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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千里寻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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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乌云集聚,秦山牵着马加快了些脚步。他与楚云自宛州逃出来之后,便一路向北奔波数日。秦山抬头看了看黑压压的天,又回头望了一眼昏睡的楚云,不由的皱了皱眉。楚云被那老者打伤之后本应该卧床休养,没想却风餐露宿奔波数日,对于楚云这伤势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近两日来,楚云伤情渐有加重之势,始终在半梦半醒之间。秦山心道:“眼瞧着这场暴风雨就要到了,须立即找个落脚的地方。否则这楚云若再淋了这场雨,怕是有性命之忧了。”
所幸秦山牵着马又行了几里山路,终于在暴雨之前寻到了间山中的茅草屋。秦山看那茅屋虽破败已久,却也可暂避风雨。连忙安顿将楚云带进屋内,又寻了些干草铺了个床位与他。秦山见山雨尚未到来,心道不如赶紧找些干柴和水,想那楚云已经一天滴水未进了。再看他干裂的嘴唇,秦山心中顿生怜惜。
安顿好楚云,秦山便出门寻干柴和水去了。话说这荒山之中干柴好寻,这水源却也难求。秦山寻找了小半个时辰,仍没找到。再看天,雨就要下来了。心中还惦记着楚云,便决定纵身回那茅屋。翻过半个山坡,秦山便远远的看到了那件茅屋。这一看不要紧,秦山发现那茅屋的窗子竟透有隐隐火光,秦山心中一紧想:“不妙,莫不是那同虎帮追了上来,要对楚兄弟不利。”想到这里,秦山扔下手中的干柴。拨出剑来,小心翼翼的走近那茅屋。
“师兄这孩子还有救吗?”只听屋内一个声音问。“唉,不好说。本来只是寻常内伤,可惜没能及时医救,伤势已入五脏六腑深处伤及心脉。”另一个年长一些的回答。“师兄你一定要救救他啊,我们怎能见死不救呢。”“非我不救他,而是这深山之内一无可用之药,二来环境险恶。若是回观内医治调养还有忘捡回这条性命。可这山中。。。只怕这孩子凶多吉少啊。”听到这里,秦山紧着的一颗心终于松了松,再听那屋中年轻人言道:“那师兄我们带他回派中医治如何?”“你我奉师命尚有要事在身,不可耽误。更何况路途遥远怕是这少年难以支撑到峒云山便。。。”听到这里,秦山再也按耐不住,推窗翻入屋内。
屋中二人正为不能医治楚云伤势而暗自嗟叹,突见一剑士翻入屋内。二人大惊,连忙举剑相持。秦山见二人皆是白衣束冠的装扮,眉宇间虽凝重却透着祥和宁静之气。与之前所见同虎帮恹恶猥琐之气全然不同。秦山立刻收剑拱手相揖道:“二位兄台勿惊,方才听闻二位有法子救我这楚兄弟。还请二位不吝医法救救我这兄弟,秦山定将涌泉相报。”
松苓、木通二人见秦山言辞恳切,方知非歹人前来滋事便还剑入鞘,松苓道:“这位少侠莫要多礼,行医救人本也是我派一向宗旨。只是这位小兄弟所受内伤以及心脉,并非寻常药草可以医治。况且现在环境险恶,实乃治伤之大忌。”
秦山闻此言急道:“我这兄弟年纪尚小,正是青春年少时。岂忍看他少年早逝,秦某再请两位救我楚兄弟一命。”“师兄,这位秦兄所言极是啊。” 木通附和道。
“也并非没有良方,只是你我修为尚浅不能一招击中,怕是只会耽误这小兄弟的病情。” 松苓说完又思索片刻,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白色瓶子倒出一枚丹丸,走上前去扶起楚云,送入楚云口中并用水使其服下。
“这鼠尔丹药可助你兄弟调气活血养五脏之气,我再封他膻中、期门、四满、三阴交几个穴位,以防他内伤继续侵入五脏。”松苓深吸一气,右手用力快速封了楚云几个穴道,“秦兄,这可暂缓这小兄弟伤情加重。这里还有些鼠尔丹,秦兄带着吧,每日给这小兄弟服下一枚。此方只治标不治本,我师叔青葙子正在百里之外的老君山寻奇珍药草。青葙子师叔德高望重定有救人之良方。秦兄若能带着这兄弟在七日之内寻得我师叔,这小兄弟必有救。”
秦山接过药瓶,想自离宛州城之后,白天急行赶路躲避同虎帮爪牙追捕,晚上更需提防飞禽猛兽。今日遇与松苓、木通二人萍水相逢却得其倾力相助,重温人情温暖,秦山本也是性情中人不免心中一热。
