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上书》月亮糕

58、重生

　　见舒老太太和太后在说话，宫人们都退了下去，除了水面上传来的幽幽萧声，亭中鸦雀无声.

　　舒老太太说得越发兴起.“做殿下的侧室也是要福气的，曾姑娘福气也薄了些.”

　　边说边笑，太后用力咳了一声，舒老太太这才悟到自己喜形于色了.

　　忙又扯回了话题.“可怜的孩子，可查到这事儿有谁失职了？！”

　　太后叹道.“那孩子也说不出话来了.不过清醒着，就要拿笔写着一个“哥”字儿.幸好，连你都知道，屏哥儿昨夜一晚都在舒府.兴许是这孩子有些因爱成恨了.”

　　“是，就是.”舒老太太借机把话儿又转了回来.“昨天的事儿真多，贞娘昨天好端端地也被人剌了.”

　　幸好她怀里那药没事儿，孙女果然是鸿福齐天之人.

　　命中注定的两位情敌，不是这儿有事，就是那里出了问题.

　　她兴奋的看了太后一眼，太后好半天不置一词，反而端起茶慢慢地喝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放下接着道：“不过四孙儿是个有情有义的，表妹成了这样，他反而要娶了，这么好的孩子，真是让人心疼得紧.”既然他对自己无情无感的表妹都如此对待，那对与自己一块儿长大的贞娘更是不得了.

　　听得舒老太太心里微微一怔.

　　太后轻轻笑了一声，却说起了别的事：“贞娘真是玉儿的贵人.”

　　听得舒老太太心里微微一怔，陪笑道.“玉儿是有大福份的人.贞娘那孩子也是可怜见地，三灾八难的，我才现叫府里以后都要称她做姑娘，份例只比玉儿次一等儿，也跟咱们家的孙女差不多.”

　　“事儿这样做就对了，省得别人以为咱们家不知恩图报！”停了好一会儿，太后才淡淡道：“择个日子，认了她做干孙女，日后照着舒府嫁女儿的份例一样发嫁.”

　　舒老太太烦恼的连叹了几口气，“这事儿我都想着，可惜这段时间都没有什么好日子.前几天，府里还死了一个乐师.”停了一会儿才缓声接着道：“我想着，绝对不能亏着周姑娘，所以这事儿也不能办得马虎，等玉儿嫁了，再慢慢办也不迟！”

　　“嗯，”太后冲湖面摆了摆手，萧声停了下来.轻轻‘叹’了一声后微微摇了摇头说.“贞娘比玉儿年纪还大，如果她不是在咱们府里，估计这会子，就先被屏儿收房.”

　　“娘娘想多了，”舒老太太劝了一句：“她是什么样的孩子，咱们看得清楚，日后她成为玉儿臂膀也是好事.”然后苦恼的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只不过她年纪比玉儿大，以后府里该叫她大姑娘呢还是？”

　　太后目光闪动，露出了疲倦之相，“这些事儿你看着办吧！”

　　“那不成，有些事儿还得娘娘您教诲呢！”

　　太后不可置否的‘嗯’了一声后，却说起了闲话.“这个萧声要借着水声听着才清亮.”

　　一时萧声又响了起来.

　　舒老太太见她闭着眼睛，连忙闭紧了嘴巴不说话.

　　园内登时没了杂音，不久，又有笛声儿合上，细听之香，余音绕耳，连园中的仙鹤在此清音之中也睡了过去.

　　舒老太太听得喜不自禁.“真的好听！”

　　太后睁开眼睛后笑道.“平时是你操心的事儿多，没静下心来听，像哀家这样多好，该知道的就知道，不该知道哪怕是知道了也当不知道，到时候心静了，坐在这里，别说听音儿，单看高柳垂阴，老鱼吹浪，也可留我花间住.”

　　舒老太太听了话外之间，不便分证，只得忍气.

　　太后知道她心里不服气.

　　便道.“嫂子年长，也别到处走，留在府里好好的养身子比什么都强.”

　　舒老太太心下明白，这小姑子警告她不要年轻人的事儿.

