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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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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几天的奔波还是有结果的。不知Kim最后用什么方法,居然撬动了King这尊大佛,结果就是现在豆腐脸一副我欠了他全家钱的样子坐在我的面前。
“我不希望访问涉及我的家庭或者隐私,工作方面你可以问,但是我有权力选择不回答。”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超过十个字的话了。
不过我很头疼,大哥,你这样的话,让我问些什么比较好呢?倒不如你开张单子给我,我照着上头的问题直接问就好了。
其实你需要的只是一个复读机吧-_-|||
身为一个有职业操守的记者,我还是把这些话咽回到肚子里了。虽然和我预料的有所出入,但是我本来也没打算挖他的家庭隐私,毕竟通过对他的了解调查,我对他本人的工作显得兴趣更大。
“人们对药品这个行业总会有一种奇怪的认识,他们不喜欢这些东西,却不得不靠他们治病,然后往往出了问题,遭受问责的也首当其冲是它,这一点你是这么看的?”
他似乎有种我是娱记的根深蒂固的看法,因此在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略微有些吃惊。
“药品和其他东西一样,维持着人的生命,只是因为它的特殊性,使得管理它的时候需要更加的谨慎和严格。”他停顿了下,“我不能否认人们的指责,毕竟从一定角度上来说,确实存在着问题,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归结在这方面。药品管理其中的复杂性和专业性,需要各方面的配合。”
不得不说是相当官方的回答,但是听起来显得异常的真诚,尤其是在那张豆腐脸的印证之下。见惯了周边不靠谱无厘头的名人之后,其实我并不大讨厌眼前这个人。好歹看上去是正正常常的。
“在你看来,对这份工作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就你的理解。”我很好奇,他会给出的答案。
“专业。”他面无表情的吐出一个词。
我原本以为他会回答一句热爱或者是责任之类的话,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当你对你要从事的行业和事业一无所知的时候,其他的一切都是废话。你要对病人负责,对医生负责。你只有知道的比他们多,知道的比职业需要的多,才能做到最好。”他的两手放在桌子上,看着我。
我点点头。
“据说您之前犯过一次错,是否可以谈一谈?”根据我查到的资料,他在十年前刚刚接手这份工作的时候曾经犯过一个非常大的错误。在审核精神麻醉类药品单的时候,因为听取了几个医生的请求而私自允许,造成了病人死亡的结果。
有些新药的研制和使用是被严格控制的。试用范围和计量也由科研局那边严格的制定,每一个试用的病人都被严格跟踪和检测,以便及时照顾他们的身体状况和药物的效果变化。可是少部分的病人,尤其是绝症病人,往往在现有药物药石无灵的情况下,他自身多数情况下是他的家人会寄希望于新药。
他们的期望会落在医生的身上,而医生能拜托的就只有药监局的了。
King刚刚接手这份工作的时候,遇到的便是一个医生和病人。
他的情绪微微有些变化,神色暗了下来,两手交互放在桌子上,“这件事情我并不后悔,虽然当时我因此受到了极大的惩罚。但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或许我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这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一件事故,尤其是他的职业生涯中几乎只有这一项错误。
见我有些不解,他冲我笑了笑,这倒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笑,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生命是很宝贵的东西,不管对谁而言。当你看到一个垂死的人站在你的面前的时候,无论他是不是你的亲人,你的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触动的。尤其是你站在一个可以向他们伸出援手的位置。
当时的情况,那个病人的情况非常危急。他是癌症晚期,已经时日无多,正常的医疗程序已经只剩下维持生命而已。新药已经经过检测了,也试用过,效果很好,只是还没有大范围的试用而已。那个新药的药量使用是有一定量的严格控制的。医生要加大剂量配合治疗方案的变化,但是这一举动若是要经过药监局和科研局的测验和讨论,需要三个星期的时间。
或许在一般人看来,这只是短短的三个星期而已,可对一个病人,或许这就是他留在世上的最后日子。
医生拜托了我,而我那样做了。”
“结果呢?”我不由自主的开口问下去。
“结果病人死了,医生因为医疗事故被辞退,而我接受处分。”他似乎一点都不为自己抱屈。
“虽然我不后悔这件事情,但是我很清楚,对我的惩罚是必须的。组织的运行需要自己的规则,这些规则存在的价值是人的遵守。我漠视这些规则触犯他们受到惩罚是必然的,我没有理由为自己的错误找借口。”若是单纯的看他的回答,我并不会有多少的触动,但是结合我查到的资料。他十年来一直致力于提高药监局和科研局的办事效率,提高药品的审核和批复工作速度,比医生更加专业的药品知识以及一直努力建构的紧急事件处理机制工作。
那次的错误其实与他而言,更多的应该是一个契机,一个发现问题和不断进步的契机。
“当我们不能改变规则的时候,更多的是在它的格局中行事。这是一般人能想到的,然后您的做法是跳脱出这个框架,自己去制定一套新的规则出来,这是很让人佩服的一点。”这是我的感慨,他听完之后只是放在桌上的手指略微的动了动。
“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问题始终存在。今天即便处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不是我,是别人,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我看了看自己的笔记上的问题,只剩下一个被我画了大圈的问题——腐败。我其实更喜欢报道和探究一些社会真善美的事情,这些负面的东西,我即便知道,也不想去涉及。
“在政府工作,常常要面临的一个问题就是腐败问题,您是怎么看这个问题?”
他的神色凝重了起来:“这是社会的不可避免的一部分现实,我不能无端的指责和怀疑别人,这方面的监察和惩罚有专门的机构去处理,我能说的只有做好自己的工作。”
官场之中,管这叫独善其身吧。
“如果有医院向你反映,药监局有人强迫他们进一批他们不需要的药物,这一点你怎么看?这件事情虽然不是您所为的,但是是您管辖之下的人做的。”这是真实存在和发生过的事情,甚至于在我们说话的这个时候依旧有人在做这样的事情。我不能说我面前的人对这件事情一定毫不知情,即便是毫不知情,他身为一个长官也是失败的,但是知道了又不加大力度去处置,而是放纵,这也不是一个合格的长官该采取的措施。
这回他没怎么想,似乎猜到我要提这个问题,只是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
我略微有些吃惊,没想到他连个婉转的话都没回,只是直白坦率的说了句拒绝。
“我能问下,您是因为这个问题冒犯到您了吗?还是——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问出后半句话,意识到自己有些越界了。
Andy老师在讲政治的时候,非常强调一句话,政治是与人打交道的工作,永远没有标准答案。
想来King也知道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