楚云自服下那枚鼠尔丹之后,气力渐顺。半夜竟也清醒过来。他见对面松苓、木通二人横卧软草之上长剑依身,睡的正沉。再看身边秦山卧坐火堆旁,以剑驻地垂头闭目。此刻楚云喉中干渴难耐,再细听屋外雨声不断,喉中更是犹如一团火在肆烧。楚云尽力坐起无奈全身痛疼难忍,不由的呻吟了一下。
秦山警觉见楚云已苏醒过来,忙道:“楚兄弟你醒了。”“水。。。秦大哥,给我口水吧。。。”秦山忙取水袋,喂了楚云几口水。“楚兄弟你饿不饿?我取些干粮与你果腹吧?”“秦大哥,我不饿。只是胸内疼痛难忍。。。”秦山想到他小小年纪,竟要受这般痛苦,不觉又心生怜惜。二人相顾无言许久,楚云道:“秦大哥,你说我姐姐她。。。”“楚兄弟,你姐姐她没事。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与你一同寻她去。”楚云听到这里大为感动,他自幼便追随姐姐流浪于江湖,年纪虽小却也尝尽人间冷暖。想自己与秦山本无渊源,却遭如此善待,不觉便红了眼睛。秦山见他垂泪,只当他是思念姐姐。
第二日,天晴云高。秦山与楚云早早辞别峒云派二人,踏上了去老君山的路途。他二人着急赶路一刻也不敢耽搁。三日之后,他们终于到了老君山下的灵关镇。
秦山到了灵关镇,想既已到老君山下不如先投间客栈。寻找那青葙子前辈还需从长计议,否则这深山之大如何寻得。秦山牵着马带着楚云寻了间客栈安顿下来。
楚云日服丹药,倒也比前几日精神些。在灵关镇安顿下之后,秦山告之要去集市上备些干粮为上山做准备。楚云身体不适便任他而去,独自留在客栈休息。秦山除了担心楚云病情,眼下还有件着急的事情需要办。那就是他们身上的银两不多了,本来从宛州逃出来就仓促得很。这转眼又过了半个月,秦山这几日正暗自打算,到了下一个镇子,就把那匹抢来的马卖掉换些银两。可又一思量,卖了马担心楚云行不方便,延误了行程。这眼瞧着就到了老君山下,秦山又动了卖马的心思。
灵关镇的集市也算热闹,“大哥哥,买个香囊吧。”集市上一个小女孩拦住了秦山。
“哦,不。我不需要。”秦山连忙推辞道。“大哥哥,行行好。还是买一个吧。我这半日一个都没卖出去,回家大娘又要不给饭吃了。。。”小女孩低声哀求道。秦山低头看这小女孩盈盈的一双大眼睛,梳着两个羊角辫,身上穿着粗布。虽有七八岁的样子,却也是个美人胚子。“买一个吧,眼瞧着就要入夏了,这带着身上可驱散蚊蚁的。”小女孩又哀求道,并不住的往街边张望。秦山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一个肥腻妇人正倚着街边门槛看着他们。再看那小女孩,脸上有惊怕之色。秦山道:“那边的就是你大娘?”小女孩点头答道:“恩。”秦山从她惧怕之情和称呼上,便已猜出这小女孩非这大娘嫡出,想来每日寄人篱下苦也是不少吃的。“多少钱一个啊?”秦山问道。“五文钱一个。”小女孩见秦山询价,便欣喜答道。“给我一个吧。”秦山接过香囊,取了二十文递与那女孩。“不不,要不了这么多的。。。”小女孩不敢接钱。秦山安慰道:“拿着吧。拿着这钱,你今天就能吃饱了。”小女孩战战兢兢地接过了钱,仰头望着秦山,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谢谢你,大哥哥。”小女孩不住的向秦山鞠躬道谢。
秦山拿着香囊,走出数丈回想那女孩聪明灵巧惹人喜爱。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肥腻妇人已窜到街上,捧着那二十文钱一枚一枚的数着,脸上横肉随着嘴角扯动。那女孩挎着装香囊的小篮子,低头不语。秦山叹息道:“又是个苦命的孩子。”
游荡半日,终于寻到个要买马的主顾,秦山便将那匹马贱卖了。买完马已到正午,秦山想那楚云尚在客栈之中未曾进食。便买了几个包子返回客栈。
秦山刚走到客栈前,店里的伙计就迎上来说:“秦相公,有位公子前来找你。已经等候多时了。”秦山狐疑道:“自己在此地并未有什么熟人,是谁呢。。。”
随那小二进入客栈,只见一白面书生端坐桌前自酌自饮。书生见秦山而来,起身作揖道:“秦大侠安好,在下沈三,于此已恭候多时了。”秦山忙还礼:“沈公子多礼了,不知找我秦某所为何事啊。”沈三抬手要邀:“秦大侠请坐。容我慢慢道来。”秦山便顺势与他相对坐下。
沈三道:“不过是一点生计的小事罢了。” 沈三顿了顿接着说:“这世图险恶,沈三如蝼蚁于尘世漂泊。自营生计十分艰难,今见秦大侠正义凌然便知是通情达理之人,自会成全沈三。”秦山越听越疑惑道:“沈公子言重了,究竟何事需要我来成全?”