　　只得怏怏起身告辞.

　　回到府中，看到依旧是一片花招绣带，柳拂香风的繁华景像.

　　因着大姑娘的病情好转，舒府里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虽说这大姑娘素来低调，但是因为她的亲事，府里的事儿起了几趟波折，知趣的执事媳妇管得下面也严，打从老太太院子的丫环起，个个都是屏声敛气，仿佛稍稍大点声，都能惹到人似的。

　　这会子个个都活泛了起来，你微笑着，我应着，不是约好结伴在休沐日游玩，就是定好什么时候在一块做活.

　　且说舒玉虽然服药后，身子一日好过一日，贴身的侍女轻声抚慰道：“姑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鼻子一酸，自己喉头也哽咽了。“他听说姑娘身子大好了，去的也安详.”

　　舒玉抽抽搭搭着哽咽道：“只恨我们生不逢时！”斯人己逝，在生之人除了凭吊不己，也别无他法.

　　侍女们见她哭出来，慌忙看着门外面，见没有引起人注意，这才松了一口气.

　　舒玉因说起.“我自幼无父无母，幸有他细心照顾，虽名为师徒，却比亲人都来得好.”一阵心酸后，又哭得说不出话来.

　　“姑娘别这么说。他能得姑娘的敬爱己是天大的福份，只是前些日子姑娘身子不好，他愁得什么似的，如今听到姑娘的喜事，这才笑着去的.”

　　安慰的舒玉情绪渐渐稳定，吸了下鼻子.握住侍女的手.说“我是父母的嫡女，原就不详，只恨伯母们还落井下石，如果我日后过得不好，指不定她们在背后笑成什么样子！”

　　所以她心里一直都是惴惴的.

　　虽然也伤心师傅的逝去，但是也担心自己的未来.

　　况且四皇子这些日子做的事儿，她也看在眼里，虽比不上师父那般细心，却也算是难得的一位男子.

　　侍女摸出块帕子递过去，又低声劝慰几句，“姑娘怎的比奴婢还糊涂？四皇子多好的男人啊，冒雨送药过来，虽是多情了些，可是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再说，宫里那位虽有贵妃撑腰，可也是个没福气的，留下的贞娘性子也是个温顺的，以后大姑娘什么福享不到！”

　　舒玉听了，闭上眼，不言语.可是眉间悄悄爬上了一丝难解的烦愁。

　　侍女看着命人打了水进来，替她洗了一下脸.

　　重新服侍她喝完药后，舒玉望向侍女.“你从小就跟着我，我待你也如姐妹一般.”

　　侍女见她脸色平静，似是闲聊，微微松了口气，道：“可不是，府里人个个都说奴婢撞了大运，碰到大姑娘这么好的人.”

　　舒玉微微一笑，贞娘何偿不是撞了大运，碰巧去服侍了四皇子.

　　贞娘虽是个好的，但是如果四皇子不是对她那么上心，又或者送药后不是整夜留在她的院子就好了.

　　舒玉心想着，拿起指甲去掐了一下烛火，吓得侍女连忙问.“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想着飞蛾怎么那么喜欢碰火呢，难道它们不烫吗？”

　　侍女一听，哭笑不得，连忙拧了帕子替她擦手.“它们又不是人，见着亮就没头没脑撞上去了.”

　　舒玉听的怔怔的，侍女看着她接着笑嘻嘻道.“如果它们是人那就好人，哪会被人教导一下子，它们也不会撞上去.”

　　舒玉听完后忍不住笑问道：“你确定？”

　　侍女点头.

　　“行了，这几天告诉厨房，这几日不要送荤腥过来，我要为师傅茹素.”

　　舒玉说完后，不再看她，自己转身冲着墙.

　　侍女怔了片刻后，低低应了声是，替她放下帐帘，吹灭灯火，转身出了屋子。

　　等屋外的脚步声远去后，舒玉转过身来望着帐顶想道.“师傅您的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以后的日子过得舒心，如此也不枉我对你的一番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