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物语——Forever Love》夜寻然

24、无眠的情

　　青青的草地上，微风拂过，吹走一丝暑热。男孩的睡颜静静地落在少年的眼眸，他伸手触摸着男孩如丝的白皙面容，嘴角的笑意更甚。
　　男孩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般抖动，睁开眼睛的一瞬在迷蒙间看见了一张精致的脸孔，他呢喃了一句：“义一？”
　　微笑着俯首把自己的唇贴在男孩的脸上，呼吸略微加重，眼神迷离。
　　夕阳时的天空，像昏黄的水粉画，热度已渐渐褪去，男孩再次闭上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世界里只有少年轻柔的吻和自己甜甜的窃笑。
　　义一的思绪又回到了离开祠堂时的那个黄昏，天色缓缓变暗，而他和托生沉默着躺在草地上，一言不发却满心雀跃。即使不舍这个改变他们命运的地方，但一想到即将搬进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公寓，就无比欣喜。
　　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至少，那时的义一是这样想的。但如今想来，也只能是曾经了。

　　黎明过后的凌晨，气温降到最低，义一把一直伸在被子外的手臂收回，却发现手臂已经僵硬，冷得发麻的感觉让义一的意识更加清醒，他回头看着托生一动不动的睡颜，已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形容他现在的无力之感。
　　真的是到尽头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托生亲眼见证自己生命的流逝。他没那么残忍，却要做比这更残忍的事。
　　他要离开，在这次回医院之前。
　　赤池连续的电话让义一隐隐感觉到了他的焦急，也便明白了自己处境的艰难。他不能再等了。

　　樱井凉介还是醒了，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的眼睛在一片黑暗中缓缓睁开，这是他人生中最不一样的一天。
　　他居然笑了，像在一片汪洋深邃的海底，他抓住了最后一丝温暖。他终于在他想要停下的时候停靠在了一个人的怀抱中。这个人，此刻，就在他身边静静的睡着。
　　樱井俊介的容颜是永远沉静冷漠的，英挺的眉毛，棱角分明的脸。凉介第一次发现，自己爱过的第一个男人的容貌，居然和他的哥哥有着惊人的相似。
　　只有单纯安静的托生是个意外，原来他爱的人，就是应该和他一样的孤独冷漠。他们真的很像，真的。
　　他和他在一起时感到很安心也很舒服，偶尔有伤心的时候，却还是舍不得就这么离开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
　　如果这算爱，那么，他爱他。
　　凉介刚想到这儿时，一双有力的手臂一把揽过了他的肩膀，男人的头压在了他的肩上，一阵阵带着不安的呼吸抚过他的心头。
　　“真好，醒来时你还在......”俊介的嗓音因为干燥更加性感，像羽毛挠过了着他的心头。“我以为，这不过是我的一个梦......”
　　梦吗？我也曾以为，这样的场景，一定是在梦里才会出现。
　　“你知道吗？这是我这么多年来常做的梦，你就那么柔和，安静地躺在我的身边，和我一起期待早晨的阳光。”俊介掩不住的兴奋让凉介的心情也活跃了起来，他抱紧了俊介的腰，让自己以一个舒适的角度赖在他的怀里。
　　“凉介，你一直是我的一个梦，可是今天我才发现，我的梦居然实现了。你懂吗？当一个梦寐以求的愿望实现时，那种铺天盖地的狂热是会淹没我的......”
　　凉介没有说话，他有些累了，于是闭着眼感觉到他的唇就那么贴着自己的耳朵，他满足的睡去了。
　　樱井俊介不敢动，怕吵醒了这个梦。如果这个梦碎了，他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他的全部，只能是他。

　　赤川绫子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夜风很凉，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裙的她微微在颤抖。
　　她不想动，她也不能动，她的身下是两层高的空气。她赤着脚，涂过唇彩的嘴唇在并不明亮的月光下闪闪发光。
　　她的思绪很不清晰，就像一个小时前男人对她说的那句“你是疯了，绫子你一定是疯了吧”。那个男人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她不用回头，她就可以知道。
　　她突然想，他会不会就这样把她从这里推下去，毫不犹豫地，结束她的生命。
　　在这个无人清醒的凌晨，没有人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一起谋杀案。当然，这只是她的假设。
　　那要他真的把她推下去才行。可是她这么想的时候，男人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把一件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崎治也的声音就这么传来，匆忙而不慌乱地跌入她的耳蜗，“绫子，很冷，回去吧。”
　　赤川绫子的长发在一阵风后飞舞了起来，黑得煞是迷人。她摇摇头，“我不冷，我只是在想，治也你会不会就这样把我推下去呢？”她笑着看向他，“你会不会呢？”
　　崎治也不说话，他的手在她肩上停留了一下，又垂到了自己的两侧。
　　“义一和托生还没回来吧......真是很好的一对啊......”女人的脸色很是安宁，但话语中充满了凄凉。
　　崎治也静静地观察着这个女人，还是开了口，“放弃吧，这些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你再怎么样，也是拆不散他们的。”
　　女人张扬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很是突兀，“崎治也，你也有一天会说这种话吗？真是不敢相信，你和多年前还是不一样了......”
　　崎治也苦笑着，“是么......经过了这么多事还想不明白怎么行呢......我唯一的儿子，他或许要离开我了。”
　　“你是不是很后悔，这一切都是你间接造成的？”
　　“若你也这样做，你也一定会后悔的......”
　　声音被远方的寂静打破，赤川绫子的眼神迷离而优雅，崎治也的脑海里，只剩下一年前义一的一句“我是疯了，自从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就疯了，彻底疯了”。
　　原来这一句话，早就有些暗示。
　　他没明白，原来义一的爱情，是他摧毁自己唯一的儿子的一把利器。
　　残忍而决绝地，刺痛了所有人的心。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终究是到来了。
　　这一夜，巴黎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