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卿》西周小呆

1、锦卿

　　旁白：今天的天气很好，偶尔有凉爽的风顺着开着的窗吹进来，顿时让人心情不复烦躁。临窗的花都已经开的你拥我挤，真是生怕再多开了一朵花，把这一树的花都挤落在地。只不过经过多日的观察，貌似树只是颤了颤，并无影响。所以到现在还没有这样的悲剧发生，果然是我杞人忧天了。仰头向天，连一丝云彩的影子都没看到，似乎都跑到九重天边的桂花树下纳凉去了，若是果真如此，做神仙真真是清闲。下辈子，一定投胎当云彩。
　　【锦卿心里旁白】我，今年莫约着就能及笄了，听说娘亲去年就给我和百家定下了一桩好姻缘。过了很久，当我知道的时候，爹爹就跑过来宽慰我，跟我说他道听途说的可靠情报。街坊传言百家的四公子人才是溜溜的好，自幼攻读诗书，到如今不大不小的也做了一个秀才，为人谦和有礼。爹爹还兀自陶醉地说若不是媒人早了一步去说和，这百家的四公子可就做了别人的夫君。我当时听了，只是奇怪，若是这个百四公子这般讨人喜，早早就应该定下一个娃娃亲才是，免得那些小姐你争我夺的。百家这般叫人不省心，前没有前瞻，后没有远虑。真真是书香门第，礼仪世家啊。（叹息。）
　　｛细碎的脚步声，推门。｝
　　【丫鬟灵芝】小姐，小姐，你瞧你呀，自打老爷夫人给你许配给了百四公子，灵芝就瞧见小姐天天发呆。莫不是想着那百四公子？（打趣。）
　　【锦卿】嗯？哎呀，你。灵芝！谁想着他了，你莫要多嘴。（羞涩，恼。）
　　【丫鬟灵芝】是是是，都是灵芝不好，是灵芝多嘴了。小姐呀，夫人见你不出去，特意叫我来唤小姐的。（笑。）
　　【锦卿】哎呀。这一下午就这样平白虚度，娘还要我多多学习诗书，才能配上那个据说饱读诗书的百四公子。这下可糟了，若是娘知道了我这一天什么都没有念，保不准要发脾气。这，这下我可怎生是好！（着急，埋怨。）
　　｛快速的脚步声。｝
　　【丫鬟婵娟】小姐，小姐，夫人叫您出去呢。（大声的。）
　　【丫鬟灵芝】这个婵娟，又是这样不懂规矩。大老远的喊什么喊，好好的人都叫她喊的心烦了。（不满，不悦。）
　　【锦卿】灵芝，你怎的可这样说。都是下人，我看你们年纪相仿，亦是姐妹。若是叫婵娟知道了你这般，定要追着拧你。（责怪，戏弄。）
　　【丫鬟灵芝】小姐，你不知道呢吧，她呀，入了府中，这府里头就没有消停过，今天不小心打破了那套青花碗碟，明儿不小心被柳儿丫头养的那只猫抓伤了，后日又因为吉祥病了，要她替吉祥给东边池子里头的鲤鱼撒食，她呀，偏偏端着瓷碗跟夫人内房的如意打闹，最后打了瓷碗不说，自己还不小心掉到了里头，若不是池子浅，她个子又高，早就淹死了。夫人倒是好说话，知道了说了两句，没有罚她。要是我啊，哼！就罚死她，看他还敢不敢不守规矩。没大没小的。（不满。）
　　【锦卿】你呀你，就少说两句话。依我看来，这婵娟丫头甚是好，性子活泼，人又开朗，见识又广。若是你闷了，还能想法子讨你开心。虽然入府的时间短，但我看这府中上上下下都很喜欢他啊。再者说了，婵娟没有买进来之前是跟着他爹娘江湖云游，四海为家，就算再知书达理，那性子早晚也的被磨得豪爽了。所以婵娟如今不懂规矩了些也是正常的，我听府里头的张嬷嬷很喜欢婵娟，认作了义女，现下正教着府里头的规矩，过不了许久也就好了。不过，若是婵娟懂了规矩倒不好玩了。
　　（急速推门。）
　　【丫鬟婵娟】我说呢，四下寻不到，原来灵芝在这里头偷懒。小姐，夫人叫你出去呢。（欢笑道。）
　　【丫鬟灵芝】我哪里又偷懒，你哪只眼睛看见了！小姐你倒是说说我在这里是不是偷懒！（不满。）
　　【锦卿】灵芝你不要见面就和婵娟吵嘴了了，婵娟不过是打趣你而已，何必生气呢。（劝解。）
