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古都凉夏

5、什么是金融危机？

　　赫拉克利特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长大后若乔才发现，时间之所以可贵，岁月之所以无情，都在于人们皆身处其中而不知，很多事情只有回过头看才有意义。可到那时就算寻到了意义，对于过往，也无济于事了。成熟后的精明与智慧够不着年少时的快乐与迷惘，今日获得的提点与领悟指导不了昨日的徘徊无措。年少的时光啊，可以很美很美，可就是不可能完美。
　　若乔记得，就在一年前，七中教研经费大增，大方地为每一间教室安装了多媒体教学设备，为每一位教师配备了笔记本电脑。这下可好，老师们在因特网上的喜好充分暴露在学生面前，从此师生间的距离被进一步被拉近。
　　一天，薛志翔走近教室把数学习题册往桌上一摔，踢开板凳坐下，愤愤地说“哎，老刘又在炒股！你们去看看数学教研室，十个老师八个都在看股票，我去问老刘题目，他随便说两句就没空理我了，我看这数学教研室马上要变成股票聊天室了。”
　　“真别说，我那天去领化学试卷，发现付老师也在看股票，电脑上红红绿绿的，不过他看到学生来问题目，就把电脑合上了。”江盛隔着过道凑过来说。
　　“你什么题不会，给我看看。”萧梓舟一边喝水一边接过薛志翔的习题册。
　　坐在江盛前排的沈若乔立刻抓起数学习题册，转过身来放到萧梓舟桌上，说：“我也有题不会，给我也讲讲。”
　　于是萧梓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薛志翔从后排站起，伸过脑袋，若乔从前排扭过身子，也伸过脑袋，三颗脑袋凑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品”字。
　　不到半年的时间，七中老师中的“炒股热”在高二伊始的秋天达到顶峰，就连理（5）班平日里息怒不形于色的班主任柏常青也在这股子狂热之中流露出一介书生对于金钱的诚恳向往。
　　若乔看着教研室里一群专注紧张的中年人，不禁觉得好笑。平日里在讲台上高高直立的身影如今微缩在一堆作业本与试卷中，眉头紧缩，盯着电脑屏幕，点击鼠标的声音噼里啪啦地合奏在安静的办公室里。
　　高二第一学期期末考试结束，最后一场考的是化学——相比于数学和物理，以化学来结束进入理科班第一次期末考试、并迎接包含了春节的寒假让若乔觉得稍许轻松一些。
　　那天上午考试结束后，若乔站在教学楼大门楼底下，北风呼呼地往楼洞里灌。南方一旦入了冬，那冷真是要往骨头里钻。若乔双手插在口袋里，嘴巴紧贴着围巾呼吸，在门楼下来回踱步等着依乔。
　　“这就是一次金融风暴引发的经济危机。”一个坚定而收敛的声音从若乔背后传来。
　　“金融是经济体系的一部分，美国是因为次贷的存在而导致金融体系流动性崩溃，从而传导至整个经济体系。当下世界经济一体化程度高，或多或少对我们国家也有影响，比如最近股市就受到不小的冲击。你们看，我们有些老师已经开始苦恼了”，那男生继续说。
　　这次考试语文试卷中一道阅读理解题的内容正是美国发生的金融危机。“金融”“次贷”对于若乔来说太陌生了。她寻着声音回过头，见理（1）班班长张致和另外两个男生并排走来，正是张致在说话。他瘦瘦高高的，面目清秀，目光从容，脚步很快，人群中很是显眼。张致说得很投入，但余光见到若乔，那神情似乎是很认真地从刚才那一番高谈阔论中抽离出来，向若乔点头致意，若乔也转过身，微微一笑，作为回应。
　　“现在国外大银行在风险数据加总和报告方面存在明显缺陷，导致问题发生到被发现时间太长，已经造成不可逆的损失。这应该是本次金融危机揭示的重要教训。”
　　男声渐渐远去。对于张致，若乔不甚了解，只知道他是目前萧梓舟最有竞争力的对手，只知道他是柏常青后悔没有争取到理（5）班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