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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 一 ] 我越是自顾自活的快活,他看我的目光便越是嘲讽,仿若我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一年万千曲子我不爱,却独独恋上了镇魂,那一年,我失了记忆,过往前尘对我来说当真宛若云烟,我记不得自己是谁,只是别人都叫我阿九,村里人都说我是被水漫上河堤有幸被曹寡妇救起的人,因着阿何唤我阿九,便所有的人都唤我阿九,阿何是这村子里处了曹寡妇外唯一一个跟我亲近的人,却是唯一一个不怕我的人,人人都说,我不详。
      我会吹埙,但只会唯一一首曲子——“镇魂”,我也不太明白,为何忘却了所有,却偏偏记得它,以是,那日信口一吹,除了阿何,便再也人敢近我三步之内,便也是那一日,曹寡妇把我赶了出来,秋末冬初十分,山里的夜格外凉,我蜷缩在村里一处被人废弃的墙圈下,考虑着要不要死皮赖脸回去赖着阿何,我想,我讨好讨好他,装装孙子,说一大堆好话,他总不至于在这大冷的天撵我出来,要不,去曹寡妇家暂时“借”一条被子来御御寒也是极好的,总不能白白就冻死在这了,话说,我都不知道,只吹了一曲,我为何就得罪了这村里的所有人,模糊间,大脑里正天人交战,是去赖阿何还是去偷曹寡妇,还没来得及有结论,远远的听到有人的喧哗声朝我这边来,我想着,应该是有人寻我来了,一激灵,一骨碌起来爬上那破旧的墙头,果是有人来寻我了,好多人喔,点着火把,不枉我念着他们,虽然只在了半个月,也不枉我把他们当邻里人,激动之下我直立在那破墙头,不顾墙头之高,挥舞着干瘦的双臂朝着那向我走来的众人大喊:“我在这,我在这”,古便有圣言“乐极生悲”,一个激动之下,我从墙头栽了下来,还来不及看曹寡妇那满是笑的脸,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我甩甩沉重的头,然后睁开眼皮,我想动,却才发现我被人捆着,我还纳闷,是不是睡多了,刚才会看到村里的神婆,现在看到边围着我念念有词边朝我洒东西的神婆,我才后知后觉,我被人用来祭天了,而我就是那个祭品,看着下面对我指指点点的村民,我突然想笑,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自己是谁,你们怎那么肯定我是妖孽,那天的那一曲,我连名字都不知道,我想,若我今天不死,我一定宁愿忘记所有,不在为自己还记得一小点而窃喜轻易吹奏那一曲。
      我平静的抬起头,望向下方,我又看到了阿何,他看着我的眼神无喜无悲,亦无一丝波澜,平静的如深渊里的死水,今天的他,一身我从未在他身上看到的黑色的干净的衣服,远远的瞅着我,在下面喧闹的人群里颇有些遗世独立的味道,我想,在这村里这么久了,常赖他吃赖他喝的,如今我都要被人祭天,活烤了,便对他笑笑,权当是我还欠他的那几文铜钱罢了,以是我抬起头,对着他,吐吐舌头,继而看着他那怔愣住的模样,不管别人的诧异,哈哈大笑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自己的笑声,洪亮而中气十足,原来,我也有这样可媲美男子的好听的笑声,只是,就这样死了,我,不甘,神婆在我的笑声中怒不可竭,大概是没见过要死的人还这般张狂,一甩手,火把冲着我的脚下飞来,瞬间,“轰”,大火蔓延了我的四周,透过那烤得我生疼的肌肤,我定定的盯着阿何,只觉得,此刻的他,很不一般,远远的,我似乎觉得他对着我一笑,宛若三月暖阳开得妖娆的桃花,然后,眼前一闪,等我反应过来,我明白,自己已逃离了那片可吞噬人的火海,以是,我有了一位名义上的“夫君”,从此,跟着他浪迹天涯。
      我知道阿何一直都是好看的,我也知道他有洁癖,故一路上,脏兮兮的我,都离他三步远,跟在他屁股后面,没事,总盯着他看,打量着他的身材,估算着如果把这人迷晕卖到小官馆大概可以换得多少钱,可惜那晚在杂草丛生的泉边,偷看他洗澡,除了看到他一个后背被他发现然后用凉薄的笑着看我,什么便宜都没占到,我也是极美的,这是别人说的,虽然在没镜子的情况下我对水顾影自怜常遭到阿何的鄙视,然而为了能得到他的注意,我乐此不疲,只是我不懂,为何我越是自顾自活得快活,他看我的目光便越是嘲讽,仿若我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 二 ] 我怎么忘了,你怎能不去?