　　【丫鬟婵娟】我哪里说错了话，真真是不可理喻，莫名其妙。（低声自语。）
　　【丫鬟灵芝】小姐，小姐，你看她，不知道又在哪里嘀嘀咕咕我什么坏话呢！（气愤。）
　　【锦卿】好了好了，灵芝你不要太过分了，人家婵娟哪里有说你什么，是你多心了。若是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可出不去请安了。（有些无奈，有些呵斥。）
　　【丫鬟婵娟】是了是了，小姐，你快些去吧，夫人可等急了。（笑。）
　　｛一群丫鬟低声地笑，然后有屋门推开的声音，脚步声极轻。｝
　　【锦卿】娘。（轻笑撒娇。）
　　【锦卿娘】你怎么才出来，再晚一些时候你可就看不到百家的人了。快些去吧，记住你可是偷偷看。只许在屏风后面，不准出去。若是到时候惊动了人家，可会给百家留个不好的印象。（轻声埋怨。殷殷嘱咐。）
　　｛轻脚步声，衣服窸窣的声音，还有银首饰碰在一起的金属声音，玉佩碰撞的声音。缓慢地呼吸，小心翼翼。静。｝
　　｛桌上觥筹交错，筷子碰到盘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锦卿心里旁白】这桌上多出来这么多的人，如何叫我知道哪个才是。娘可真是粗心呢。（怨。）
　　【锦卿爹】如今百家与陈家两家喜结连理，这杯酒我先干为敬。（大笑。豪爽。）
　　【锦卿心里旁白】爹也真是的，人家还没有过门就喜结连理，若是过了门，岂不是又要说我携子之手，与子偕老了么。（嗔。）
　　【百洁】家父旧疾在身，不便前来，这杯酒我就替家父代饮。（谦和有理。声音温和。）
　　【锦卿心里旁白】不知道此人是不是就是百家的四公子，若是那个人，如此看来倒真是谦谦君子，并非浪得虚名之辈，举手投足真是如爹说的那般知书达理。若是，若是我嫁过去，岂不是琴瑟之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羞涩。）
　　【锦卿爹】好好好，百家果然是书香门第，人都谦和有礼。老夫如今见了倒是怕锦卿那丫头配不上呢。（赞许。）
　　【锦卿心里旁白】爹呀爹，你倒也不怕人家尴尬。这样的人儿多好，真真如书中说的君子一般模样，回房我可要多读些书才好。（轻声埋怨。倾慕。）
　　【百洁】伯父说笑了，陈小姐聪明伶俐，兰心蕙质，倒是我怕舍弟粗鄙，到时候轻薄了陈小姐。（谦和。声音温和）
　　【锦卿心里旁白】原来这个人不是百四公子。（失望。）不过既然他的哥哥这样谦和有礼，温文尔雅，想必弟弟更是玉树临风，文采非常。（轻声笑。）
　　旁白：天是湛蓝湛蓝的，就如同一个少女美好的心情。简单而多情，轻盈而纯洁。
　　｛小鸟叫。｝
　　【丫鬟如霜】小姐，你看你这几日，就见你笑的合不拢嘴了。（调侃。）
　　【锦卿】如此良人何！如此良人何！（幻想，倾慕。）
　　【丫鬟如霜】小姐，你看你，就这样一句一个如此良人何！如此良人何的！只可惜呀，你的良人今儿早来送聘礼了，等奴婢听到想去告诉小姐的时候，那个良人早就回百府了。（调侃。）
　　【锦卿】那他们有没有看见他长什么样子？是不是礼貌谨慎，洒脱自如？（激动。）
　　【丫鬟如霜】小姐，你这分明就是难为奴婢嘛，奴婢既没有听到又没有看到，哪里知道小姐的良人长什么模样，说什么话。不过婉儿上茶的时候倒是看了一眼，奴婢回头听婉儿讲，那个百四公子看起来倒像是武夫，面色发黑，好像还长着乱蓬蓬的胡子。一点也不像是个读书人。（努力回忆。）
　　【锦卿】武夫？（惊。）
　　【丫鬟如霜】对啊，婉儿是这样告诉我的，她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具体模样倒是没有看清。（肯定。）
