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破碎的美景——《阿修罗城之瞳》 ...
-
破碎的美景——《阿修罗城之瞳》
人与鬼互存之世,江户之夜,固然其灯火缭乱、马蹄声疾。我两手泡沫,弄着盆中水,边咳边对它笑。
一百余分钟的刀光魔影,花前水畔,我末见几滴人性的辉光,却被兽性之美所迷惑。
挥刀者杀戳时的笑容是如此透彻而欢畅,连同心跳声般的乐曲,让我喜欢上这种、仿佛源自本心、末经扭曲压抑的天真。
明明存在并合理,却彼此排斥,这个特性告诉了我,所谓的鬼也只不过是人类罢了。
明明同是人类,却陶醉于完全毁灭彼此的热情中,我怀疑﹕他们并非出于争夺一城一地、这个世界的居留权,单单只迷恋这毁灭的温度了。
在我水杯里,菊花盛开﹔三色电子束那边,是茶花。
茶花,也叫作椿花。
椿,并非吉样纹的一种,当她谢时是整朵地坠地,就像人之断颈,死兆。
也有人爱她宁断头不凋残、视为高洁。
灵魂的瞬灭、往事的绝别、少女的初贞,大凡可类举的事物,都有不可追回的特质。
天真也如是。
当杀鬼使斩断因果的绳结时,某位神明微笑着捏造的拙劣悲喜剧的大幕便轰鸣着升起。
红的茶花瓣一地,天真者入道了。
道,是为出离懵懂,寻求惟一之真谛。
从它的背面论之﹕即是违背了自然的本源,因开始认知了自我而迷惑。
惑者,逐之于野。
无论是自我放逐还是被驱逐,即然有了迷惑,就不能依然豢于无知之地。
从园子里走出的一对男女当可佐证,他们所尝的智慧之果正是明道之一经。
觉得自己的天真是一种可悲,于是放逐于荒乱繁华,看一个人、过一个人,做了风景,沾沾而足。
随波逐流是自然之道,想要摒弃的本原就是心魔。
小指上闪亮的绯系,对两个主人公而言,一端是道、一端是魔,一端是对现状并无怨懑的自己、一端是即使冠以“忘却”之名也牢牢吸引着自己的过去。
不懂男女,仅仅从那颜色美丽的天空之上伸下视线,看一对漂亮的人漂亮地踩进命运的泥沼。
所谓的命运,不正是跌跌撞撞一路走来,回首对那浅薄的蜗线一哂么。
即使口说着当时怎样怎样,也再没有回转去拔改轮回的可能,于是怨天尤人、归于不见之手的作弄。
鹤屋抱着手臂,对自己的作品叹一声“无聊”,恰逢我也这样想。
这男人为什恋上一朵白茶?因为它清婉而新奇?这女子何故投身入殉色的涡流,就缘于偶合的重叠?
恋情,末免发生得太过唐突,除非是大道遥遥摆手,唆使其亦步亦趋。
Je vous aime seulement
Je vous aimerai toujours
令人诧异他怎敢对自己做这样的承诺,怎敢以这样的言契约束自己的心﹔也诧异她怎敢寄望于如此薄弱的期待,以为自己所想的就一定是正道。
这两个人,毋论漂亮与否、愚蠢与否、对命运有多无知、无助,至少他们很勇敢,即使曾半刻犹豫,却依然爽爽利利地恋爱,至少在分岐之前,这是否是神想乐见的剧情呢?
没有分岐,往往就是最大的分岐。
道只与魔成匹,而同道相薄。
而其实魔亦是道,道亦是魔,一元作万物﹔万物归元,如火中取栗。
在我喉咙和胸口,也有同源的战争,它们彼此戕杀,使我呼吸不得,俨然火与木要分一高下,我只得以大水助之。
五行溢而亏,补而满。往往使其损。但人性驱使,哪顾得这许多~~即然己身如无物,不用说旁人。天地有平衡,自有造物操持,是故无知小民,更可祛除冠责,两肩轻松。
譬如,用宿命以为堕落的借口。
之所以不可抗,唯一的理由只是地心引力而己。
虽然可能超出设想,神却不会苛责破坏规则的人,必竟总是井然有序就太无趣了。若谁想作什么,那神就会从睡中醒来,或微笑或失望,仅看着。
但是人不知道,于是惺惺作态,你短我长,永无止境。
于是求道者相轻。
因要驳倒对方才可证实自己的存在,以明正道,摒弃了魔的女子挥刃劈向恋人眼中、过去的虚影。
道啊,若是谨守五味、目绝七色才称道,亦是堕落成魔。她得此明经,以本心恨道。
在视觉主义、尽皆毁灭的红莲火焰中,迎来一个双杀的结局。
是归于混沌还是破碎虚空,到了厮杀的末尾,他们可曾对这世界有了一丝明悟?旁人的眼睛不能知道。
只清楚叹息着收线的神,在云开日霁之时,仍让鬼樱怒放。
扑天盖地的粉白之中,每一瓣上或许都有一个天堂。
完
……“你问这刀叫什么名字,它叫斩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