      我们一路走,到的城池越来越大,一路上人们议论纷纷,说是大召国的三王子将要取中南国的七公主,两国结亲,那战事便可停歇下来,边境又将迎来那久违的和平,话说,着两人结亲还颇有渊源,那两国开战之时,这中南国的九公主九歌据说也是一个有勇有谋的虎将,跟着她哥哥硬是到了战场,在这战场上,当着两军将士的面,将这大召国的三皇子今瑾好一番调戏,大召国的将士自是咽不下着一口气,可这战打来打去,也呈胶着状态,后来,大召国皇帝左右一思量,便亲自休书给了中南国皇帝,说是两国休战,大召国将派人到中南国亲自求娶九歌公主,这中南国皇帝一揣摩,不打仗自是好事,便也爽快答应了,这不,算着日子,大召国一行迎亲使也该回国了,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和祝福,我抬头便问了一句“阿何,我们这是在那个国家啊?”,他一愣,显然没意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继而鄙视的看着我,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扔给我两个字“大召”。
      我一愣,假幽默的说道“你这是要带我去喝喜酒还是抢亲?”。
      “抢亲?”说完嘲讽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仿若看到我便如看到多不堪的东西一样。
      可我们还是去了大召国,跟着阿何,易容混进了中南国的送嫁队伍中,一路走走停停,终是到了大召国的京都。
      大召京都,十里红毯一直铺到城门口,紫色的兰花摆满两旁大道,整个京都都笼罩在一片花香之中,但真正在我脑海中定格成永远的是,今瑾,大召国的三皇子,那一刻,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当真是风华卓绝,那一刻,对着这个记忆中的陌生人,我记忆中平静如一湾死水的心掀起波澜,然后化成碎片跌落,痛到无以复加,愣在了当场。
      我们跟着九歌公主被安排住进了行宫,九歌不愧是名字响彻大陆的公主,当真是倾国倾城,只是那份倾城让我觉得莫名熟悉和胆寒,然后不自觉的远离。
      我不敢在轻易去打扰阿何,自从见到九歌公主,仿若天鹅与丑小鸭,他看我依旧带笑,只是眉角眼梢是数不完的凉薄和嘲讽,心中思绪万千,我转头对着一旁正自顾自擦拭宝剑的阿何瞅了一眼,心念一动。
      “阿何,我想去观礼”。
      闻言,他破天荒的抬头,定定的瞅着我,有嘲讽更有些我读不懂的意味深长,我突然害怕他这样的表情,但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桌下我伸手使劲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然后眼神有些哀怨的看着他,如一个被略带了的小媳妇,我突的觉的自己有些罪恶,面上却强撑着,半晌,他笑了一下,“我怎么忘了,你怎能不去?”,然后转身朝着人声喧沸的大殿走了去,我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是了,今晚,九歌公主大婚,在到达大召三天之后,大召皇帝便为他们举行婚礼。
      皇宫内外张灯结彩,丝竹声声,宣扬着这婚礼的喜庆与空前盛大,站在一众围观的小丫鬟后面,看着穿着凤冠霞帔的新娘子,大厅里正欢欢喜喜拜天地的两人,在看新娘对面新郎带笑宠溺的眼,我的心更是窒息的疼痛,好像这样的柔情宠溺,在不知的轮回中,我期许了千百年,一怔神间,拥挤的人群中,不知谁推了我一下,本就头痛欲裂好无防备的我,就这样严睁睁的看着自己朝那雕满龙飞凤舞的金黄大柱上撞去,我想,世上最郁闷的事不过如此,看着悲剧发生,能阻止,却已来不及,昏迷的霎那,我仿佛听见谁在惊呼,我揣摩,会不会在昏迷中,我都不能说上一两句赴死壮言,便被老皇帝拉去砍了头。

      [ 三 ] 原谅我,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爱你。

