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上书》月亮糕

20、今生

　　看到此情此景，吴贵妃的胸口却是舒服了些.

　　但凡心眼小的人都会如此，发现与自己平起平坐的人即将高攀，就必须要拿出些威严出来，证明自己的地位还是不可动摇的.

　　最大的解决方法，莫过于把弱于自己的人急忙踩倒.虽不能解决方法，却能解决郁闷.

　　看着后补进来的宫人净了地，吴贵妃掸了掸衣襟说：“便宜她了！”

　　说得不知是德妃还是那位小宫人.

　　如果是德妃，其实就更不能便宜.

　　所以刚刚平复了心情的吴贵妃烦躁中升起股悲凉之意.只觉得苦涩满胸.又开始垂头丧气，没留意旁边的人互相使眼色.

　　吴贵妃宫中的都是老人，护短也抱着团儿.

　　只是有一样儿不好，就是帮不了她出什么大主意.

　　而且在关键时刻还会煽会点火出些馊主意,以达到别人所托.

　　“.......现在的宫人都学了那人.”

　　其实德妃刚进宫的时候不是宫人，而是女史,现在称她是宫人,不过是永宁宫人贬她之意.

　　吴贵妃一边喝茶，一边听的甚是聒噪.

　　但是很快就听出味道来了.

　　“咱们这里还好，只是下面的人有样学样，”压低了的声音、语调神秘中又透着股忧心.“连陛下都中了那人的计，何况是皇子们.”

　　另一个人惊讶之余，又提出了反问：“咱们皇四子哪里不会吧！他那里都是娘娘安排的人.”

　　有人却道.“有些也不是啊！！”

　　一番话听的吴贵妃脸都气黄了，把茶杯重重一搁.

　　门外明亮的光线透了进来，给她的脸上抹上了一层绯红，倒把人显得精神不少.

　　宫人迟疑了下，“啊……那个，这个不是，哪里啊，我们就那么随便说说，娘娘如今正烦着呢！”

　　吴贵妃垂了垂眼帘.

　　怕自己烦就不会说出来了，再说了，自己只有一个儿子，能不紧张吗？

　　所以重新抬起头后，柳眉毛挑的老高.

　　正说着话,外面的轻歌曼曲又传了进来.

　　原本心里头已经压下的火又旺旺地跳了起来.

　　看着吴贵妃额头一跳一跳的.

　　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獗过去。

　　下首的老宫人直觉有戏,这个时候无论说的是谁,都得受这池鱼之殃.

　　果然吴贵妃指着她们大骂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说出来.”

　　这话自然说在别人的心坎上.

　　宫人们飞快的交换了个眼神，推出一人道.“不是奴婢们多话，娘娘对皇子所的人也太宽了些，又是赠物，又是慰语.弄得有人女孩儿拿了鸡毛当令箭，倒像成了主子似的.就连娘娘的人都不放在眼里.不然就调唆主子，说欺负了她.”

　　吴贵妃情知能在皇子所压住自己人的不过是贞娘.点头说.“常年跟在主子身边的人，确实要有些威严.”

　　宫人们又道.“娘娘果然对人宽宏.可是那人看着却不像是领情的人，背后妖妖调调不是个正道的，只要两句话不投机，无论是何人，就立起眼睛来骂人，还赶人出去呢.那通身的气派跟一位方子像的很.-------有点得势就自以为天下无敌.”

　　吴贵妃听了这话，便问她们.“你们说的是贞娘吗？往日里看她是个好的.”

　　宫人们捂嘴儿笑了一会，见贵妃又立起了眼睛，便道.“还只是宫人们呢，不信的话，娘娘叫她过来，不管什么事儿，皇四子定以为是她被冤英了.”

　　这话猛然触动了吴贵妃.

　　因这德妃也是这般模样，但凡有些个风吹草动，建文帝必先护着她.

　　所以吴贵妃生平最厌这种娇柔做作的人.不觉被勾起火来.

　　吩咐人道.“你们去，无论这贞娘做什么事，都让她放下，先过来我这里，我有话要问她.”

　　却不知贞娘刚送了盒子去慈宁宫.

　　恰巧太后有些不好，只得放下了盒子领了个赏封回去复命.

　　半途上，就碰上那些人.

　　那些宫人也不管什么，想叫她心里先怕.“你做下的好事，娘娘知道了，你呆会好生回话.”

　　贞娘自以为无事，也没有塞钱与她们，便跟着过去.

　　及到了永宁宫里，吴贵妃心里正不自然，看她也不如往日顺眼.