“小事小事,对秦兄而言无非举手之劳。但是若我亲自来办则需费些功夫。”沈三接着说:“半月之前,宛州城同虎帮少帮主一家被灭门之事可是秦兄所为啊。”秦山听闻竟是为此事而来急道:“那张韬之死与我并无关系。”“秦兄莫急,那张韬究竟为何人所杀,沈三并不关心。只是十日之前,同虎帮帮主张天泽出金一千两托付于我沈门,悬赏要你秦大侠和那失踪新娘弟弟楚云的项上人头。”秦山听此不免大惊,怒道:“楚云难道已遭你毒手!”“秦兄莫要担心,沈三尚未出手。楚公子没有事,正在房内安睡。”秦山看他不按常理出牌,应该所言非虚。
话说这沈门乃江湖近几年崛起甚快的杀手组织,他们行动隐秘出手狠辣,报酬更是高于一般的暗杀集团。想那张天泽定是失儿之痛锥心刺骨,竟出一千两黄金取秦山楚云性命。想到这里,秦山不禁放声大笑,唤小二又取一杯子而来。自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我秦山的头也能值伍佰两黄金,甚喜甚喜啊。”
沈三见他对此非但不惧怕,还能开怀畅饮。便欢喜的帮忙斟酒道:“秦大侠果然是真英雄,不畏生死,好的紧。”秦山道:“我猜沈公子所托我之事,便是要我这项上人头吧。”沈三道:“沈某正是此意啊。想那同虎帮帮主张天泽擅使的“伏虎拳”在江湖中也是小有名气,那日加之丧子之痛,出招定是招招毒辣致命。而秦兄当日却能带着已受重伤的楚云逃脱,可见非等闲之辈。沈三料想要达成这笔买卖必是要费些功夫,倒不如先于秦兄说和说和,若能说成岂不皆大欢喜啊。”秦山见他字字恳切不像是顽笑之语,心想:“素闻沈门行事诡秘,今日一见,难道全是些疯子。”秦山问道:“那楚云,沈兄也准备与他说道说道么。”沈三笑道:“那楚云重伤在身,已是半条人命。取他性命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秦山见这沈三虽说话疯癫,却也直言相告。便顺着他说道:“沈兄坦诚相待,我也本应该成人之美。可惜此事牵连千两黄金,非沈兄所言“生计小事”。恕秦某难以从命。”说完秦山便手握重剑伺机而动。谁料那沈三听闻此言,并没有恼羞成怒,反而双手握拳道:“秦兄所言极是,沈三的确强人所难了。都怪我只图自己方便,想着要秦兄将人头相赠与我,却忘了还有那千两黄金。沈三给秦兄赔不是了,还望秦兄海涵。”秦山已不想与他纠缠便,敷衍道:“不碍事,沈兄莫要放在心上。”“那秦兄沈三就此别过,他日定亲自再来取你的性命。”沈三一握拳行了个礼,便大步向那客栈外走去,不一会便不见人影了。
秦山回过神,忙起身飞奔到二楼,查看那楚云的情况。秦山推开房门见楚云静卧窗前,看着天空出神。窗外日光斜照在楚云脸上,只见他眉目清秀,面貌俊美也是美少年一个。秦山心道:“他与他姐姐均是这样惹眼的美人,这江湖险恶也难保不多灾多难。”楚云听见秦山进屋便回头笑道:“秦大哥,我今日感觉头脑清醒,气理顺畅。比前几日好多了呢。”秦山明白他这是强打精神安慰自己的话,楚云这伤势只会越来越差,又怎会有渐好之说。
“那自是甚好。饿了吧,我这有包子。”秦山从怀里掏出包子,连带着带出了从那小女孩手里买的香囊。“这是何物?”楚云捡起香囊。“方才在集市上一个小孩在卖这香囊,我看那孩子可怜。便买了一个,也算照顾她生意了。”
