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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维克多奧夫娜 ...

  •   对柏莎来说。米沙就像一只小动物,裹在浅灰色的卫衣里,露出柔软的发梢。尽管他比柏莎高出一个头。但柏莎总想抱抱他。这是催产素和多巴胺作祟而非两性荷尔蒙的作用。

      巴黎的冬日并不算太冷,毕竟它离海的距离比之萨法、基辅而言实在是太近了。海水温暖了冬日的风,使得这里的空气不像东欧的那样透着刺骨的寒意。

      米沙背靠在扶手上,两只手揣在兜里,他把双肩包背在胸前。

      “你们苏联人是不是都不怕冷?”尽管匈牙利的冬天并不比乌克兰更温暖,但柏莎很明显在冷风中不如米沙那样自然。她的双颊通红,指节发痒。

      “基辅是很冷。”

      “也许……老实交代吧,您家里是不是有供暖。”

      当然。米沙解释道。如果没有暖气的话,苏联的寒风会把屋子里的杯子冻成一块冰坨,而他们那冬天还常常下雪,暴风雪——窗户会被冻在墙上,冷风能巴黎冻成一座冰雕。

      当然,匈牙利的冷风也很吓人——在某些年份,几乎是每一年,总有一些比较倒霉或者是比较愚蠢的人会冻死在街上或者家中,也许饥饿在其中也起了帮凶的作用。不,我们也有供暖,但不是每家都有……假如国家没有了炼钢的煤炭,那么靠什么给你烧暖和的蒸汽呢?是的,伟大的党都有这样的一套说辞,从莫斯科到北京,金边和河内大概是不需要供暖的,什么?您说您不知道?您是怎么考上基辅大学的?

      “我们去喝杯什么?咖啡还是酒?”

      不,不要咖啡……太苦,那么酒?酒是好东西,伏特加更好。当然是要俄国的伏特加,巴黎的酒吧伏特加大概是德国产——瑞典或者挪威?当然是要俄国的。度数是不是也太高了?葡萄酒多好,法国的葡萄酒。是的,我们俩买上整整一瓶香槟,多好,把他当啤酒那样喝,倒进大的像缸一样的玻璃杯里……不,香槟有什么好喝的,那气泡和可乐一样,多不舒服!贵腐酒或者冰酒才是最好的,kingsland牌的冰酒或是匈牙利的贵腐酒。我就是匈牙利人可是从来没喝过……

      是的,我们没钱……但是意淫一下也未尝不可?哦上帝。

      “你错了,应该说‘哦,马克思’。”米沙故意绷着脸说。

      柏莎笑的趴在栏杆上,拽住他的袖子:“马克思也是个穷光蛋啊,亲爱的米哈伊尔·米哈耶维奇!”她学着俄国电影里的腔调,故意挑起眉毛。

      “……你也一样,蒂阿塔·费欧耶夫娜!”

      “没必要这么认真吧,米哈伊尔·米哈耶维奇!而且芭笆洛兹卡是我的母名我的父名是维克多。”

      “那就是蒂阿塔·维克多奧夫娜……”

      “不过我倒真有一个俄语姓氏……我的母亲,准确来说是她的姓氏。”

      我的外祖父是个苏联红军,你知道。他们是在布拉格遇见的。那会儿是1940年。

      布拉格,老城广场,1940年6月

      她感觉到一股寒意,顺着尾椎骨爬上来。

      "罗莎·欧尔班?(Orbán Rózsa)"

      "是的。"她尽量抑制住双手环胸的冲动。

      "你来这多久了?"

      "两年多了。"

      灰头发,身材壮硕的老板娘没有多说什么,放下了她的身份证明。淡金色头发的匈牙利姑娘跟在她身后,淡红色的嘴唇紧紧地抿着。

      罗莎今年二十岁,但是来捷克——现在的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保护区已经快三年了。前情暂且不表,自从她来了,这儿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儿。

      索性表面上德军的军纪还算严明,再加上她并非捷克人也不是犹太人,也没什么功夫和抵抗组织扯上关系,除了生计问题也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1940年代的欧陆,尤其是东欧和北欧,大抵还都是个单一民族的国家,如果忽略掉犹太人和吉普赛人的话——不过他们在这片大陆上待着的时间足够长,已然成为了生活中一种不可缺少的常态。虽然无论在哪都称不上受欢迎。

      但是德国人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常态。

      不过这都和罗莎·欧尔班没有关系。她在老板娘背后,穿过昏暗狭窄的楼道。

      "你的房间。"老板娘言简意赅地说到,放下手里的烛台。

      这是一间昏暗的阁楼,电压不足使得唯一的灯泡只能闪着一点昏黄的微光。四面透风,正对门的左边有一扇摇摇欲坠的百叶窗,床边有张硬板床,右边则是一张小桌子。整个房间还称得上干净整洁。

      玛丽·布德拉斯特开着一家小酒馆,放在德国人还没来的时候,周末的生意非常兴隆,以至于她解雇了所有地女招待以免有些小子们光顾着和她们调情而不买酒水。但是现在她不得不再一次聘请女招待了,因为那些小伙们不再光顾她的店,而男招待也辞职不干了。

      渐渐地,光顾这家店的常客变成了德国兵——那些黑皮狗,哼。老太太边擦杯子边想。

      迈克尔·马什先生——或者说,米歇尔·梅勒。不管他叫什么,他都是一位有着褐色头发长着坚毅的北欧面孔的年轻人。他现年二十五岁,尽管总是心事重重,他却尽量表现的不那么明显。

      他拉了拉领口。毕竟夏天到了,尽管天气并不特别炎热,整整齐齐的一套制服也不由得让人闷出了一身细汗。

      罗莎哼着小曲,将盘子摞成一叠。现在离太阳下山还有段时间。

      老城广场可以算得上是布拉格的中心,而这家小酒馆离广场并不算远。布达拉斯特太太总是嫌弃她游手好闲,而开除她?

      按道理来说,这并不是酒馆生意最好的时候。一个高大英俊的士兵走了进来,尽管他穿着便装,但罗莎还是第一眼认出了他的职业。

      “您好,要喝点什么?”她愉快的放下了手中的盘子,冲那个蓝眼睛的人笑着。

      “您有什么呢?”

      “啤酒,各种啤酒,皮尔森、黑啤——葡萄酒也有。”她把双肘支在吧台上,“我个人推荐黑啤——慕尼黑的,可不比波兰人的那种。”

      “那就给我拿半品脱吧。小姑娘。”

      “罗莎,我叫罗莎。”她歪歪头,“而且我不是小姑娘。看在你第一次来的份上,给你打个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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