      如走马观花,眼前情景一幕幕闪过,最终定格,花褪残红春杏小,绿水人家绕,……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看着趴在外祖母家墙头,嘴角带着明朗笑意的少年,我玩心大起,对着他,用那是尚是青涩的眼眸,抛了一个名义上勉强能称之的媚眼,他一怔,然后对着我,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火烧火燎,我忍不住啐了一口:“登徒子”,他更是笑的开怀。
      “听闻公主下榻再次,特来看看,却不想公主赤脚荡秋千,真乃一幅美人荡秋图,九鸢公主果非常人能比”。
      条件反射的想藏起双脚,这才发觉自己在半空中,脚不沾地,也没处可藏,红晕布满双颊,我恼羞成怒,那是心高气傲的我,何时遭人这般消遣过,便反问了一句:“敢问公子何名,既敢为墙头君子,怕也肯给小女子留下一姓名”。
      他看着我笑的更加欢了,扔给我一串足铃,丢下两个字,今瑾,然后在一众宫女太监公主公主的呼唤声中成风而遁,我却记住了这个名字,今瑾,但我并非九鸢,我是九歌,当今中南国皇后在十六年前曾生过一对双胞胎,便是我和九鸢,因从小酷爱习武,更是为了别的,小小年纪便求了父皇母后,自幼居住在世代出武将的外祖父家,缠着比我大不过一两岁的表哥交我武功,因是皇家公主,说出去有损礼仪,父皇母后便对外声称,九歌公主因身体带病,长期静养在宫,实则暗中把我送到了外祖父家,而今天,是九鸢来看我,故他把我认做了九鸢,看着先前被我遣散出庭院的丫鬟仆人又挤满了这一方难得清幽的小庭院,我只头痛的抚额,九鸢那丫头,何时何地都不能忘了她公主该有的尊仪,也连带着要别的公主也与她一样,硬给我弄了一大堆宫女太监来屁股后面跟着,看着这群一见到我赤脚,便吓得跪倒在地的人,我无趣的摇了摇头,自顾自穿好鞋,掏出那串他扔在我怀里的足玲,银色的铃铛,小巧精致,轻轻摇晃,声音清脆悦耳,嘴角泛起浅笑,好一个讨人喜欢的小东西。
      画面风驰电掣般闪过,再次定格,咧咧的朔风卷起大旗翻飞,看着对面不远处一身寒面银枪的俏男儿,我嘻嘻直笑,惹的旁边的太子大哥对我不停侧目,两军对垒,看着大眼对小眼的两军将士,我的笑声,与这肃杀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喂,对面那个寒面银枪的俏男儿,要不,咱今天也别打战了,本公主九歌我看上你了,要不你跟我回家吧,我回家立刻请我父皇休书一封给你家皇帝老儿,你跟了我得了”。
      “对面那女将羞要猖狂,此乃我大召国三皇子,岂得这样侮辱,看我不把你擒来”,说完,打马朝我飞奔而来,我自也催马上前,三下五除二挑他下地,然后,拎他于马背于两军阵前转了一圈,最后,又把他丢于两军阵前的空地上,一手指着他,一手勒紧我的马绳,朝着对面的今瑾笑的颇为友好。
      “喏,你的将军我把你送回来,反正你是要娶我的,这就当做是我给你的聘礼吧”然后,又对他很友好的笑了笑,在他的脸青了又黑之后,伴随着我方大将的洪亮笑声中,驱马回来。
      他打马冲上前来,表哥迎战,双方交战不下数百回合,他占了上风,最终在我驱马上前救场中鸣金收兵,以后每天交战中,我都会出言调戏调戏,太子哥哥也任我为之,我想,那次,在外祖父的将军府中被他所占的便宜,此番终是全部要了回来。
      太子哥哥他们只当我是为了搓他们的锐气,才如此为之,其实,两军阵前的每一句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那墙头上带着明朗笑意的白衣少年,两军阵前寒面银枪的俏男儿,再一次见你的时候,若双方休战,你可愿意娶我。
      画面转换,春日里的阳光照在人身上颇为温暖,亦如前一刻你那带着温暖笑容的面庞,看着此刻眼前依旧带笑却是凉薄进骨子里的今瑾,我只觉心惊胆寒,亦如脚边三步开外那望不到底的悬崖,让人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九歌公主不是爱慕本王吗,想做瑾王妃”,瑾王妃?我想起来了,今瑾的封号取自字,是为瑾,名瑾王,“可是我爱慕的却是令妹九鸢,当初我还送了她一个足玲,足玲锁的是一生,一生一世,九歌公主颇有侠女风范,不会想染指自己的妹夫吧”。
      怎么会这样,我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转换,声音透露着少有的小心翼翼:“那九鸢她,她,她也喜欢你吗?”