　　【锦卿】也罢，看不清倒是好，免得我听了烦心。（苦笑。）
　　｛跪地。｝
　　【丫鬟如霜】小姐都是如霜多嘴了，惹得小姐不开心，小姐，你，你罚如霜吧。（认错，哭腔。）
　　【锦卿】罢了。你起来吧。（叹息。）
　　【丫鬟如霜】小姐，你可千万别不开心，就算那个百四公子模样生的不好，可是好歹也是个知书的秀才，怎么说也能配上小姐唱和啊。（劝解）
　　【锦卿】你知道什么，秀才还分三六九等，比个高低中差，哪里是个会做诗的就能唱和。若是真是如此，那岂不是个会念书的，胡诌两句出来叫人传抄就能当上个诗圣、诗仙。（叹息。）
　　旁白：自那日后，锦卿再没有出过房门半步，整日都是郁郁寡欢，沉默不言。一直到了出嫁之日。
　　｛人声嘈杂，跑步声，拿东西的声音。｝
　　【下人阿四】哎呦，你慢点，都撞到我了，冒冒失失的。（责怪）
　　【丫鬟珍珠】对不起，对不起。（慌张的道歉。）
　　【老爷】快点快点，等会百家轿子就来了，手脚麻利点，快看看锦卿梳妆好了没有？陪嫁的丫鬟都穿戴齐整没有？到时候发的喜钱都封上了？
　　｛安静的屋子。｝
　　【锦卿娘】锦卿，锦卿，你这是怎么了，你这孩子，你是要出嫁了，你怎么还是这幅模样呢！（责备，心痛，担忧。）
　　【锦卿】娘，我要出嫁了？（恍然。）
　　【锦卿娘】快点，你们这几个丫鬟，还不快点给小姐装扮上，若是错过了吉时，看我不拿你们是问。（训斥。）
　　【众丫鬟齐声】知道了，夫人。
　　【锦卿】女儿知道了。（没有感情的，麻木的。）
　　【锦卿娘】唉。（不舍、担心。）
　　｛脚步声慢慢远去。｝
　　【丫鬟婵娟】小姐，你为什么不高兴啊？今天可是一个好日子呢。（开心。）
　　【锦卿】我为什么要高兴？（麻木的反问。）
　　【丫鬟如霜】小姐，奴婢打听到了，听说百四公子如今考上了举人呢，你嫁过去可就是官夫人了。（劝慰。）小姐，你就笑笑吧，今天可是一个好日子，你这样到了百家也不是办法啊。（劝说。）
　　【锦卿】难道百家会因为我不笑而退婚么？若是果真如此，我到该庆幸了。（冷笑。）
　　【丫鬟莺歌】小姐，你。唉。（欲言又止。）
　　｛一路上吹吹打打的喜庆曲子。｝
　　【守门小厮】到了到了。（高兴地大声喊。）
　　｛门被突然推开。｝
　　【书童山楂】少爷，陈家小姐的花轿到了。（喘息。兴奋。）
　　【百清】哦？到了？山楂，这回你可看清楚了？（温文尔雅的笑。）
　　【书童山楂】少爷，你就知道取笑我。（撅嘴生气）这回就当我白热心。
　　【百清】罢了，我且出去看看，若是轿子没到，可别埋怨我罚你磨一天墨。（佯装严肃。）
　　【书童山楂】若是到了，少爷可要让我闹洞房。（讲条件）
　　【百清】你倒是会凑热闹，罢了，就依了你，不过若是新娘子生气起来，将你撵出去，你可不要到我面前诉苦。（笑。）
　　｛起身离开椅子。徐徐走出去。｝
　　｛吵闹的乐曲声由远及近。｝
　　【喜娘】相公快点来踢轿门吧，错过了吉时拜堂可就不好了。（欢喜。）
　　【百清】好。（含笑点头。）
　　｛踢了三下轿门。｝
　　【百清】山楂，如今是你少爷我大喜之日，去给喜娘一锭银子，让她把吉祥话多说几句，讨个吉利。（吩咐。）
　　【书童山楂】给你的。呶。（童稚。）
　　【喜娘】多谢相公，多谢相公。祝你们新人白头偕老。（叩头。）
　　｛热闹的喜堂。依旧有鼓乐｝
　　【司仪】一拜天地。（顿一会儿，继续。）
　　【司仪】二拜高堂。（同上。）
　　【司仪】夫妻对拜。
　　【丫鬟灵芝】小姐，小心点身子。（小声的说。）
　　｛屋子热闹。｝
　　【书童山楂】少爷，这下你可了了愿。（高兴）
　　【百清】多嘴。（呵斥）
　　【宾客甲】听说陈小姐诗书极好，何不应景作一首诗来助助雅兴？（戏谑）
