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自谋福路》忆如往昔

8、第八章

　　五姑太太要回来的消息让老夫人高兴不已，吩咐下人收拾院落打扫房间不说，还准备了好些送给几个外孙子女的礼物。见老夫人兴致高昂，各房的太太小姐们少不得也要做做样子，在老夫人面前表表自己翘首以盼的激动心情。

　　“这老夫人日盼夜盼，可算是把我们的五姑娘给盼回来了，这下老夫人该笑得合不拢嘴了吧？”徐氏一贯会说话，也贯会表演，凑在老夫人身旁笑道：“算算我们也真有好几年没见着五姑娘了。”

　　老夫人心里高兴，面上却是白了她一眼，嗔道：“还什么‘五姑娘’？她都快是要做婆婆辈的人了！”话是这么说，可这眉眼之间全是遮不住的喜气和畅快，样子也比平时亲和了许多。

　　李氏本不欲说话，想了想还是唇角一抿做出个怀念的表情道：“我还记得以前她还是个亭亭玉立大姑娘时的样子，转眼这么快就嫁人了，现在连孩子都到了要娶亲的年纪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李氏入门最早，自然跟五姑太太也接触得最多，她记得最深的是五姑太太的手段——譬如五姑太太是怎样帮着老夫人来夺她这个正牌司家长媳的管家之权的。不过李氏可能忘了，她从来就没有拥有过司府的掌家之权，虽然她一直汲汲以求这个目标。

　　孙氏进门较晚，对五姑太太并未有多深的印象和了解，所以对她也没有什么感觉，倒是对她的几个子女比较有兴趣。“算一算卓哥儿今年也有十五了吧？颖姐儿我记着只比我们夕姐儿大一岁，如今也是大姑娘了，倒是涵哥儿，上次见他还那么小，现在也不知还认不认得我们？”一边说手还一边比划。

　　“分别这几年，正好借这个机会大家都聚一聚，孩子们乐一乐，”老夫人也是笑，眼里却不免带了点感伤。“现在她回来就是客人了，再不像以前在家当姑娘的时候，连回家探望一回也不容易。”

　　出嫁为妇，回门是客。几位太太暗暗咀嚼着这句话，心中各有一番思量和计较。这五姑太太迟不回来早不回来，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回来，怕不是单单回家省亲这么简单。

　　太太那边说得热闹，小姐们这边也没闲着。司未晚坐在老夫人院子里的竹亭里，照旧是那副温文娴雅的姿态。“五姑姑马上就要回来了，颖表妹他们也要跟着回，这真的太好了！算起来我们已有三年没见着姑姑他们了呢，真是想念得紧，也不知道颖表妹变成什么样儿了？她以前就是个聪明大方的。”司未晚一脸向往之态。

　　司未夕坐得挺直，倒是少见的端庄乖巧。“五姑姑这次带着表哥表姐还有表弟一家回来是件难得的喜事，但是最高兴的怕莫过于四妹妹了吧？我还记得——”她举起帕子轻笑。“以前卓表哥在府里的时候，四妹妹最喜欢向他请教一些问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卓表哥才学逼人，让四妹妹不去请教府里的先生偏喜欢去问他？呵呵！这次姑姑他们回来，四妹妹是不是又准备了一大堆请教的问题呢？”

　　司未然坐在几人的中间，这次她的亲姑姑要回来一事，大伙全把她当成了主角。司未夕的话看似闲聊逗趣，但字里行间细听不免带点暧昧的味道。果见这话一出，几个姐妹都似笑非笑，目光别有意味地瞄着她。

　　司未然完全没有五姑太太和她那一家人的记忆，自然更不可能知道过去司未然是怎么跟她的那些表哥表姐相处的，不过司未夕的话不管是不是确有其事她都是万不能认的，这女子的闺誉可比什么都重要。以前可能年纪还小，兄妹间亲密点众人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但现在眼看着这一个个都大了，再有这种事发生只怕是要遭人非议了。

　　于是司未然做出一副怅然若失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道：“以前我体弱多病，姐妹们又不大喜欢找我玩，有什么心事和困惑只能憋在心里。颖表姐和卓表哥倒是从不介意这一点，对我像对自己的亲妹子一样，加之他们平时又是难得来一回，我自然是趁着机会多多跟他们亲近了。”说完又一叹：“你们都是有兄弟姐妹的，唯有我独生一个，身边连个亲生手足都没有，那种孤单寂寞的感觉又岂是你们能体会得到的？”

　　这话一出倒显得是府里的姐妹兄弟冷落了她了。司未晚脸色变了几变，不过仍是端着笑脸拉过她的手安抚道：“四妹妹快被这么说，我们哪敢不理你，就怕是你不喜欢我们呢！三妹妹还不过来给四妹妹陪个不是，以后再别说那样的话。”她斜睨了一眼司未夕。

　　这回的司未夕倒是相当的识趣乖觉，走过来朝司未然弯腰半行了一礼，戏谑地笑道：“好妹妹可别着恼，我说的只是些玩笑话，你可别真放在心上了！”司未然也没跟她纠缠，只是嘴角轻撇了撇。

　　无论众人对五姑太太一家回府省亲一事是怎么想的，到底是欢迎还是排斥，是诚心期待还是满腹戒备，五姑太太一行回来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