　　“听说这个时候你不在宫里反而去了别的地方.-------你的主子现在如何了？”

　　听到此种语气，好像有些重合前些人说的话.

　　贞娘心里慌乱了一会，又强自镇定下来跪下道.“回娘娘的话，主子派奴婢去慈宁宫.”

　　“什么事儿啊！”

　　贞娘说.“回娘娘的话，主子不曾说.”

　　吴贵妃冷笑道.“这就该打嘴.那派你去是何事？”

　　贞娘情知今时不同往日，后面加句送个盒子去就能放过的话.

　　此刻低头想了一会说.“主子不想让奴婢知道，东西都是被封住的.”

　　吴贵妃沉默了好半晌，才‘嗯’了一声.

　　此时也知道自己被人拿了当枪使.

　　可是也暗恨贞娘平时不会做人，平白得罪了人也不自知.加之，看着贞娘的形态也还是闺中女孩，以为儿子对她也不上心儿，喝道.“既然是要紧的事，怎么可以让你知道.不会你也是个嘴角不行的人，回句话儿也没头没脑的.”

　　贞娘暗暗松了口气，暗中扫了眼四周隐隐有些失望的人.

　　决定认了这一回..........小人太多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不如将错就错认了后先熄了娘娘的火气.

　　“是奴婢糊涂了，”她一边极快的应着话，一边低声答道：“不过主子还等着奴婢回去回话.”

　　前一句话就算了，后一句话总算又捅了马蜂窝.

　　当下有宫人抓住这次机会啐她道.“你这算是狐假虎威，娘娘有事就唤不得你吗？”

　　贞娘此刻纵然有千言万语，也不敢随便说话，只低了头道.“是奴婢糊涂了.”

　　吴贵妃面寒如霜，冷冷的盯着贞娘正要开口，只听外面的人回传说是寿姑来了.

　　这可是个稀客.

　　吴贵妃脸上的怒容一下子转成了笑脸，命人迎她进来.

　　寿姑进来一看见跪在地上的贞娘就笑.“皇四子硬是说我们慈宁宫扣下了他的人，我偏说不是，他还不信，这下可好，真相可是大白了.”

　　吴贵妃半张着嘴傻在了那里.

　　寿姑又数落跪在地上的贞娘.“明知道给你主子办的是要紧事，怎么还偷跑到这里玩.真是可恼，等我禀了皇四子.让他重重治你的罪.”

　　吴贵妃信以为真.

　　就让寿姑领了贞娘出去.

　　到了外面贞娘对寿姑跪下磕了个头.

　　寿姑坦然受了她的礼，什么也没说就回了慈宁宫.

　　太后那时病的正躺在床上.

　　寿姑嘟嘟嚷嚷地道.“赔了珠子就算了，还舍了我的这张老脸.”

　　“老家伙！”正在装病的太后生龙活虎的拍了一下她的手.“这是皇四子给您的福气呢！！”

　　才刚说完，外面传来了“皇上驾到！”

　　太后啪一声，继续青着脸躺了回去.

　　那头刘锦屏一盅茶没喝完，贞娘就回来了.

　　如月失望地看了她一眼.

　　刘锦屏斜了她一眼，热情的道：“贞娘你可回来了.这一个个都是粗手笨脚的，不是茶太冷了，就是茶太烫了.八成是被外面的热闹迷花了眼，做事也不经心.”

　　吓得如月一头一脸的冷汗.

　　她今天因为心急得知，做事儿确实有些不用心，原以为皇四子没放在眼里，谁知人家是放在心里了.

　　刘锦屏责备道：“急什么？这点小事就这样了？别人还以为你干了什么亏心事.”

　　贞娘也是个知机的，一听就知道刚刚自己的遭遇是如月在其中弄了鬼儿.可能另外三人也有份.

　　所以用帕子紧紧按了一下嘴和刘锦屏道.“她年纪还小呢.有时候喜欢看热闹也难免的.”

　　听的如月憋的一张脸通红，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刘锦屏垂了垂眼帘，接着贞娘的话道“嗯，那就让她去外院打扫吧！那个地方好，又离外面近.”

　　屋子里伺候的人顿时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气得刘锦屏笑道.“原来你们也知道外面要打扫的人少啊，个个都想去？！”

　　贞娘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场面，跪在下面的人刚张口却又忙止住话，个个都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她.

　　贞娘呆了好半晌才恍过神来：“她们都替如月谢谢主子大恩呢？！”

　　退一步海阔天空，在宫里就成了软弱可欺。

　　如月她是不想也不能帮，不过罪不责众，有些事情能卖个好就卖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