　　【百清】瞧你们，都把新娘子吓得不敢说话了，到时候合卺酒谁陪我喝！都出去出去。（毫不客气的逐客）
　　【宾客乙】百清，你这可叫做见色忘友，早知道你如此，我们就应当绝交，绝交。（忿忿不平。）
　　【锦卿心里旁白】早就应当绝交了。（冷笑）
　　【百清】够啦够啦，你们捉弄人的把戏当我不知道？捉弄我就罢了，新娘子怕羞你们也还捉弄，倒不怕日后不叫你们进来百府。（笑着威胁。）
　　｛许久大家乱哄哄的念着三星在天，念完了笑了一会才慢慢散去。｝
　　｛屋子静，偶有蜡烛烧的劈啪声。｝
　　【百清】这帮人真是吵闹，总算是走了。（长长出口气，疲惫的说）
　　【百清】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你可千万不要见怪，这帮子人闹是闹，才学还是不错的，你若是日后闲来无事，倒可以进了我们的诗社，做个女博士。免得闷坏了。（解释）
　　｛衣料窸窣响了一阵｝
　　【百清】你躲着我，为何？（好奇。）
　　｛沉默。｝
　　【百清】莫非，你不喜欢我？（恍然大悟。）
　　｛沉默。｝
　　【百清】就算你不喜欢我，你也拜了堂，进了洞房，这盖头也该拿下来了。若是不拿下来，你岂不是要闷死在里头了。（笑。）
　　｛沉默｝
　　【百清】既然你没有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我可要掀盖头了，你不要再躲着我了。（试探着说）
　　【百清】你看你，都热得满头大汗，若不是我及时掀起盖头，你岂不是要成了洞房里第一位中暑的新娘子了。（戏弄）
　　【锦卿】少来胡言乱语。（恼）
　　【百清】说你是新娘子你还当真爱发小脾气，来，给你毛巾擦擦脸，那妆久了也怪不舒服的。（温柔）
　　【锦卿】与你何干。（口气渐软）
　　【百清】我是你的夫君，与我当然有关了，若是没有关系，你怎么会凤冠霞帔的坐在这儿。（笑。）
　　【锦卿】我。（怒而抬头。）
　　【锦卿】你？（吃惊）
　　【百清】怎的？莫非你嫌弃我长的不好看？（委屈状）
　　【锦卿】原来你是百家四公子，原来是你！原来是你！（欣喜若狂）可是，当时你可骗的我好苦，你说你是张幼仪。（沉下声音，微恼）
　　【百清】自然是我，也自然是我骗的你。如今冤有头债有主，你可还要不理我？（笑。）
　　【锦卿】哼，想必是你骗我娘前去说媒。（嗔）
　　【百清】天大的冤枉，我这些年一直找你，当时我就知道你是陈家的小姐，连名都不知道。若不是那个媒婆嘴拙，被我逼得急了，将你的画像递与我自家观瞧，我说不定就赶了他出去，错过了这个机会。如此说起来，那个媒婆倒也是有天大的好了。（笑。）
　　【锦卿】瞧你油嘴滑舌的，哪有个正经读书人的样子，你哥哥彬彬有礼的模样你倒是一样没有学来。中了举人也还这幅样子，日后叫那些官员瞧见了，还不笑话死你。（愠）
　　【百清】笑话死我岂不正好，只是到时候你可不要心疼。（笑）
　　【锦卿】心疼，谁心疼你。（撒娇）
　　【百清】好了好了，天色晚了，我这就去吹了蜡烛，也好早点休息。明早你还要做饭，奉公婆茶，准是累得半死。就算你是女博士也不成。至少人前的样子要做足，日后，我爹娘都懒得说你，都恨不得早点逍遥自在去。乖，睡吧，莫要再闹脾气了。（哄劝，安慰。）
　　【锦卿】百清，你等着，此仇不报非君子。今日折腾一番说来倒也是乏了，若是你还要去看书便自己去罢，我可不理你。（笑。）
　　【百清】若是这良辰美景我还去读书，岂不是成了大煞风景，自然今晚是要陪着娘子的。娘子睡吧。（笑）
　　｛下地，吹熄了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