      “姐姐,我喜欢他”,一个女子突的蹿了出来,“你看,这是他送我的足玲”,耳旁处,银铃丁玲丁玲的响声传来,竟是一模一样,只声音略微暗哑,我一怔。
      “装的时间久了,日日抚摸,想来,因是手心里的汗,受了潮,竟暗哑了这许多”,说完对着旁边一垄华裳的男子惬意的一笑,那样子,妩媚动人,看着面前这个与我差不多相似的面庞,我尚来不及思考她是如何跑到这边关来的,便想起了那次我抛给今瑾的那一个勉强可以称之为“媚眼”的青涩眼神,原来,若想可以,自己竟也可以做到这般勾魂。
      手指颤抖的伸进宽大的衣袖里,指尖触到之透骨的凉,垂下眼睑,面上笑容划过,“九鸢与我乃是胞妹,既然妹妹喜欢,不过一男子,又有何不可”。
      “可父皇诏书已下,姐姐与王爷的事是两国皆知,怕是不好更改”,我心下一凉,今早今瑾约了我,我并没有告诉别人,便自己偷偷离了营,出来见他。
      “那还不好办,想来,当初鸢儿能赤足在将军府荡秋千,还对本王抛媚眼,胆子可也不小呢,这不还收藏了本万送你的足玲,你们两姐妹甚是相似,要不是本王派人去寻了你,还真娶错了人,鸢儿可愿意与本王一生一世?”
      我心提到了嗓子眼,然后看着她抚摸着自己的头,“啊,王爷,我中暑了,我头晕”,说完,缓缓倒在了今瑾的怀里,她如此的作为不过是默认,让我的心凉透,看着提剑朝我走来的今瑾,我缓缓笑了,他要杀我,约我出来,并非,我一心所期许的那样,嘴边的话生生被我咽下,他要杀了我,我又有什么可以再说的,我的曾经宠着护着的妹妹,她也要杀我,父皇诏书已下,大召国皇帝诏书也已下达,九歌公主与今瑾王爷成婚已是不争的事实,我父皇不会允许自己的两个女儿共侍一夫,更不会允许自己的公主为妾,从刚才今瑾看九鸢的眼神来说,他也不乐意她为妾,所以,他们两个想要在一起,最好的办法便是我消失,以我和九鸢相似的面容,只要我消失了,父皇为保两国和平,定会让九鸢代嫁,那时九鸢便是如假包换的九歌公主,真正意义上的瑾王妃,脑里思绪万千,我突的笑了,看着他朝我走来,我怔住没动,迎面而来的剑在半空被人拦下,抬起眼,看着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身黑色锦衣的阿何护在我身旁,然后更多的死士围了上来,今瑾他是狠了心要杀我,又岂容我逃脱,随手夺过一把剑与人厮杀,我冲十步开外一脸悠闲自在的今瑾喊道:“你放了他,今瑾,你放了阿何,我随你处置”,很少有人知道,阿何之于我的意义,十几年高高在上的孤独岁月,就只有他是单纯的为了我而陪着我,我宁愿自己出事,也容不得他在我面前出意外,然而,更多的死士围了上来,我心绝望,现已力竭,况且身上负伤,阿何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以手拄剑单膝跪地:“我求你,今瑾,我求你,你放了他”,他呵呵一笑,然后提着剑纵身一跃,等我睁大眼睛看清楚,阿何已倒在了我的面前,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如同看着自己砧板上的鱼肉。
      “你有什么资格求我,他能替你挡了第一剑,这第二剑我倒要看看他一个死人怎么来挡”,我没躲,心若死灰,看着提剑爽快利落的刺进我身体,鲜血冒出,我特意早起所弄的那身精致妆容早已被凌乱,还未来得及述说的少女情怀被他的无情刺得支离破碎,用尽余力后退,我朝他笑得倾国倾城,在他刹神的瞬间转身,“今瑾,你最好乞求上天,别让我活着”,然后抱着阿何决绝的朝着身后的悬崖跳了下去,在他淡漠的瞳孔中,我看到自己与阿何的样子,仿若一对殉情的恋人,在时空里急速下坠,失了彼此,阿何,其实一直我很想对你说,我知道你对我的好,之所以眼里只有今瑾,不过是因为父皇嫌你家势力太过强大,说要把我远嫁,不与你沾边,选了今瑾,是因为他是最像你的人,也是父皇说,我若在接近你,暗中助长何相的气焰,他一定会杀了你,可是你注意到了吗?我是看着谁的黑色衣角情意绵绵的对今瑾说出‘你娶我’,透过那肖似的面容我真正想调戏的是谁,原谅我,没得及告诉你我爱你。

