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魂使》燕幽然

3、殇

　　满是诡异灯光的大厅内，黑白无常的决战还在继续，随着又一声惨叫以及电脑屏幕上那“GAME OVER”的大字，白无常再次一脸哀凄地趴到了桌子上。
　　黑无常看着电脑，一脸的理所当然，若哪天他输给了小白，才是怪事。
　　“怎么了？”小白趴的时间太久了，正常来说，他现在应该是跳起来再和他对战三百回合，一雪前耻才对。
　　“该不该告诉小燕，与那人相见，对她而言不是幸福，反而会是灾难？”白无常的声音闷闷的传来，黑无常沉默了。
　　“哎呀，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答应老大的要求了。”白无常揪着自己的长发，几乎要崩溃了。
　　黑无常拍拍他的肩膀，无言地安慰他。
　　“小黑，我们该怎么做？”揪着黑无常的袖子，白无常一脸的不知所措。毕竟相处了这么久了，眼睁睁地看着她面对灾难，真的有点不忍心。
　　“顺其自然。”有些事情是注定的，不是他们可以改变的。
　　白无常扁了扁嘴，对于他的回答显然很不满意，可是自己又想不出该怎么办，只好不甘愿地闭上了嘴巴。

　　黑暗总是可以隐藏起许多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东西，在黑暗的世界里似乎再违背常理的事情都是正常的。
　　一个人走在冷清的街道上，偶尔会有一辆汽车呼啸而过，她却像是无知无觉般地木然移动着双脚。
　　似乎是要下雨了，气温急降了几度，就连吹过的风都带着凉意，可是她却没有一丝的感觉。站在路灯下，看着鹅黄色的灯光，却没有一点别人所说的温暖的感觉。
　　将手贴在脸上，依然是冰冷的，手往下捂上胸口，心脏的跳动声明确地告诉她，她依然还活着。
　　真的活着吗？她无法肯定。
　　拥有人的心跳，却同时拥有尸体才会有的冰冷温度，这样的她真的是活着吗？
　　或许用活死人来称呼比较合适——她是活着的死人，还是死了的活人？
　　而这一切，只是为了那个人……如今，那个人要出现了，她却茫然了。
　　那人长什么样？却发现翻遍了脑海里的记忆都想不起来，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久到她已经完全记不得他的长相……
　　今天若不是黑无常提起，她都几乎要忘了，她是为了等他才做了这个收魂使……

　　回神时，她才赫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很熟悉的酒吧门口，血红色的招牌在黑夜中闪着幽幽的光，上面却没有一个字。
　　这是一个没有名字的酒吧，也是她在这种夜晚经常光顾的地方。
　　推开门，酒吧的主人似乎是爱红成痴，就边里面的装饰也是以红为主，就是那灯光也是带着血腥感觉的红色。
　　酒吧的主人正无聊地坐在吧台前，双手撑着头，无聊地打着呵欠，在看到血燕的那一刻，他的眼睛亮了，用力地挥着右手，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让人觉得刺眼：“小血，你来了，我在这里，在这里。”
　　血燕左右环顾一圈，发现那里确实是相对比较安静，便慢慢向他踱了过去。
　　“小血，你好无情，都两天没有来看我了。”睁着那双如火般绯红的双瞳，手越过吧台抓着她的手，摇呀摇。
　　“殇。”血燕低头看了他的手一眼，他立刻一脸委屈地收回了手，声音闷闷地问：“要喝什么，老规矩吗？”
　　他拿出调酒器，准备为她调酒。
　　听到他的话，她愣了下，摇了摇头，“不，换一杯……‘迷茫’吧。”
　　喜欢来这个酒吧的原因很简单，这里的老板殇，总能调出她想要的味道。与其说她是来喝酒，不如说她是来品味自己的心情。
　　此刻她的心情，是迷茫。
　　“哦。”殇应了一声，低头认真地为她调酒，绯红如火的眼中却闪过一丝亮光。

　　一杯泛着淡青色的酒被倒进玻璃杯内推到了她面前，她举着酒杯看了好一会，这才将杯子凑到唇边，浅尝一口。
　　入口是热辣的，灼热感划过舌头，划过食道时带着浅浅的冰凉感，入腹后则变成了苦涩。第二口，入口是甜的，入腹后却变成了酸涩……
　　取名为“迷茫”，是因为无法定义它的味道。
　　喜欢来这里，只是因为时光太久了，久到人所拥有的七情六欲她都感受不到。此时喝着他调出来的酒，她才能恍然明白，原来，这种感觉就叫茫然。
　　茫然的感觉啊。将酒一饮而尽，杯子随手一甩，她以手撑着头，看着群魔乱舞的疯狂舞池发呆。
　　“你有心事？”殇在她的对面坐下，目光也落在舞池，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盯住她看不出情绪的脸不放。
　　“没有。”相识很久了，久到想无视他都已经不可能了，既然无法无视，那就勉强归为熟人吧。
　　“以前的你，都是点‘等待’的。”殇把玩着自己面前的酒杯，杯中的酒泛着紫色，是他为自己调的“等待”，也是自与她相识后，唯一一次他选了和她不一样的酒。
　　她没有回答。
　　会点“等待”是为了提醒自己这么一直活着，是为了等一个人，虽然早已忘了等待的原因以及那人的长相。
　　以及体会一下，“等待”的滋味。
　　若不这么一直提醒着自己，她便无法再找到一个自己这么活着的理由了。
　　“我走了。”她跳下椅子往外走，她在人间的身份是高中生，明天还要上学。
　　他没有阻拦，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慢慢从眼前消失。原本他就没有期待可以听到她的回答，心里虽然失望，却是意料之中。

　　“殿下，你别每次她离开时，都是这么一副‘弃妇’的样子好不好？”一只小手在殇的眼前摇了摇，“被人看到很丢脸的耶。”
　　“哎！”收回目光回过神来的殇一脸忧郁地趴在了吧台上，神情低落。
　　面筋的嘴角抽了抽，深吸口气压下了额头上马上就要冒出来的青筋。
　　“我说殿下，你是要财有财，有貌有貌，要权有权，要另一个才也有，你这样的‘四有’好男人，到底是在怕什么呀？！喜欢就去追呀，你这样守着，守了多少年了？有几百年了吧？再守下去，你就不怕有那么一天，她带着一个男人来你面前对你说，请你祝福她？！”
　　“什么男人呀，小血才不会喜欢上别的男人呢！”刚刚还要死不活的殇一下跳了起来，对着面筋吼完，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而认真，声音也沉了下来：“她是我的！”
　　“殿下既然如此有信心，那为什么还不采取行动？”面筋向来都很明白自家主人的执着有多深，想让他放弃血燕小姐，就是让他死也不可能吧？她不明白的是，既然如此，主人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还按兵不动？
　　“你不明白。”留下这么一句不明不白的话，丢下一脸问号的面筋，殇的身影在酒吧那血样的灯光中消失。
　　你不明白，现在的我只能等待。
　　我输给了时间，就注定了主动权不在我的手上，血燕的心中有一个结，与她纠缠在一起的人必须先解开的死结。
　　在死结解开之前，他能做的只有等待，只有守护。
　　不过今晚的血燕似乎不大一样……
　　“迷茫”是吗？
　　这么久了，她心中的结终于开始松动，而我的机会也终于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