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舞巫

33、第 33 章

　　下一瞬间，他反手一掌拍向邪灵道人，那柄匕首还来不及被抽出，邪灵道人的身体已呈一道抛物线降落在不远处，脚下踉跄了二步才勉强站稳，气息却明显有些紊乱起来，小悠、飞雪和白翎乘机攻上前去。
　　被叶知秋撞开的嘉贺从地上爬起，一眼看到倒在地上的叶知秋，以及插在他心脏处的匕首，那伤口处正在不停向外流出暗红色的血，他颤抖着声音不可置信的叫他，“叶大哥！”
　　叶知秋的目光从我脸上移开，看向嘉贺，那抹眼神包含着许多歉然。
　　“你为什么要这样？”嘉贺哽咽道，轻轻抱起叶知秋，让他上半个身子都躺在他怀里。
　　“这是我欠你们的。”叶知秋说。
　　“我的命是你救的，要说欠也是我欠你的。”嘉贺说。
　　叶知秋笑笑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嘉贺，他的目光依然是那么深遂与迷人，却多了分释然，似乎这样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嘉贺的手握成拳紧紧的捏着，手指关节处泛着白，我甚至能听到他的骨头发出的咯咯的声音。
　　察觉到我走过去，叶知秋的目光转过来，沉静而温柔的看着我。虽然我就站在他面前，可当他看我时，我却觉得我们像隔了几亿光年那么遥远。
　　我突然笑了，故作轻松道：“僵尸都是有复原能力的，这样一柄小小的匕首怎么能伤得了你！叶知秋又怎么会这么容易死呢！”
　　嘉贺闻言猛然抬起头，紧紧的盯着他，眼里满是欣喜和期待。
　　他闻言也笑了，垂首看向那柄就插在他胸口的匕首，轻声道：“被弑神匕刺中心脏的僵尸，还有存活的可能吗？”
　　我仍然在笑，可我却知道，我的脸色一定变得惨白！
　　他仍然在注视着匕首，眼里温柔的光芒渐渐被凌厉而噬血的光芒所取代，那种神情俨然是在看一位仇人，他喃喃的自语：“弑神匕，弑神匕！你、我竟是如此有缘份！”
　　心脏处的血仍然在不停的流着，染了一地的暗红，抱着他的嘉贺早已成了一位血人。
　　我的心此刻就像被压了一块大石，沉重的让我喘不过气来！云死的时候，我是痛苦的，那种痛苦是失去至之人、椎心蚀骨般的痛，让我忍不住的要大声哭泣。此刻，叶知秋的弥留，我同样是痛苦的，却是如抽丝剥茧般，越来越深刻的痛楚。尤其是当他望着我的时候，那种眼神，让我心痛万分却哭不出来。我总觉得，他的眼里包含着许多的东西，他还有很多话要和我说……
　　我走近二步，蹲在他身前。
　　他伸出手，轻轻的碰了碰我的脸，脸上是满足的笑，“你就是她！虽然你们长的不太一样，可是我知道你们就是同一个人！”
　　我轻轻握住他的手，笑道：“我知道！你以前就告诉过我，我是她的转世。”
　　“不”，他轻轻摇头，目光坚定，“不是转世！你是她，她就是你！”
　　“你说怎样，就是怎样吧！”我轻轻的说。
　　他闻言，看着我，一脸笑意，目光渐渐变得有些涣散。
　　“那，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我问。
　　“有！”他的眼睛顷刻间又恢复了光彩。
　　“我想告诉你，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你一定不要爱上一个，叫叶知秋的男人！”
　　我的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像二条蜿蜒的小溪。我仍然在笑着，笑的很灿烂，轻轻点头，启唇：
　　“好！我答应你！”
　　血在这一刻终于止住！
　　他微笑着闭上眼睛，一滴泪从他眼角滑了下来，落在地面的竹叶儿上，亮晶晶的。
　　我紧紧的握住他的手，他手间传来的冰凉的感觉逐渐变淡，坚硬的骨骼也变得柔软起来，任凭我再用力握紧，都像是捏着一块空气。
　　“叶——”
　　一阵风起，他的身体像破碎的玻璃般片片飞起。他的手被我握住，渐渐连柔软的感觉都不再有，只余下点点灰尘。轻轻张开手，任由它随风远去。
　　嘉贺的怀抱仍然张开着，可怀里的人已消失。
　　我呆呆的站着，心里只觉茫然一片。
　　“我杀了你……”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怒吼，一道人影从我身边窜了出去。
　　我下意识的转过脸，就看到嘉贺朝那个犹在打斗的人影冲了过去。邪灵道人回身，一道掌力袭向嘉贺，他竟然不闪不避，生生挨了这一掌，手突然变为利爪向邪灵道人抓去。邪灵道人没想到他会是这种拼命的打法，胸前竟被嘉贺的爪力划出几道血痕。而嘉贺，被邪灵道人打得飞出老远，重重的摔地在上。
　　我冲过去，揪住他衣领，吼道：“你不要命了吗？” 声音竟嘶哑的不像是自己的。
　　他定定的看着我，眼里是一片水光，他的声音轻，但是坚定：“不要也罢！”
　　我咬紧了唇，看着他，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我们对视着，同时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仇恨。
　　是的！我也恨他，恨不得杀了他！即使牺牲我的命，我也在所不惜。可惜，云不在了，我们无法催动诛魔阵。我转头看向战斗着的众人，三人明显已处于下风，身上多处挂彩。即使加上我的嘉贺，也只是多出二具尸体吧！
　　“舞！”
