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六章（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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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那一夜，秦漫头顶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端坐在铺满预示着“早生贵子”等干果的大床上。她将手中的帕子拧成麻花状，紧张地等着萧缜前来为她揭开盖头。
秦漫忐忑不安地想着，不知道他见到她的真面目会不会高兴？她不是有意欺骗他，起初点上那块红斑只是为了吓跑那些向她提亲的人，后来渐渐成了一种习惯，她总觉得只有将自己伪装起来才能检验出别人的真心。
我很理解她的做法，但却不能赞同。人都是相互的，别人只有对我坦诚相待了，我才可能将真心交给他。若他隔着面具看我，我必然也不能将真面目示于他。
我不知道萧缜的真实想法，只透过秦漫的记忆看到那时的场景。萧缜喷洒着酒气，在小厮的搀扶下，推门进来，目光瞟向端坐于床沿的秦漫，挥了挥手让小厮退下。
随着萧缜向前迈进一步，秦漫内心的忐忑也增加一分，她恍惚间，眼前已恢复明亮。她踌躇着抬头，明显看到萧缜表情一愣。但只是一瞬，他就神色自若。
秦漫本就容色倾城，在胭脂的点缀下，更是艳丽无双。萧缜目光在她绝色的脸上停留片刻，不愠不火道：“已经很晚了，早点睡吧。军中还有些事务等着我前去处理，就不陪你了。”
话毕，随手将红盖头掷于桌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他挺拔修长的背影，秦漫银牙紧咬，鼻子发酸，果然，他还是在意她的欺骗吗？
第二日晨起，听府中的丫鬟说，萧缜昨夜宿在书房。新婚第一夜夫人就遭到冷遇，众人纷纷猜测将军心中是否另有所爱。
秦漫让沁儿将府中的下人全数召集起来，目光凌厉地扫视着那群乱嚼舌根的下人。她是不是该适时端出女主人的架子了？不然由得他们胡言乱语，丢的不仅是她的脸，还会损害萧缜的名声。
众人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主位上的秦漫，心下诧异不已，这位美人是谁？将军娶的不是丞相的千金吗，怎么变成了这样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在一个伶俐丫鬟的提醒下，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他们看到的并非秦漫的真面目，如今这样才是她的本来面貌。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秦漫尽收眼底，嫌丑爱美，拜高踩低，是大多数的通病。和他们相比，萧缜昨天的反应委实算不上是反应，不过，这也是她深爱他的原因，他从不是个肤浅之人。
萧缜近来貌似很忙，不是去军营，就是在书房处理公务，几乎不同秦漫在一块。潼关战役虽已结束，仍旧有许多问题亟待处理，秦漫当之无愧“贤内助”这个称号，尽最大的努力来体谅他，从未往“萧缜是在故意躲着她”这一层想。
客观来说，萧缜对秦漫的态度委实是冷淡了些，我不认为他这样做是因为气秦漫欺骗了他，毕竟萧缜能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地位，不敢说肚里能撑船，该有的容人之量肯定不缺。更何况，她这个善意的谎言和官场上的阴谋诡计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那萧缜这样做就有点奇怪了，难道他真的觉得面子比妻子还重要？
都说恋爱中的女子智商会变低，秦漫就是如此。她只沉浸在嫁给萧缜的喜悦中，忽略了他的一系列反常举动。
比如说，鲜少喝酒的萧缜最近总是喝得酩酊大醉，一向面瘫的他表情渐渐丰富起来，盯着她的目光越来越深沉。
一天夜里，秦漫梳洗完毕，正准备熄灯睡觉，“嘭”地一声门被踹开，她吓了一跳，仔细辨认后才发现是萧缜，她惊喜参半，走过去扶着他，“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萧缜一言不发，眼神阴鸷地盯着她。
秦漫嗅到了他身上刺鼻的酒气，好看的眉毛紧紧蹙着，“你喝酒了？我让沁儿给你煮碗醒酒茶。”
她扶他到床上躺下，就准备去唤沁儿，却突然被猛力一带，她站立不稳，头撞上萧缜坚实的胸膛。
“痛……”秦漫痛呼一声，就想起身，萧缜却紧锢着她，不让她有丝毫动弹。
力道之大仿佛想将她嵌入体内，秦漫疼痛难当，用力推着他，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萧缜，你喝醉了，放开我！”
她哪里是他的对手？无论她如何挣扎，萧缜都不曾松开半分，秦漫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他们这种诡异的僵持局面很快就被打破，萧缜将秦漫推倒在床，随即压在她身上，秦漫心中滑过一丝慌乱，她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成婚半月，他们都未圆房，如今，却要在他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失身吗？不！她不要！
“萧缜，你都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秦漫拼命挣扎。她爱他，她的一切都是他的，可她不想在他醉酒的情况下失去自己最宝贵的第一次。
“为什么？”萧缜眼神迷离，喃喃道：“为什么你要是他的女儿？”
秦漫愣住，“什么？”
萧缜却没有再给她任何思考的机会，狠狠吻住了她，带着一股发泄的意味，空气中很快就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儿，她的唇被咬破了，血流不止。
压抑多时的欲望在这一刻全数爆发出来，“刺啦”一声，衣帛尽裂，秦漫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萧缜望着她胸前大片裸露的肌肤，迟疑片刻，回神之后换做更加猛烈的动作。一声尖叫划破长空，他们合为一体。桌上烛光摇曳，烛泪滑落，点点滴滴，竟像是离人的眼泪。