　　四天后，正当司未然还在床榻上睡得朦朦胧胧，只听房外就不断有脚步声进进出出，然后没多久就听见佳期和辉月进来叫她起床。“小姐！小姐！醒一醒该起来了！”平时丫鬟婆子们是从不敢这么早叫醒她的，要叫也是经她特别嘱咐或者在她睡到差不多自然醒的时候。会这么早来叫她想必是有什么事。

　　司未然睁开惺忪的睡眼，撩起帐幔眯了一眼站在床边的两个丫头。“什么事？这么早叫我……”一边说还一边打了个哈欠。

　　佳期见她醒了，手脚麻利地和辉月将两边的帐幔系起来，然后一脸笑意地凑上前道：“今早就收到五姑太太派人传来的信了！说他们已经进了外城门，现在正往内城赶过来，老夫人已经遣人去接五姑太太他们了，小姐还不快起来？难道要躺在床上迎接五姑太太一家不成？”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佳期和其他的几个丫鬟仆妇都是喜气洋洋的，说话也大胆随意了许多。

　　姑妈来了？司未然先是一愣，然后才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锦年特意从柜子里挑出一件粉霞双绣云锦罗裳和一条藕荷色叠纱水纹茜裙来为她穿上，还不忘备好几个她之前早就绣好的精巧荷包，里面装着一些女孩儿们喜欢的小玩意。佳期手巧，给她梳了一个小女孩常梳的双丫髻，还特意在发髻两边系上跟衣裳同色系的流苏，她向来喜欢简洁，是以丫鬟们也没在她头发上多捯饬那些钗环簪花。这么一打扮，一个秀丽娇俏的小女孩就活生生出炉了。

　　难得今天是个好天气，加上春天日盛，气温一天比一天升高，身上穿的衣裳也越发轻薄明丽。司未然随着丫鬟婆子们来到老夫人的颐心院时，发现来的人明显都精心装扮过。司未晚一身丁香色银线彩蝶罗纱云纹衫配一条烟霞曳地描花长裙，加一条银罗细娟雕花批帛，不光有平日的清贵高雅，还多了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飘逸。司未夕一贯喜欢鲜艳夺目的颜色，今儿不光是一身亮眼的绫罗绸缎，还在脸上上了一点妆，描眉涂脂后更是显得一弯柳眉如黛，两瓣朱唇赛樱，杏眼琼鼻，如梦如嗔。

　　其他几个妹妹们也都细心妆点了一番，而且个个挺背含胸，皆露出一副世家小姐的派头和气势。
　　因着今日五姑太太一家要来，少爷们也都停了课，待在前院等着客人。大老爷和二老爷都是官身，要先上朝再到衙门去点个卯，于是这迎客的任务就主要落在了三老爷司治礼和四老爷司治信的头上。

　　老夫人作为五姑太太的亲娘，自然是最盼望女儿和外孙们平安回来的。不说老夫人天不亮就醒了，起床后三不五时就派人到前院去问：人可是回来了？现在到哪里了？路上可遇到什么伤病或是麻烦没有？四老爷还好，毕竟是自己的亲姐姐，三老爷就有些不耐烦了，不过也不敢开口说什么，只把抱怨压进心底。

　　等待的时间比司未然想象得要长，直等到午饭都用过了又歇息了半个时辰，才听到仆人急匆匆过来传话：“老夫人，五姑太太回来了，马车离大门已经不到五里地了！”

　　老夫人激动地站起来，几位太太赶紧扶着她。“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嘴里一边念着，一边移动脚步往前院去。

　　小姐和下人们自然也要跟着，司未然走在大家的中间，说心情一点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对于五姑太太的到来，府里的人都显得隆重其事，也不知道这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呢还是有别的原因？她不求别的，只求这嫡亲的姑妈看不出她的异常，表哥表姐表弟们也能相处融洽。

　　随着众人走过三门、二门再到大门，一炷香的功夫又过去了。直到此刻司未然才体会到这古人用地的奢侈，一进院子又一进院子，光走都不知道要走多长时间。想想她在现代，租间不到二十平米的房子都是件不容易的事，更别想这么大的园子。再想到她前世的那个不属于她的家，不由更加怅然。

　　当走到大门前的时候，她看到她的便宜爹——就是四老爷司治信，还有旁边一位略显壮硕阴鸷的中年男人正率领着众仆人在两边等着，那是三老爷司治礼。司治礼不喜读书，也没什么才能，沾花惹草倒是一把好手，而司治信虽然在读书上没什么天赋，但是擅于经营买卖，老夫人就让他管理着司府旗下的几间商铺。本来其他几房都颇有微词的，但是大老爷和二老爷都在做官，而且需要银子为自己的仕途铺路，而三房又是个败家的货，算来算去也只有四老爷管理商铺最合适。

　　司未然仔细打量着自己的爹，司治信身材瘦削，个子不高不矮，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相貌也算斯文，跟她那个娘站在一起也算相配。据说司治信还没有纳妾，跟潘氏的感情也是琴瑟和鸣，但老夫人已经隐隐透出话了，若是再不能生个儿子，就要给三房纳妾。老夫人身为女人，自然明白看着丈夫纳妾收通房的苦楚，所以这些年她也没逼过潘氏。但是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跟子嗣血脉比起来纳妾收房又算得了什么？所以现在潘氏看着是几房太太中最得宠的，但其实私底下日子也并不好过。

　　脑子里正乱七八糟地想着，忽然听到不知谁喊出一句：“五姑太太的马车到了！”她先还有些怔忪茫然，看着一排人呼啦啦地围了上去，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的姑妈、老夫人的女儿、她便宜爹的亲大姐，带着她的那几个子女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