　　耳边突然传来云的声音。我惊讶的抬头，她就站在我身边，担忧的看着我。眼中褪去了往日的灵动，却多了许多庄严，那抹梅花印记，鲜艳的印在她的额头上，像用鲜血画上去的一般。
　　“我是在做梦吗？”我喃喃的说。
　　“没有！”云说，“我听到你的心在叫我！”
　　我疑惑，却无暇问她太多，心里只被一个念头塞得满满的：杀了邪灵道人！
　　我飞身至邪灵道人的西面，盘坐于地，双手迅速掐抉，喝声“金，归位！”
　　云飞身过来，惊道：“你想做什么？”
　　我抬眼定定的看着她，用心告诉她，我的决定。我相信，她看的懂！云看了我许久，终于转身走向邪灵道人的南向方位，盘坐于地，双手迅速掐抉，喝“火，归位！”
　　小悠、飞雪、白翎眼见我们占了金火方位，齐齐向邪灵道人打出一掌，飞身分别盘坐于东方、北方和中央，双手掐抉，分别归位。
　　邪灵道人被围于正中，见我们五人方位，大惊。出掌向我袭来，我端坐于此，不闪不避，耳听到嘉贺一声凄厉的叫声。心里虽是一颤，却仍然端坐不动，默念咒语。只见五道光柱自天上射下，注于五人身上，几股力量相互连接，成网状将邪灵道人困于其中。
　　我只觉得五股力量同时在我身上四处游走，整个身体膨胀的快要爆炸。
　　邪灵道人在五道光柱间游走，却无法突破，打出的掌力就像注入将水注入海绵般毫不见踪影。他的暴喝声渐渐变得低沉，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地，直到再无一丝生气。
　　那股力量却仍然在我体内游走不定，我再支撑不住，喉咙一热，一股腥甜的液体自口中流了出来。
　　“你怎么了？”嘉贺摇摇晃晃的跑过来，紧抱着我，焦急的问道。
　　我能感觉到他手间传来的颤抖，轻轻朝他摇头，“我没事……”
　　话没说完，喉咙又是一阵腥甜，“哇”的一声，地上又是一片鲜红。
　　“为什么会这样？”嘉贺手足无措的抱着我，哀声喊。
　　师父走了过来，我抬首望向师父，露出一抹笑脸。挨个看过去，小悠、飞雪、白翎、云，每个人身上都很狼狈，脸上的血痕和泪痕交织在一起。
　　“你们，好丑！”我笑着说，想让气氛变得活跃些，却并不成功。反而因为我开口，口中又变得腥甜起来，一个没忍住，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你，怎么那么傻？”小悠蹲下来，轻握住我的手，眼睛里一片水亮。
　　我摇头，“不这样，我们一个也活不了！”
　　“你……”云的眼神在看向我的额头的时候，变得忧伤起来。
　　我下意识的将手抚上去，“变得很红了，是吗？”
　　白翎使劲的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样掉了下来，连声道：“没有！没有！一点也不红！”
　　我无力的笑了，清楚的记得云拿匕首刺向自己胸前时，她额头上的梅花印红的像血一般。我额头上的梅花印记，此刻一定也像那时的她一样。
　　嘉贺猛然抬起脸，“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他又将头转向师父，“师父，您这么厉害，一定可以救舞的，是不是？”
　　师父说了什么我没听见，只感觉到意识慢慢离自己远去。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是嘉贺趴在床边，我略动了动他就惊的跳了起来。
　　“你醒了？”他说。
　　我无措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喃喃道：“我还活着吗？”
　　“嗯！”他笑着点头。
　　“那，师父有没有和你说过，我还可以活多久？”我微侧过头，问他。
　　他的笑脸瞬间被定了型，只几秒，就又恢复了过来。他转过身去拿水杯，说“刚醒过来，喝点水吧！”
　　我心中叹口气，不再说话，双眼直直的、定定的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来！喝口水！然后，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嘉贺把水倒好，扶我起来喝了二口，顺势坐在床沿上，温柔的笑着说。
　　我转过脸，笑了，“你说啊！”
　　“其实，贝贝并没有失踪！”他说完，神情略有些紧张的看着我。
　　“我知道！”我仍然在笑着。
　　他的神情明显有些不解，道：“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有个色狼，故意变成小狗，偷看别人洗澡……”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脸就红了起来，连连道：“我可不是故意变的，也不是故意要看你洗澡的！都怪云……”
　　我看着他满脸通红，急急辩解的样子，不由得笑道：“你紧张什么？我又没叫你负责！”
　　他的脸色突然正经了起来，站起来道：“等我一下！”
　　说着也不管我的意见，就向门口冲去，到了门口又转过身，诧异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笑看着他，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呢？也许是第一次见到贝贝探索的眼神的时候，也许是那晚自噩梦中醒来，发现它温柔的替我擦着眼泪的时候，也或许是他大大咧咧的睡在我床上的时候……
