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流》音渡三点七

12、项梁的怨，迷失的本性

　　项梁走后就再没来过，日子还是如水般平静的度过，前几日，程楚从镇上买回来一只小兔子，毛绒绒的可爱极了，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小苏，哈哈～～～～

　　“苏苏，你在干什么啊？”程楚突然蹦出来，吓了我一跳，一杯水差点扣到脸上，我嗔怪着给了他一拳，他顺势揽住我，整个脑袋都埋到我的头发里，像个小孩子一样磨磨蹭蹭，
　　“被你吓死了，小苏在喝水哦～，看，它长胖了好多哦！”我伸手抚弄小苏的耳朵，它还很有意见的左闪右闪，我和程楚乐得不行～～
　　“大兄弟！我们走吧！”邻居刘大叔在门外喊着，
　　程楚应了一声，继而对我说：“我去把菜卖掉，给你买样东西，你想要什么？”
　　我把胳膊搭上他的脖子，笑着说：“我哪有什么想要的，你早点回来就好！”
　　程楚笑眯眯的点点头，说了句：“等我……”，又在我额头点了一下，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自嘲的摇摇头，怎么搞得，去赶个集都让我俩弄得像生离死别一般，自己都觉得好笑。

　　回到屋里，我枕着胳膊看着小苏吃东西，一股倦意涌上来，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突然间，一阵混乱的声音把我惊醒了，我猛的睁开眼睛，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我刚想喊，突然后颈一阵剧痛，顿时失去了知觉……

　　程楚站在我身边，我想伸手抓住他，可是，他离我越来越远，我却怎么也够不到，然后就彻彻底底的消失在我的面前……
　　“程楚！”我惊叫着坐了起来，心扑通扑通着跳着，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是个梦……，我喘了几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
　　这是哪里？我打量了一下四周，黑漆漆的墙壁，只有东面墙壁上有个一尺见方的小窗子，还上着铁栏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桌子上燃着一支蜡烛，看起来这里像是一间密室。
　　我揉了揉脑袋，头晕得很，记得刚才是被人打晕了，卑鄙，我恨恨的说，
　　我下到地上，把桌子挪到东面墙角，踩上去从那个小窗看去，外面杂草丛生，看不出是什么地方，但感觉是很偏僻，看来是有人存心把我关在这里了，是谁呢？

　　外面传来开锁的声音，我从桌子上跳下来，站在房间中央盯着那扇铁门，门开了，一个身着金色斗蓬的人走了进来，
　　是他，竟然是他。我真是没想到，进来的竟然是项梁！
　　“苏姑娘，觉得怎么样，可否有什么不适。”项梁走进来自行坐下，神情还是那般波澜不惊，语气平静的好像是在和我闲话家常，
　　我冷笑一声，从他进来到现在，我渐渐理出些头绪，我对他其实没什么用处，他的目的定是为了程楚，也就是他的宝贝侄子项羽，可是他究竟是打得什么算盘呢，想到这，我又不禁疑惑。
　　“苏姑娘为何不说话，想来是心中不满，不过我也是迫不得已，姑娘可莫怪。”他坐在一旁淡淡的开口，
　　“迫不得已？为了项羽，是吗？”我看着他，他脸上露出一丝赞许，
　　看着我笑着点点头，说道：“苏姑娘真是聪明，不错，是为了羽儿。”
　　“你想用我逼项羽就范，随你起事，你以为抓我来项羽就会答应你，可惜他若知道是你抓我来，定然会恨你，就算他答应你，心中也不会死心踏地的帮你，一旦有机会他定会救我，到时候你们就再也做不成叔侄，你也别想他再帮你夺天下！”我气愤极了，怒视着项梁。
　　项梁听我说完，微笑着看着我，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下的敲着，房间里空气凝聚，感觉甚至有些阴森，看了我一会儿，他起身走到我面前，说道：“你说得很对，想得也很透，没错，如果羽儿知道你在我手里，就算他跟我起事，也是心寸介缔，所以，我没有拿你威胁他，因为你不在我手上，他现在所知道的是南郭村被秦军屠村，村里的年轻女子都被押送至咸阳，而你……也是其中之一。”

　　“你……这不可能，项羽不会相信你说的！”我下意识的摇摇头，
　　“不信？为什么不信，事实摆在他的眼前，他不信都不行！” 项梁从容不迫的说完，我听了却是如雷贯顶，
　　“什么事实……你不会是……”我都不能思想了，心猛的紧在那里，泪模糊了双眼，手紧紧攥着衣角，不敢相信的看着项梁，
　　“不错，为了让羽儿相信这一切，我派人伪装成秦兵血洗了南郭村，抓走所有的女子，当然不是送去咸阳，除了把你送到这儿，剩下的……我就不必说了吧，当然，我还在整个村里留了一个活口，让他告诉傍晚回村的羽儿整件事情的经过……”
　　“你……为了你的目的，竟然杀了南郭村那么多无辜的人，你于心何忍！”我退倒在墙上，抬起手颤抖着指着项梁，
　　“我也不想，只可惜，若非如此，羽儿又怎会对秦人恨之入骨，不灭大秦誓不罢休呢……，要怪，就怪你们不肯好好的助我，怪不得我啊！”项梁摇摇头，一脸无辜的样子，
　　“你不是人，你不是人！这天下就这么重要吗！”我歇斯底里的喊着，
　　“你错了，我要的不是天下，，我恨赢政，我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我要亲手毁了他毕生的心血，我要毁了它，永远被我项氏踩在脚下！”项梁神情激动，言语也不似刚才那么平静，额头上青筋尽暴，声音甚是愤恨，