“秦大哥你真是好人。”楚云抬头看着秦山道。秦山见楚云夸赞自己,一抬头又正巧撞上楚云的盈盈目光,不禁脸一红。楚云见秦山脸红尴尬,方知自己失态,立刻收回目光低头把玩那香囊。这香囊里面也不知装有何物,散发阵阵幽香,虽是粗布缝制,比不得那些精巧的玩意。可楚云的心里却喜欢的紧,便道:“秦大哥这香囊赠与我可好啊。”“哈哈,你怎么跟姑娘家一样喜欢这东西。”秦山大笑道。楚云听闻秦山取笑自己,脸上一热将那香囊扔下道:“我不稀罕了。”秦山看他恼了,知道自己说的着实过分些,想楚云还有伤在身便自悔不该招惹他。秦山俯身拾起香囊道:“楚兄弟,方才跟你说笑。莫要怪罪啊,你若喜欢收下便是了。” 楚云置若罔闻,全然不理秦山。“既然你不喜欢,看见了又不免生气。那我干脆扔掉这香囊好了。”秦山佯作要将那香囊扔出窗外,楚云一把夺过那香囊塞入怀中。秦山见状心中暗觉得好笑,想这楚云到底年纪小些,随便一骗就上当了。
一番说笑之后,秦山转念又想起沈门要追杀他们的事情。不禁愁上心头,那沈三言行怪异疯癫,不知是装疯卖傻还是真性如此。只怕是故弄玄虚,实有阴谋诡计。想到前程凶险,秦山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楚云见秦山由喜转忧,便问道:“秦大哥,为何叹气?。”秦山想此事暂不要对楚云说,以免他多生烦恼加重伤情。“我只是想这老君山延绵百里,想要找个人着实需费些功夫。”楚云听闻秦山是为自己的事情而烦恼,心里大为感动,道:“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楚云能活到今天也全靠秦大哥仗义相助。若是寻不到可以治我病的前辈,我也死而无憾。只是秦大哥你的恩情,楚云无以回报了。”
秦山没想到楚云小小年纪竟有不畏生死的气魄,心中甚是欢喜,说道:“云弟竟如此豁达,秦山着实佩服。若不是你有伤在身,真想取酒与你同饮三百杯啊。”楚云笑道:“秦大哥什么时候也拘泥这些繁文缛节了,江湖儿女本就应该放荡形骸,及时行乐。快叫小二拿酒来,楚云虽不能陪大哥痛饮三百杯。但也可与大哥小酌怡情。”秦山听楚云已这样说了,便不再推辞,喊那小二提了壶酒两个杯子上来。继而对饮闲聊,楚云听秦山讲些江湖有趣之事,二人好不快活。直到弦月西升方才罢了,各自休息。
次日,秦山楚云便一早出发,上山寻医。老君山色可谓是千山一碧,峰峦叠嶂。恰逢初夏,山上郁郁葱葱,茂竹修林。若非秦山楚云有寻医要事在身,此处倒是个游山玩水的好去处。趁着这奇山丽景,他二人行了半天的路仍不觉困乏。
“云弟,我们这样顺着大路走,怕是寻不到那青葙子前辈的。我上山之前听店小二说这山上有处废弃道观。猎户和来往客人多有在那里歇脚的,我们不如另辟蹊径去那里找找如何?”“全听大哥安排。”自昨日饮酒畅谈之后,秦山便称楚云“云弟”,楚云也改口直呼“大哥”,二人又亲近不少。
秦山带着楚云弃大路改走小径,小路不如大道平坦崎岖难走。走了一阵,楚云便体力不支,歪倒在树旁。秦山见状不由分说,一把拉过楚云背起他继续赶路。楚云见秦山背着自己,又快步走在这山间小路上甚是吃力,便道:“大哥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吧。”“不碍事。你有伤在身,我身强体壮背你还是绰绰有余啊。”楚云心知秦山性格倔强耿直,多说无用便安静的趴在他背,任秦山背着自己在山间穿行。
又走了许久,秦山终于有些吃力了,便放下楚云坐在一处休息,本想休息片刻继续赶路。谁想沈三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