　　见我只是笑，并不说话，他也不再追问，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我静静的躺在床上，能感觉到身上的气力正一点点的在流失。我告诉自己，一定要等他回来，可是不一会儿脑袋就昏沉起来，咬破了嘴唇仍是没止住突如其来的昏厥。
　　“舞~醒醒~快醒醒~~”
　　黑暗中似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努力追寻着那道声音，在黑暗里摸索着不停的向前走，一直向前走，终于声音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睁开眼，就见到嘉贺满头汗的蹲在床边。见我醒来，他的焦急瞬间变为灿烂的笑，“总算醒过来了！”
　　言语中满是欣慰，我的眼里突然一阵发酸，强笑道：“干嘛去了？出去那么久！”
　　他脸色变了一变，而后又恢复了常色，伸出右手到我面前，“猜猜是什么？”
　　“什么？”我好奇的问。
　　“猜猜看！”
　　“这么小！会是什么呢？吃的还是用的？”我问。
　　“不是吃的，也不是用的！”他摇摇头。
　　“那会是什么？”我疑惑的望着他，想不出他急急的跑出去，是为了拿什么！
　　“承诺用的！”他笑着，伸开手，一枚小小的戒指静静的躺在他手心里，外面的阳光照进来，小小的戒指散发着柔柔的、白色的光芒，晃得我的眼睛一阵刺痛，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他握住我的左手，轻轻的，无比神圣的将那枚戒指套在了我的无名指上。然后，取出另一枚同样款式的戒指，用我的右手握住它，轻轻的戴在他左手的无名指上。
　　“你愿意吗？”
　　“我愿意！”
　　“这辈子，你是我的妻子，下辈子，你还是我的妻子，好不好？”
　　“好！”
　　“戴上了这枚戒指，就不许反悔哦！”
　　“好！”
　　“我们还要生一堆娃娃……”
　　“好！”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我……”
　　“舞……”
　　“舞……”
　　“舞……”
　　我只觉得很困，在他不停的絮絮叨叨中，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觉得全身轻飘飘的，浑身说不出的舒坦。我抬眼，就看到师父和云站在我面前。我突然想起睡着前的一幕，慌忙抬起左手，没有，左手无名指上什么都没有！
　　云叹了口气，闪身走向一旁，我顺着她闪开的方向看过去，我的肉身正静静的躺在床上，她的嘴角挂着笑，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那枚小小的钻戒。
　　“舞！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师父开口道。
　　我木然的跟在师父身后，无意识的跟着他走。
　　我已经死了！就这么，死了！
　　不知走了多久，师父停了下来，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我抬起脸，眼前站着的，居然是虞美人，只是这位虞美人是货真价实的女人，高耸的胸部，柔美的身段无一不向我们彰显着她的性别。虞美人向我走来，看了我许久，我也定定的看着她，却不知透过她在看些什么，心里只觉得空荡荡的。
　　“唉！”她突然长叹一口气，“你转世投胎了一千年，为何还是这样执着。这样，你如何回到一千年前，去成功化解你的情劫。”
　　“情劫？”我喃喃的重复。
　　虞美人伸出手轻轻抚上我的额头，脑子里立时像放电影般闪过一段又一段的影像，只是，电影是放给人看的，这些影像却是我自己的亲身经历。准确的说，从一千年前，冥王派我到化解人间杀戮，到遇到我生命中的劫数而铸下大错，再到被冥王封印力量、坠入人世轮回一千年，以及每一世的遭遇，一一在我眼前浮现。一幕幕情景，那些心痛的快要死去的感觉，全部如潮水般向铺天盖地的向我袭来！
　　我惊恐的后退，“你说什么？”
　　虞美人，不，准确的说，是冥后，她哀伤的看着我，“千年以前，冥王封印了你的力量，罚你堕入轮回除魔卫道，并且世世受噬心之痛，以此来偿还你曾经铸下的大错。如今，千年已经过去，你有机会回到千年前，去化解你那场劫难。”
　　“不！”我惊恐的后退，“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再经历那样的事！”
　　“解铃还需系铃人！若是你无法化解那场劫难，你就永远无法归位！”
　　“那，如果化解不了呢？”我颤声问。
　　“那你的命运将会按原有的轨迹运行，直到一千年后，你再次回到千年前，去化解！”
　　那就是说，如果我无法化解掉那场劫数，我将一直重复这一段遭遇劫数，被罚入轮回，一千年后再去化解劫数，再被罚入轮回，这样的圈套中……
　　“关于这些记忆，在你回去的时候，会全部被消灭。你，好自为之！”冥后说完，伸手推向我。我心一惊，只见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还未回过神，已经极速向下坠去，不由得大叫出声，悠长而凄厉，“我不要回去——不要——”
　　我不要！
　　当眼前出现那些曾经的情景的时候，我就害怕了，退缩了！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去化解！我也不要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