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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七章(4) ...


  •   我实在无法将床榻上那个形容枯槁,面色如土的女子同泰山崩于前都屹立不倒的秦漫联系起来。

      我离开前她都好好的,不过才五天没见,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沁儿在床边抹着眼泪,望见我,立即膝行至我跟前,一边磕头,一边恳求:“姑娘,求您救救我家小姐!”

      我急忙扶她起来,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不过你得先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点了点头,哽咽道:“我家小姐从未想过要和她争,她已经得到了那么多,为什么还要这么欺负人,连我家小姐的最后一点希望都要夺走?”

      我并没有立即反应过来沁儿口中的“她”是谁,但转念一想,就知道是蕙心。我从沁儿声泪俱下的控诉中,逐渐了解了我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

      两年前,从秦漫没有杀死萧缜,却让蕙心瘫痪的那件事情开始,秦漫的心就彻底死了。她不再过问外间的一切,萧缜也不曾来探望过她,两人彻底形同陌路。

      若是能一直这样老死不相往来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偏偏某些人不兴点风作点浪就浑身不舒服,这里的“某些人”尤以蕙心为代表。

      她替萧缜挡那一剑,完全是出于自愿,其实秦漫与萧缜之间的恩怨和她本无甚关系,偏偏她要趟进这趟浑水,将本就混乱的局势搅得更是乱七八糟。

      蕙心瘫痪在床之后,萧缜对她充满愧疚,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她本该知足。可不是人人都懂“知足常乐”这个道理的,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的字典里绝对没有“知足”这俩字。

      只要秦漫还活着,想必她的心里就不会舒坦。她一直以各种理由约秦漫见面,秦漫只当她这人不存在,从不给于任何回应,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四天前。她再次邀约,不知道借了什么名目,秦漫终于答应赴约。

      沁儿本是陪着秦漫一起去的,要进蕙心的房间时,却被蕙心的贴身丫鬟义正言辞地拦住,说大夫人病中怕吵闹,只同意让二夫人一人进去。我觉得这个理由十分牵强,既然病中不宜吵闹,她为何屡次三番地邀请秦漫同她见面?岂不是自寻烦恼吗?更何况两人是敌对的关系,除了争锋相对,我实在想不出她们还能有什么相处的方式。

      沁儿也明白这一点,正要拒绝,就被秦漫拦住。只是一个眼神,她便明白,蕙心瘫痪在床,谅她也不能对秦漫造成任何威胁,于是便放心地候在门外。

      可她着实低估了蕙心兴风作浪的能耐,不一会儿,房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她正准备不顾一切地冲进去,门却从里面打开了,秦漫面色铁青,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狠狠推开她,朝着一个方向跑去。沁儿吓了一跳,在后面拼命追赶,都未能赶上病中的秦漫。

      看到秦漫进了萧缜的书房,她心中就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站着进去的秦漫被萧缜抱出来时,却已经是奄奄一息。

      萧缜将城中最好的大夫都请了来,得到的答复都是摇头叹息。

      沁儿告诉我的信息就这么多,我再追问秦漫同蕙心和萧缜具体的谈话内容,她只是哭着说不知道。

      沁儿抽泣道:“要是知道小姐会变成现在这样,就是打死我,也断然不会让她赴约的!”

      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世事无常,连我都没料到这个结果,你又怎么可能未卜先知?你也别太自责了。想必秦漫醒来,见到你这么难过,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安顿好沁儿,我坐在秦漫床前,叹息不已。我果然没有猜错,秦漫的心魔就是萧缜,天底下,恐怕只有他,才能让这个刚毅的女子一次次退去坚硬的外壳,伤得体无完肤。

      我拧了一块干净的帕子,一边替她擦脸,一边道:“秦漫,你不是想知道无忧离开之后过的好不好吗?我带回了很多消息,你就不想听听吗?”

      生死簿从不骗人,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她的阳寿还未尽,她就不可能离开,她之所以迟迟不愿意醒来,只是因为现实世界太痛,她无力承受,宁愿借着虚无缥缈的梦境来逃避。

      我替她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发,轻轻道:“我知道你听得见,你如果不想睁眼,就闭着眼睛听我说吧!”

