边，拿了礼物，再走了几百米，一条黄狗冲了出来，直冲着两人摇尾巴。“同同，你看这是谁会来了？”陈明远摸了摸狗头，冲林语同哈哈大笑。林语同也和小时候一样，摸了摸狗头“明明，你看那个是谁？”黄狗亲热的在林语同脚边乱窜，两姐弟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大大，同同和明远来了。”大大是本地人对外婆的叫法。林语同在门口大叫道。外婆的邻居林语同叫她二婆的婆婆端着小脚出来了，摇摇摆摆走了出来，扯着尖嗓子喊道“张冬云，你那俩宝贝娃娃回来了，快出来吧。”林语同以前特别怕这个婆婆，她额头上长了一个突起，和□□一样，林语同看到这个多出来的部分深怕什么时候她的这块肉就会掉下来，而且问林语同的话也是疯疯癫癫的，比如总问她晚上看到什么了，夜里梦到什么了之类的，眼神里面总有什么东西像猫头鹰一样，让林语同看了就害怕。
　　“二婆婆好啊。”不知道为什么，林语同觉得这次看到这个婆婆不那么害怕了，说着林语同还看了一下她额头上的突起。和婆婆的年龄和其他地方皮肤一样，这个突起也慢慢的干瘪了，反倒显得这个老太太有点可爱有点与众不同了。林语同忽然想到小时候有一次被她拉着手问了句做了什么梦，那边晚上她就做梦梦到外婆家晒谷场的那个深坑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衣服的山羊，拿着戒尺，不知道在让林语同背诵什么东西，吓得林语同从梦中哭醒了大闹不肯睡觉了，林语同的外婆只好又拿着笊篱去门外的路口喊魂去了，整个山谷里回到着一个老妇人的“同年归来。同年归来……”想到这里林语同扑嗤笑了，又问了句“婆婆身体好好，好久没有见到您了。”
　　那干瘪的老太太脸上漏出的慈祥的神态，但回答的不知所云“看到了吧，该见的总会见”然后就颤颤巍巍的走了。林语同和陈明远面面相觑，这老太太说的什么，没上过学，好像还会说什么禅机之类的话。正当姐弟俩迷糊的时候，一银发老太太出来了，一把拉了林语同“同同，回来看大大了啊……”。银发老太太正是林语同的外婆，张冬云，仍然穿着老式的对襟的蓝色粗布衣服，宽大的裤子，手工做的布鞋，正笑吟吟的看着这对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