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醉一梦》鸾来

2、噩梦

　　池心亭。
　　手中的诗经被猛地抢走，叶鸾懒的连眼都没抬：
　　“阿皇，别闹，把书还给姐姐。”
　　小小的叶皇拽着她衣摆奶声奶气：“姐姐陪我玩姐姐陪我玩！”
　　“……玩书可好？”
　　“阿皇莫缠着你二姐，大哥陪你玩。”12岁的叶凤远远引着一身着绿青色衣衫的人进了亭子，顺手抽过书递回给叶鸾，“阿鸾，这是齐家少爷。”
　　“齐……玄霖？”叶鸾接过书，有些迟疑的报出一个名字。
　　“鸾姑娘抬爱，竟知晓在下。”齐玄霖含笑一揖。
　　“公子过谦，齐家少爷天资聪颖，小小年纪精通诗词歌赋，何人不知？”叶鸾随手将书递给一直默立身后的侍女，起身一福，“见过公子。”
　　“姑娘过誉。京墨。”齐玄霖抬手，身边名为京墨的仆童便呈上一精致檀木盒，“匆忙间仅备薄礼，姑娘见谅。”
　　“多谢公子。檀香，收下吧。”叶鸾微微偏头吩咐了声，身后的檀香便上前一步，单手接过木盒连同书卷一起捧着。
　　一直半蹲与亭边与叶皇胡乱闹着的叶凤直了背脊，略略活动了因久蹲而难受的腕骨，看着二人调笑道：
　　“鸾儿惯穿的是薄青色衣裳，你们二人如此看着倒是般配，相互称呼间也大可不必如此客套。”
　　叶鸾面皮一赧，“哥哥又在胡说。鸾儿资质平庸，如何也是配不上齐公子的。”
　　“鸾姑娘也是城中闻名的才女佳人，如此言语着实抬举在下。如不嫌弃，直唤在下之名即可。”齐玄霖拱手。
　　叶凤大笑着揉了揉叶鸾的发髻，“鸾儿这便恼了？罢罢罢，你还小，哥哥确是不应提……今日的垂鬟分肖髻倒极是好看。”
　　“嗯，沉香的手巧。”理理被揉乱的发髻，叶鸾又一福身，“哥哥，齐……玄霖大哥，鸾儿先行告退，于府中无需客套，请自便。”
　　叶凤宠溺的替她将大氅系好，“路上小心些。檀香，照顾好小姐。”
　　“是。”檀香亦一福身，随即跟随叶鸾离开了池心亭。

　　叶凤看着叶鸾远去的背影，有些头疼的摇摇头：
　　“我这妹妹哪儿都好，只可惜性子太静，身子又弱了些，没法同寻常家孩子般玩闹。”
　　齐玄霖笑了笑，“这在下倒不介意，喜欢的便是她的性子。何况以齐家的家境……着实无甚干系。”
　　“呵……齐兄是真看上我家妹子了？”
　　“自然。”
　　“……我承认齐兄的确天赋异禀，才华横溢，但就年岁而言……齐兄口中的喜欢，当真能长久维持下去？”叶凤淡淡一挑眉。
　　齐玄霖抿了抿唇，“自然，即便现下仍被人称作黄口小儿，但在下认为……若真心认定一人，于年岁似也无甚干系。”
　　“如此……便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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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她远行归来，下人推开大门。她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走入热闹无比的厅堂，端坐主位上的叶明照和蔼的笑着招招手：
　　“鸾儿回来了？你娘可日日念叨着呢，快去寻你娘罢。”
　　她一福身，眼中是掩不住的思念，“是，爹爹。”
　　穿过一个又一个布置别致的小院来到问闲居，叶鸾却莫名生出一股恐惧。伸出手，又犹犹豫豫的缩了回去，不知为何竟没有勇气去碰那扇门。
　　不料门却善解人意的自行打了开来，叶鸾愣在了当场。
　　一个绳套，一袭红衣。
　　“娘？”
　　“娘！”
　　“娘！！！”
　　她慌忙跑进房间，那袭熟悉的红衣上却是一张惨白如纸的脸。
　　纸人。
　　所幸只是个纸人。
　　她松了口气，房梁上悬着的红衣纸人冷冷的瞪着她。无暇顾及那不合常理的纸人，她转身离去，似是想去寻自己思念无比的娘亲，却总觉针芒在背。猛一回头，那纸人竟陡然化作了那个温婉柔和的妇人。
　　脑中顿如毒虫噬咬。
　　眼前的红衣在惨白与温婉之间交互，唯一不改的便是死气，沉沉。
　　了无生息的一个小院啊。
　　她跌跌撞撞的跑出门，偌大而充满生气的宅子不知何时变得一片寂静。每穿过一条回廊，一个小院，无论是树还是房梁还是门上竟都悬着一个个身着红衣的女子。
　　途经伙房，一股恶臭。她不受控制的打开门，循着气味来到灶前揭开锅盖又猛地扔开，扑至一旁不断呕吐。腐烂的头颅、血肉，在锅中混作一团；不可计数的肥白蛆虫在其上蠕动进食，远远地乍看竟像是生骨肉上撒了盐一般。
　　似是有只手覆上她的背脊为她轻柔顺着，她也顾不得许多，待到胃中舒适些了这才听见略带苍老的声音：
　　“可好些了？”
　　爹，是爹爹么？
　　欣喜的回过头，半腐的男人正对她微笑，每一条烂开的肉隙间同样布满蛆虫。见她毫无反应的立着，他摇摇晃晃的，似是想要再靠近她些。她却抱住头放声尖叫了起来。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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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
　　猛然坐起，冷汗淋漓。叶鸾拥着锦被大口喘气，平复着狂跳的心。
　　向来浅眠的枕边人被惊醒，柔柔的替她拭去冷汗：
　　“又梦魇了？”
　　她微微点头，很快平复了心情。
　　“抱歉，吵着你了，休息罢。”
　　男人微微挑眉，“你我夫妻，何须如此客气。”
　　“……”不做任何回应，她复又侧躺下阖上眼，任由身后的人为她捂好被边。
　　他们还是不愿就此罢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