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百里乱世

6、途中

　　这已经是踏上寻找路程的第三天。
　　凌啸风将车停在路边闭上眼休息了会，小堂弟正用奶瓶给孩子喂奶，小侄子不哭不闹，十分好带。
　　至于那个寻找途中的主力，此时正坐在副驾上喃喃自语：“近了……近了……哥哥……小帽儿来了……”
　　凌青莫偶尔也会怀疑自己为什么会带着小孩儿来做这种事。然而那天接到三哥电话，就有一种冲动，一定要参与到这个行动里来。
　　直到那天在地下车库看到这个“人”。
　　那一瞬间，他理解了为什么那晚三哥会在碰到这个人之后，深夜闯进他的家然后泪流满面。
　　当时他特别不解，还叮嘱他不要吵醒小孩儿。
　　那时候三哥说：青莫，晚上我遇到一个人，突然特别想爷爷想你想小孩儿。于是大半夜就来了老宅。看到小孩儿时，就觉得特别难过。
　　当时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走上前，抱住了从没这样脆弱过的三哥。他还记得三哥哽咽着说：原来有你们是这么幸福的事。
　　于是在三天前接到三哥电话时，他不由自主就跟了过来，起初是害怕三哥一个人会出事，可是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他真的理解了三哥。
　　那是一种无以言表的悲伤，看着寻找那些曾经失去的，想到自己所拥有的，那种庆幸和难过，那种幸福和悲戚。他霎时感觉到一股情绪在胸腔里涌动，几乎就要无法遏制。他紧紧抱着小孩儿，只要有小孩儿，他就拥有全世界。
　　想着，他再次抱起小孩儿，轻轻的吻了上去。小宝贝啊，爸爸有你，便是最幸福啊……

　　此刻，他坐在后座，给小孩儿喂养食物。幸好当初三哥后来换了个加长版轿车，才让让他可以时不时带着小孩儿睡个觉。
　　到目前为止，所谓的寻找也只是顺着那个“人”脑袋里声音的指引，每当方向有差，那个人便会朝着正确的方向挣动。目前他们的方向是朝着西北方向行进。
　　三哥曾和他说过，这个人自称“周净闲”，所要寻找的人是“君泽”。同三哥一样，凌青莫也觉得这两个名字太熟悉，那种熟悉感在大脑皮层活跃，想要深究却仿佛隔着一层纱。这种心脏上发痒的感觉让人很是焦躁，可是又强求不得。
　　凌青莫顿了顿，把手里的奶瓶放到一旁，将小孩儿抱起来颠了颠。小孩儿刚吃饱，心情很好，眉开眼笑的叫道：“爸爸！爸爸……”
　　“诶！爸爸的宝贝儿！”凌青莫温柔的吻了吻小东西的脸，自从小东西来到身边，他便觉得以往单调苍白的生活霎时七彩了起来。那种幸福和快乐、满足，是以前从没有体验过的。所以在看到那个人执着的寻找之时，才会那么动容，才会感觉到那种锥心之痛。

　　将小东西哄睡着了，凌青莫来到驾驶座把凌啸风换了下去，再这么下去可就是疲劳驾驶了。
　　凌啸风也没推辞，二话不说变到后座躺着去了。
　　凌青莫启动车子，再次踏上路途。
　　约莫是过了四五个小时，凌青莫眨眨酸涩的眼眶，有点累了。副驾上的人一直保持着僵硬的坐姿，仿佛不知道什么是累。
　　是啊，那早已经不能称作是活人了，是真的不知道累了吧。凌青莫笑了笑。
　　能支撑着这幅躯体远行的，是心中的执念啊。凌青莫瞥了眼副驾上的人，脑袋里电光石火般闪了一下，周……净闲？周净闲！周净闲？！
　　他猛的踩下刹车，车身不受控制朝前窜了窜。后座躺着休息的凌啸风一下子被甩了下去，这会正呲牙咧嘴的爬起来。
　　“凌青莫！你搞什么鬼！”
　　“三哥……你还记得老宅的地下室吗？”凌青莫恍惚着问。
　　凌啸风吓了一跳，“记、记得，你问这干嘛？……喂你怎么了？”
　　“我们小时候不小心进去过一次……当时你还讲故事给我听……”
　　“是啊，”凌啸风翻白眼，他这弟弟今天是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出来后哥哥我被狠揍了一顿……”
　　“那你还记得你给我讲的什么吗？”
　　“我哪里还记得那么清楚，我那时候为了哄你就随便抽了本书念的，好像是个灵异故事什么的，讲民国时期安周两家的事，是叫安君泽周净闲……什么的……”凌啸风也意识到了什么，张大了嘴。
　　“看来你还记得。”凌青莫肯定的点点头，回复了平时的面瘫样。
　　“不、不是吧！”凌啸风一时反应不过来，那难道不是用来哄小孩子的灵异故事吗！
　　凌青莫接着说道：“我记得很清楚，那本书里说的是国难来临之时，安家家主安君泽以身饲鼎，挽救神州的事迹。而周净闲，据书里所说，带着安周两家的人远避国外，后来便没了记载。”
　　凌啸风抱头：“这都是什么事……”
　　“去年爷爷参加晚宴回来，曾一个人在书房和李叔叔叹息，说周家回来了，安家也回来了。”
　　“嗯，这个我也有耳闻，只是……这个周家和安家……”
　　凌青莫慢慢启动车子：“若我所料不错，这个周家和安家，便是那个周家和安家。”
　　凌啸风也严肃了神情：“那就真的有必要走这一趟了。”
　　凌青莫道：“那本书上说，当时安周两家的大宅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而安君泽就是一直在那座宅子里，不管他是因为以身饲鼎还是被火烧死，都必然是死在那所宅子里。”
　　“那我们的目的地，就是那所老宅了。”
　　凌青莫没有回答，他一脸严肃，将油门踩到最大。
　　深夜的高速公路上，一辆黑色的车子像猎豹一般，急速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