　　我冷冷的看着他，真是可笑，都是废话，把自己的野心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南郭村的村民淳朴敦厚，都是本分的老实人，只想在这个乱世求一条活路，每日辛勤的生活他们都满足得很，可是最终却平白无故的因为我和程楚断送了性命，想想那些孩子，那些老人家，我就恨不得把项梁撕碎了，

　　他见我如此，凄然一笑：“ 你不信？你知道云儿是怎么死的吗？”
　　我猛的一惊，此事竟然牵扯到云儿姑娘，细一回想，不错，虽说以往赢政灭六过，楚国也在其中，但我在项府那么久，也一直未见项梁有起事之意，要说到他何时有此决定，就是……是了，就是在他看到那个锦囊之后，不知那个锦囊上到底说了些什么，但自从那以后没多久，项梁就对我坦明了他的起事之心，并让我好生考虑是否要和程楚一起助他起事，他当时心意已决，这个决定来的也确实突然，想到这，我不禁疑惑，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十多年前，云儿是赢政从郡衙名册中挑选的几名女子之一，在此之前赢政都没有见过他她们，就凭自己的喜好就决定了那些女子的一生，云儿天生丽质，强行送入宫中后赢政对她一见倾心，一时间，恩宠不断，云儿全心在我宁死不从，几次要自尽以明志，赢政以云儿一家性命为要挟，若云儿敢自尽，她一家十几口性命就全断送了，云儿不得以，忍辱负重，苟活于秦宫，后来，赢政从漠北得到一株虞美人，甚是喜欢，只是他不只此花还有一个别的用处，这虞美人生长得如此艳丽，正因为它还是一种毒药，所谓越美得东西就越危险，虞美人的花汁是一种绝世奇毒，若长期服用，毒素会侵入人体五脏，最后会致人于死，关键之处是死于此毒之人是任谁也差不出死因，云儿家族世代行医，她从医书上曾读过此事，于是，她向赢政求得此花，日日服用花汁，但是，她也不知道的是，此毒从第一次服开始每日到夜深时分就会使服毒之人有锥心刺骨之痛，但云儿都忍了，服了三年，三年后，死在宫中，御医查不出死因，只好说是暴毙，赢政也是无可奈何，云儿一家就此逃过大劫，从此避世不出，只是将虞美人按云儿之愿交给了我。这件事，我原本不知，但云儿把事情经过都绣于锦囊之上，我才明白事情始末。”

　　项梁缓缓的说完，声音越来越悲凄，仰起头，泪水从眼中一泻而出，他苦笑了一声，苍凉的说：“她在最后说她没有面目对我解释，希望有一天我能知道这一切，原谅她的背叛，可是她背叛过我什么，我要怪她什么，她的心在步入秦宫那一刻就留给了我，她想活无心活，想死不能死，天天都是痛苦的煎熬，任人摆布，人人都在想拼了命的活，可她却是费劲周折的求死，我怨我恨，本想随她而去，可是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要让欠我的人付出代价，是赢政毁了云儿的一生，毁了我和云儿的一生，从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我就要让赢政还这笔债，可惜我没能亲手了结了他，如今就算倾我毕生，我也要灭他整族，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让他看着王朝覆灭，想来他永远也闭不上眼了。”

　　项梁眼中因激动愤恨而呈现的阴恨的眼神让整个人都在燃烧，复仇的火焰早已吞噬了他的本性，如今的项梁恐怕只有一个想法，灭秦。
　　房间里变得很安静，只听得见项梁粗重的呼吸，过了许久，他恢复了情绪，看我还是远远的站在角落，他道：“吓到你了吧，我说的都是事实，你现在该相信了吧。”
　　我从项梁身上看到了一个男人的愤怒，可是，也感受到了另一种感觉，我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沉了一口气，对他说：“只怕，灭秦是你的想法，云儿姑娘并没有如此想过吧！”
　　他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往他面前走了几步，轻言道：“云儿姑娘的锦囊上的话，只怕你只是说了一部分，她爱你至深，想必也是很了解你，她想让你明白她的苦衷，可是也该想到，若是有一天你真的知道一切，定会起复仇之心，而云儿姑娘如此爱你，定不忍心让你终日活在仇恨之中，所以，我猜想她的锦囊上也定会留言让你不要报仇，好好的活着，这该是她最大的心愿，是吗？”

　　项梁不相信的看着我，好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一惊，随口答道：“一个普通人，再普通不过了！”
　　他看了我一会儿，突然笑了，道：“你不简单，的确不简单，你猜对了，云儿的确叮嘱我不要为她报仇，我很是意外，你是如何猜到的。”

　　我抿了抿嘴唇，淡淡说道：“这只是每个女人最大的愿望，如果是真心爱一个人，就不会让他背负仇恨活于世上，爱一个人，就只愿他能幸福的活着，远离纷争，平平静静，足矣。”
　　说完我也平静的看着他，我不知道他能否体会这番话，只是，这却是我发自内心的感悟，对谁都是。
　　“这也是你的愿望吗？”项梁突然问我，
　　我轻轻的点头：“是，我也是个女人，这也是我的愿望，所以我希望项羽能安安稳稳的活着，人生有些东西往往平淡是真，因为，我爱他，而他，也爱我。”

　　项梁若有所思的愣在那里，半赏，回过神来对我说：“苏姑娘，你的确有别与普通女子，羽儿能遇上你也是他的福份，只可惜，你和我没能站到一条船上，如果他日羽儿得到天下，你再去实现你的愿望吧！”
　　说完，项梁就起身离去，我伸手抓住他的衣袖，深深的不解：“你为什么不肯放下！”
　　他没有回答，我呆呆的站在房中，看着他离去，关门的一刹那，他轻轻说了一句话：“不是我不肯放下，情太重，恨太深，我已经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