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Sauveur

1、第 1 章

　　她睁开眼，动了动手。
　　一点一滴细小的疼痛随着指尖蔓延到骨髓，紧接着四肢百骸都痛起来。像大力的巨人捏碎了她的筋骨再重新组合一样，身体微微的摇晃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木偶般轻摇破碎，脆弱的不堪一击。
　　没有锁链扣住手，却无力挣扎。她清晰地感觉到左手似乎断了，却没有废。下手的人还是比较仁慈的，至少没有挑断她的手筋，也许他知道那是她的命。
　　落到这种境地，还真是难得啊。她不禁笑了，撕裂了唇角的伤口，有温润的血流下，泛着淡淡的，被铁锈浸润一样的腥味，那让她想到她第一次杀人。
　　那是一个十分富有的男人。居所堂皇富丽，猩红的地毯从门口十里外大张旗鼓地延伸，幽深的入处勾引人们进去就再也不用出来，无止境地沉溺在美人醉人的体香和黄金澄然的光亮里，忘却最终初衷，只余享乐。她是见过才知道真的有酒肉池林的存在的，男人女人脱光了衣服尽情结合，空气中醇浓的女儿香刺激着鼻细胞，一具具□□身上都是污秽的液体，每个人都像世界末日最后的寻欢般自然律动，折射在眼中让她几乎作呕。她要杀的人不在人群里，凭着经验与直觉她摸进了一个更为华丽的内室，幽绿的窗帘遮盖外面的阳光灿烂，猩红地毯像在鼓励她抬起手结果那条生命。
　　她一刀捅进他的胸膛，刁钻的角度几乎没人可以躲过...当然也不需要躲过，她不喜欢麻烦。他死的时候惊恐地瞪大了眼，似乎眼角的红丝就快迸射出来溅到她衣服，身下还压着一个被折磨的没有神志的娈童。她没有怜惜，反正每个有钱人都会有点变态的嗜好，尽管第一次杀人，可之前也已经听说很多，便不足为奇了。
　　她自认还是很干脆利落，没有太多残忍的。不像一些同类那样喜欢慢慢折磨猎物，让猎物的眼睛氤氲出雾样的水汽或大朵大朵的泪花，喉咙发出野兽似的大吼或撕声裂肺的尖叫，身体被不停流出的血浸染，腥味蔓延，游曳出古老圣洁的香气。她很安静，甚至看到血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
　　只是突然觉得那个猩红的地毯，真的，很美。
　　尤其沾染了血的颜色以后。
　　于是回去了后她就在她的小屋里添了猩红地毯，这没什么，她习惯穿红色的衣服，尽管对于杀手来说，是招摇了些。鲜亮的、甜美的、热烈的红色丝绸厮磨着自己的皮肤，被喜欢的颜色包裹，应该也不算太寂寞了吧。
　　她懒洋洋地抬眼看了看四周。
　　漂亮的牢笼。鲜血的颜色。冰凉的地板。视线触及到的一切，都柔软的让人燃起熊熊的破坏欲，她试图撑起自己，旁边却有人轻轻的开口：“别动。”
　　啊，还有，男人。
　　这样的声音，低沉安稳，醇厚的老酒应该长期陪伴着他的喉咙。语气有种淡然的冰冷，像暴风雨前安静的大海，像古琴被轻轻抚摸过的余声。
　　像神事不关己地看着你，却在最后关头张开了嘴告诫你一声以此救赎。用这种语气，他说，别动。
　　暗自心里苦笑着身边有人自己居然没有感觉到，果然已经被折磨到这种地步，一边回过头，眯起眼睛去看声音的来源。
　　漆黑的，漩涡样的眼睛。漂浮的情绪在流转间碎成千千万万片，偶尔有泄露的悲悯和不可一世的狂傲，自负的让人想狠狠摧毁。他凭什么可以有那种眼神？那种普渡众生、慈航大众而又毫不掩饰嘲讽的眼神，明亮的熠熠生辉，毫不掩饰自己的光芒。
　　她想再看清楚，却不可自控地晕了过去。失去意识前，那个声音再次挤进了她的脑袋，环绕不去。
　　他说，我是离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