      “无忧投生在卫国的一个书香门第,那是一个很美好的国度,没有战争和杀戮。在那里,没有人敢取笑他,因为他有一双疼爱他的爹娘;你也不用担心他长大成人后,会陷入别人的阴谋算计中,因为那里的人都秉性纯真,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会像他的名字一样,一生无忧无虑,平安喜乐。”

      我突然觉得触手冰凉,低头一看,才发现秦漫的眼角滑下一行清泪,她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我就知道,她把我的话都听了进去。我眼眶一红,替她掖了掖被角,柔声道:“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秦漫变成这样,萧缜功不可没,我心中充满怒气,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开他书房的门,准备将气全都发泄出来,才发现帝君正端坐在客座上,还投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尴尬不已,干咳两声道:“因为这门实在太难开了,我才出此下策。呵呵,果然有些用力过猛了。”

      帝君毫不掩饰嘴边的笑意,对萧缜道:“小花被我惯坏了,行事一向鲁莽,将军莫要见怪。”

      萧缜按了按太阳穴,疲惫道:“绯寒公子多虑了,我岂是如此小气之人?”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等萧缜让座,径自找了个远离他的位置坐下。

      萧缜问我:“花洛姑娘,阿漫她,怎么样了?”

      我冷哼道:“将军还会在乎她的死活吗?她变成现在这样,不是正合了你的意吗?”

      萧缜愣住,艰难道:“我没有……”

      我冷冷打断他,“我不是秦漫,你用不着向我解释,我也不想听你的解释!”他的面色有些难看,我继续道:“萧将军不是想知道她的情况吗?我可以告诉你,她活不过这个月了!不知道将军对这个结果是否满意呢?”

      他目光沉痛,似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我只是冷笑着看他,“将军如果还有一丝良知的话,就请不要再伤害她,她没有铜墙铁骨,也不做不到无坚不摧,她只是一个姑娘,也有心,也会痛,你把她的心摔得粉碎,又让她痛了这么多次,到如今快要死掉的地步了,还想要怎样呢?”

      话音刚落,我不禁愣住,什么时候我竟也能把指责的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了?我只是一个外人,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我无权干涉,但秦漫这姑娘太让人心疼了,我忍不住想要和她同仇敌忾,替她讨回公道。

      “萧将军,你好好想想吧!”我扔下最后一句话,拉着帝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他一人在原地发呆。

      回去的路上,我依旧恨得牙根痒痒,不停踢着路边的石头,荷塘中石头落水声此起彼伏。

      帝君有些好笑,“小花,你再这么踢下去,恐怕整个荷塘就要被你填满了。”

      我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将怒气压制下去,忿忿不平道:“秦漫这姑娘什么都好,唯独眼光不好,她爱上谁不好,偏偏爱上了这么一个负心汉!将自己弄的这么悲惨,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

      帝君道:“我却觉得,她并不是一无所有,至少她得到了萧缜的心。”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将面前的杂草当成萧缜连根拔起,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才觉得解气。随即恨恨道:“他才没有把真心给秦漫!他心里只有那个什么蕙心,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爱过她。”

      帝君敲了敲我的额头,道:“傻瓜,表达爱的方式不只一种,正是因为他太爱秦漫了,才会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

      我觉得无法理解,示爱的方式再千奇百怪,都不会怪到去伤害对方。我不假思索道:“如果深爱就意味着要互相伤害的话,那我宁愿不要这份爱!”

      帝君愣住,片刻才道:“但大多时候,人们都身不由己,伤害对方也不是出于自己的本意。”

      “若我深爱之人伤害了我,即便他本意不是如此,要我毫无芥蒂地原谅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想了想又道:“换做是我,宁愿自己体无完肤,千疮百孔,也决不让所爱之人受一点伤!”

      帝君狡黠一笑,“哦?不忍心让谁受伤啊?”

      我低头,小声道:“不忍心让你受伤啊。”

      “什么?”他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我立即摇头,指着远处的一棵树,新奇道:“帝君你看,那边有只大鸟挂在树上了!”

      帝君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瞥了一眼,幽幽道:“你说的那只大鸟,可能是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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