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手山河》瑞者

44、第 44 章

　　“妙哉，大善！”

　　锦城小宰拍案而起，这一策实在极妙，上大夫陈仲最担忧者，便是陈国因诸公子夺嗣而致内乱，内乱不可怕，怕的是北边燕国、西境边蛮趁此时机侵扰陈国，此时若上大夫出使郑国，不仅可避开立嗣之争，亦可为陈国争取到郑国撑腰，郑国强大，足以震慑西、北，不敢趁乱侵袭。上大夫一心为国，此策必纳。

　　于是又笑道：“公子，这第二策才是上策，既有定计，又何必拿第一策来糊弄于我。”

　　公子旦摆摆手，道：“锦城君误会了，这第一策，只是请上大夫参详，非是献于上大夫，而是旦欲自用，却不知上大夫以为然否。”

　　锦城小宰一愣，转而明了，深稽一礼，道：“此言，锦城必转告于上大夫。今日酒已尽兴，又逢事急，请恕我失礼，先行离席了。”

　　“不远送。”公子旦回了一礼，目送锦城小宰急急离席而去，半晌方微微摇头，长叹一声道，“陈国自此，将成多事之秋矣。”

　　狼玄机沉默，她有些不明白公子旦的意思，装病并非上策，些许风寒，不过数日便好，又能避上几日，若公子旦真有离开陈国之心，还不如趁此时机，游学于他处，自此一去不返，最为合适。

　　公子旦似知她所想，面上浮现出一抹苦笑，道：“此时欲离，已是迟了。”

　　狼玄机一时不明其意，至到次日，陆续有人送来数车财物，这才明白，果然是迟了，公子旦已被那几位有争嗣之心的陈国公子给盯上了，亏得公子旦装病及时，否则到来的，不止是这数车财物，同时还有那几位公子遣来的游说使者。

　　内室之中，公子旦拥被坐在软榻之上，几个火盆熊熊燃烧，将内室烘得暖意融融。狼玄机坐在屏风一侧，倚着一张小案，目光却落在彩女子的身上。

　　这个小婢，正在向公子旦禀报那数车财物的来源，以及财物的多少。

　　狼玄机仔细听着，顺带从彩女子的言语中，努力拼凑出那几位公子的形象。

　　出手最大方的，是公子成章，足足送来了价值千金的财帛。

　　公子玉节颇有城府，因为他送来了整整两车的书简，书简本身不值钱，然而书简中记载的知识，却非财帛可以相比，公子旦素来好学，这两车书简，正投他的喜好。

　　一车财帛，外加一位色艺俱佳的美伎，来自公子顺，这位公子，大概是觉得公子旦年轻，必然难抵美色的诱惑。

　　最后一位公子成英，倒是没有前面三位那么大手笔，他只是派人送了一盒药材，里面是两支上等老山参，年份不多，差不多在二、三十年的样子，可见相比前面三位公子，这位公子成英要困窘许多，狼玄机估计，大概这位也是最不得陈侯所喜的，否则再怎么也不至于混成这地步，不过对于“病了”的公子旦而言，这两只上等老山参却是送得正合适，颇有些礼轻情意重的味道。

　　当然，公子旦跟这四位公子之间，绝不存在什么情意，即使有，也只是表面上的应付，由此可见，这四位公子，不论手笔有多大，还是为人有城府，都不是可交之人，更不是可以托以一国之人。

　　公子旦有些意兴阑珊，财帛激不起他的兴致，男儿志在天下，区区财帛算得什么，美人于他可有可无，若他愿意，多少美人唾手可得，书简是他所喜爱的，但他所学，皆为有用于天下的一日，又怎可能为了两车书简而轻易被人所用。

　　倒是那两根老山参，很有些意思，虽不贵重，却是正为他所“需”，反比财帛美人更令人心动。公子成英一贯窝囊无用，不可能有这等细致心思，除非有人为他出谋划策。

　　“彩女子，让徐仆给锦城小宰送个信，查一查，公子成英身边，近日是不是多了什么人？”

　　“诺。”

　　彩女子应了一声，却并不立刻去传话，而是又问道：“公子，那些财帛、书简，如何处置？”

　　“既送来了，就收下吧……”公子旦懒懒地道，顿一顿，又道，“送至锦城小宰处，请他兑换成粮食，设置几处粥棚，供城中贫寒无依者取用。”

　　狼玄机眯了眯，有些讶异，公子旦此举，是真心行善，还是收买人心？

　　“诺。”彩女子又应一声，却问道，“丽姬也要换成粮食么？”

　　丽姬，便是公子顺送来的那名美伎，其名为丽，自然姿容极为出众。

　　“玄机以为呢？”公子旦看向狼玄机，大抵又有几分考校的意思。

　　狼玄机暗自一撇嘴，想了想还是答道：“若是眼线，还是留下为好，他日或有用处。”

　　眼线是把双刃剑，可以为人所有用，也可以为己所用，若用得好，可事倍功半。

　　“那就留下。”公子旦神情间越见懒散，竟是采纳了狼玄机的建议。

　　“诺。”

　　彩女子再次应声，只是脸上有些不豫，可见她对那位丽姬并没有什么好感，不想留下。

　　“都出去吧，我再睡会儿。”公子旦挥挥手，裹着被褥就躺下了，大有在自己人跟前也要装病装到底的姿态。

　　狼玄机欠了欠身，跟着彩女子一起退出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