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 神火》流水账

1、不哭

　　那是一年的……说不清什么季节。回想起来，夜兔星的天总是阴着，时时下雨。那年的那个时候，神威被星海坊主送到凤仙的宇宙船上，和他从未见过的亲兄一起学艺。他爹放下他没多久就匆匆离开，剩下神威一个，偌大一艘宇宙船上，初来乍到。四岁的小孩对着生面孔，小伞下的圆脸上不显山不露水，淡定下藏着不安。凤仙一言不发扫了一眼，说句跟我来就自顾自走了。隔了不久身后传来小脚拍打地面的声音，他抬起双手拢在袖子里，步子不自觉放慢。
　　说到这兄弟俩，因为母亲身体不好的缘故，几年里陆续被送到凤仙这里学习，星海坊主已经俨然把老对手的船当成了托儿所。大的那个两三岁就来了，奇怪的是五年来从来没提过要回家，他爹也好像把他忘了。小的那个母亲本来想留在身边久一点，可惜又怀孕了。老公常年不在家，平时她还想打工，实在照顾不过来，才四岁就又送走了。两个从出生起就没见过面的兄弟即将在春雨的船上第一次见面，作为大哥的夜兔神火却没有跟着出来迎接。
　　实际上，听说星海坊主要带着弟弟过来，这孩子没有一丝兴奋，训练吃饭睡觉按部就班，连半个小时都不愿空出来。不知道的人也许会以为这是小孩子别扭，装出来的，作为老师的凤仙却清楚，神火根本就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在他的世界里只存在他一个人，其他父母兄弟，甚至连凤仙这个老师，他都没有放在心中。神火刚来时，凤仙以为是小崽子怕生，过了没多久他就看清了这副糟糕的脾气。不过这也无所谓，徒弟只要有天分悟性愿意努力就行了，毕竟夜兔是以战斗著称的种族，并非温柔。在凤仙的放任下，自上船起两个多月，神威一次也没见过自己哥哥，哥哥本来就单薄的存在感也慢慢消去，几近透明，直到他被人刻意为难，独自一人被锁在杂物间里时。
　　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这样的事凤仙睁只眼闭只眼——小崽子总该明白拳头大的是老大这个宇宙法则，不弄死弄残就算很有条件了。所以说星海坊主，你到底是把儿子送到哪种糟糕的境况中去了？
　　凤仙老大在船上就是王法，他乐意这么搞谁也没心思对着干，都当看不见。神火也不愿拔尖。如果他看见了也会当没看见，但问题是他真的没看见，所以进杂物间取外伤药时，他发现一个小孩缩在角落里用一双蓝色的大眼睛瞪着他。橘黄头发蓝眼睛，这个年龄，这个长相，神火觉得大概是弟弟。假如神威扑上去求助，神火会不带任何负罪感地转身离开，但这孩子只是蜷缩着用两条小胳膊箍着肚子一言不发，抿着干得起皮的嘴唇瞪着他，好像一个突然被扔到火星的地球人。神火不紧不慢地拿了东西，锁门离开，留下神威一个人对着黑漆漆的屋子。微弱光线下屋子里鬼影重重，神威垂眼默默数心跳，1，2，3……1854，1855。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来人越来越近，终于停在门口。门锁响了一声，门打开了，背光站着的是之前走掉的黑发少年。
　　神威喝呛了水，咳得肺快要碎了，身边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少年从头到尾没说过话，只是随手带上门，把手里的食水丢在他面前，然后就找了个角落默默坐下低头发起呆来。趁咳嗽时神威瞄了他几眼，咳完抹抹嘴毫无心理阴影地又灌了几口水，开始大快朵颐。干粮装了一口袋，但夜兔族的胃没这么简单解决，幼年的夜兔也一样。水不多，神威忍着口干狼吞虎咽，如蝗虫过境，没一会儿就把食水一扫而光。咽下最后一口很艰难，用去十几秒钟，神威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角落里的黑影突然站起来，把袋子连带几乎不存在的残渣收拾好，转身朝门口走，临走还不忘锁门。
　　第二次见面是一个月后。被为难惯了的神威特意挑选了仓库的方向，那里缺什么也不会缺食水。身后是追赶而来的危险，他一路狂奔，冲进去之后把门反锁，耳听外面传来叫嚣，他流着鼻血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转头看到仓库里的东西时笑容却僵硬了。照明出奇的好，但是，这是仓库吗？真正的仓库在一门之隔，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六边形的房间内一面墙是屏幕，上面缓慢旋转着3D的虚拟星图。神威对着这唯一在动的东西枯坐，半小时后，相邻的一面墙突然旋转起来，他的身体条件反射般弹跳起来躲入一架机器的阴影处。墙的后方是一条被灯光照的雪白的通道，神威第一次在灯光下见到少年：黑头发，蓝眼睛，全身是血，跛着脚，一只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另一只捂在肚子上，目光清澈却茫然。那双眼睛突然往神威藏身处扫了一眼，他连忙垂下眼看地面。墙无声地合上，少年的脚步沉重而缓慢，咔哒一声，大门关上了。然后，不知道外面的人做了什么，门再次被反锁，神威猛地抬起眼。
　　大概真正想要变强的想法，就在这一瞬间发芽，然后疯狂地蔓延。

　　。

　　三年后，神威成为了战斗狂，虽然现在还不显，姑且算隐性。归家的飞船里兄弟俩面对面坐着，一个眯眼笑，一个面无表情，全是面瘫。他们的父亲大概在隔壁和凤仙喝酒扯淡，隔音太好，房间里竟是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见。弟弟不着痕迹地盯着兄长，兄长双目无神地盯着虚空发呆。
　　“你应该是大哥吧？”
　　兄长反应缓慢地抬眼。
　　“快要回家了你不开心吗？”
　　兄长迟疑了一会儿：“你开心吗？”
　　弟弟沉浸在兄长第一次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里，嘴里说：“当然开心了，我可是开心的不得了啊。听说我们有了一个妹妹，也不知道长得什么样子？真是期待～”
　　兄长想了一下，缓慢地说：“大概和你很像？”
　　“诶？也不一定嘛，说不定跟大哥一样也是黑头发？”
　　兄长移开目光，双眼重新失去焦距，“也许吧。”
　　弟弟张开了一直眯着的眼睛，情绪不明。
　　兄长发着呆，仿佛不愿再看弟弟一眼：“你为什么开心？”
　　弟弟扯出一个笑容：“因为要当哥哥了呀。”
　　兄长双眼茫然：“当哥哥很重要？”
　　“啊，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了。”

　　于是飞船降落的那一刻，神火就变了一个人，目光终于聚焦在实际存在的物体上，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他对待神威温柔爱护，对待星海坊主和凤仙恭敬孺慕。星海坊主一言不发，凤仙脸色很黑，神威笑得更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