第二日早晨，秦漫很早就醒来，□□传来的不适感让她很不舒服，转头望了望身侧的萧缜，依旧在沉睡中。她终于完全属于他了，面上飘起两朵红云，她甩了甩头，逼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勉力支撑着自己起床梳洗，回来后才发现萧缜已穿戴整齐，抱着手臂坐在床沿审视她。秦漫面上一红，笑道：“你醒了？我让厨房备了早膳，你今日还要去军营吗？还是等用了早膳再走？”
萧缜却神色晦暗道：“我为什么会在你房中？”
秦漫的笑容僵在嘴边，他们是夫妻，同住一屋很奇怪吗？为什么他会这么问？
“你忘了你昨天……”话还未完就被他冷冷打断，“我昨天怎么了？”
秦漫有些不能反应，他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强撑起一个笑，“昨夜你喝醉了，吐了一身，我就让下人把你挪到我房中。”
“然后呢？”他追问道。
“然后……你倒头就睡，什么都没做。”
萧缜似松了一口气，起身走到门边，顿住，“我还有事要忙，早膳就不用了。”
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秦漫半晌都不能回神。任她再粗线条也该发现萧缜的不对劲了，只是她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楚庄王二十三年，燕国来犯，萧缜自请带兵出战。彼时，他与秦漫刚刚成婚两月，就要别离。秦漫帮他收拾好行装，将他送到城头。
之前萧缜和她发生的那段不愉快的小插曲，秦漫并没有放在心上，谁还没个心情不好的时候呢？萧缜一定是压力太大了，才会对她不咸不淡，她坚信，等他凯旋后，一切都会步入正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却不知，不知不觉，她已卷入了一场政治阴谋中。
萧缜的大军还在行进中，王都的政治格局却发生了一次翻天覆地的改变。一向德高望重的丞相秦霍被揭发勾结夷狄，卖国求荣，楚王龙颜震怒，下旨彻查，结果在丞相府中搜出了几封还没来得及销毁的与夷狄往来的书信，其他官员本着明哲保身的原则，唯恐被牵连，纷纷落井下石。铁证如山，一时之间，罢免丞相已成定局，秦霍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地位沦为人人喊打的阶下囚。丞相府被查抄，秦漫因为嫁作他妇幸免于难。
秦漫怎么都不相信敬爱的父亲会做出这等通敌叛国之事，四处奔走，为秦霍翻案。很多曾经受过秦霍恩惠的官员都当起了缩头乌龟，称病不见。
秦漫心寒不已，痛骂他们忘恩负义，即便如此，依旧没有几人愿意帮秦霍洗刷冤屈。她修书几封，差人送到边疆萧缜手中，他在朝中说话很有分量，楚王一定会听听他的意见，说不定事情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她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萧缜会无动于衷。萧缜借口战事吃紧，不肯插手。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秦漫冷笑，他忙到连写封信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而楚王表示此案已结，不肯留下任何回旋的余地，下旨三日之后将秦霍问斩于菜市口。
秦漫悲痛万分，跑去天牢探望秦霍。几日的牢狱生活让这个意气风发的丞相变成一名垂垂老者。
“父亲，是女儿没用，救不了您。”话未完，泪已滚落千行。
秦霍叹气道：“不怪你，官场斗争向来如此，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铁了心要杀我，凭你一人之力又如何扭转地了呢？”
秦漫心里一惊，颤抖道：“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霍意味深长地望着她，道：“漫儿，以后你就会明白的，伴君如伴虎，为父是着了他的道了。罢了，欠了别人的终归要还，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谁。只是，却拖累了你。”
秦漫哽咽着唤了一声：“爹……”
秦霍拍了拍秦漫的背，问道：“萧缜对你好吗？”
秦漫愣住，父亲为她筹谋了一辈子，到现在都还在为她担心，她怎么忍心把真相告诉他呢？
秦霍见她迟迟没有回答，沉声道：“那混小子对你不好？”
秦漫急忙摇头，“没有！他对我很好，女儿很幸福。”
秦霍点头，“那就好，你回去吧，不要再来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话毕，秦霍转身面对墙壁，不肯再看她一眼。
秦漫大恸，最后凝望秦霍的背影一眼，泪眼迷蒙地退了出去。
回去之后，秦漫心中的疑虑越积越多，首当其冲的就是萧缜的无动于衷。她从未想过对素昧平生之人都会拔刀相助的英雄，在自己至亲的岳父大人锒铛入狱时却袖手旁观，她百思不得其解。而且燕国只是小国，不足为惧，何以劳动楚国一等将军亲自领兵迎战？
这一切都太巧合了，环环相扣，像一个早已布置好的陷阱，就等着她往里跳。回想起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细节，她越觉不安，心中一个猜测即将被证实。
沁儿觑着秦漫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小姐，姑爷临走前几天，有人看到他与张大人，李大人等几位大臣来往密切。”
张大人、李大人就是此次废相事件中呼喊声最大的，秦漫脑中“轰隆”一声，两眼一黑，就要晕倒。沁儿急忙扶住她，清醒过后，她蜷着身子不住地发抖，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这样做的！他是她的丈夫啊，她那么爱他，他也说了爱她，为何他要陷害她的父亲呢？
即便到现在，秦漫依旧不相信这一切都是萧缜精心策划的，她不停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巧合，萧缜并不是真的不想帮忙，或许战事比她想象的要激烈也未可知。
天不遂人愿，说的就是如此。事实的真相，并不是你自欺欺人就真的可以被掩盖过去的，你也永远猜不到下一刻事情是会峰回路转还是愈加恶化。
就在秦霍刚被处斩，尸骨未寒之际，一封休书，越过千山万水，来到秦漫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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