      [ 四 ] 这世上,再没一个人能像你那样对我这么好了。

      梦中的场景几度变幻,我想起来了,我终于把所有的都记起来了,“镇魂”、今瑾、阿何……,所有的一切我终于都清晰的记得,我为什么偏偏忘记所有,却执着的记住镇魂,为何见到相似阿何的今瑾时,会心痛到窒息,为什么一开始我便会无条件信任依赖阿何,犹记得,那时午后阳光灿烂下的丞相府,我一身华贵的小小公主服,甩了一众丫鬟,穿梭于相府那比我还高的花丛中,自顾自玩得不亦乐乎,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孩子稚嫩的打骂声,我心中一乐,又有好戏看了,相爷家那嚣张跋扈的二公子肯定又伙同一群人在欺负其他的孩子,今天是相爷的六十大寿,随来的孩子谁这么倒霉,躲在艳丽的花丛中,看着被推到在地的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孩,我也不知那借的侠义心肠,跳了出去,看着他们被吓得四散而逃,我难得的笑不出来,因为他们说他们是为我出气,我愣在了当场,才知他们把我错认成了九鸢,伸手去扶地上的小孩,他颇为厌恶的看着我伸向他的手,彷如那是一只要蹂躏他的魔爪,那是的我才五岁,看惯了宫女太监的恐惧,看惯了命妇小姐的阿谀奉承,看惯了别人的敬仰,这是头一回看到书本上所描绘的名为“厌恶”的东西,不觉颇为新奇,便一伸手把他从地上连抱带拖的拉了起来,
      “九鸢说,他要找一个侍读,跟父皇说了丞相家的小儿子何华正合适”,我顿了顿,看着他眼里闪过的一抹惊慌,笑了,这样,才像七岁大的孩子,“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九歌,你跟着我吧,我会保护你的”,他愣愣的看着我良久,然后一转身做在了地上,不知从哪里弄出一个埙,自顾自的吹了起来,毕竟是自小在宫里长大的孩子,先天比别人留了一个心眼,我能懂得他乐音里所夹杂的那种阴暗渴望光明却又不敢奢求的感情,他吹必,递给了我,意思很明显,你来,我接过埙,认真吹了起来,其实,我很想告诉他,我学过埙,但我终究没说,后来他告诉我,那一曲名叫《镇魂》,那时大概是我眼里现出了百年难得一见的真诚,他试探性的伸出手,我一把伸出去抓住,然后笑的颇为邪恶的对他说,:“你以后就跟着我了,我在那,你在那,额,对了“何华”太俗,就叫“阿何”吧”,然后拉着他,去到了父皇跟前,看着正向父皇撒娇的九鸢,我下意识无视,走上前,对老丞相乖乖行了一礼,“祝何相寿比南山不老松,福如东海水长流”,父皇哈哈大笑起来,满堂宾客皆是喜悦,夸我聪明伶俐,趁此劲儿,我一把拽过身旁的何华,:“父皇,我想要一个伴读,不如就让何华做我伴读可好”,父皇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一口应允,那是我第一次,从九鸢手里抢东西,以晚,做姐姐的,她想要的我都会让着她,后来我便带着阿何到了皇宫,可九鸢老是趁我不注意时,欺负阿何,以是六岁那一年,我便求了父皇,带着他去了外祖父的将军府,七岁那一年,九鸢又来了,名为看我,实则是想着法子整阿何,那一次,在阿何昏迷三天之后,我狠下心,求了外祖父,送阿何外出学艺,外祖父当时还颇为惊奇,我只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阿何以后可是我的驸马,驸马嘛,自然得学些本事,外祖父只当是我的童言,但还是送他去学艺了,自此,九鸢在没来过,直到十六岁那一年,在声势浩大她来看我的那天,我遇见了今瑾,想来,冥冥之中一切自由安排,他先入为主把我认作了九鸢,再也辨不出,我其实是九歌,也是只有阿何你从来不会把我和九鸢认错,你说我那么独一无二,便是该了千百样面孔,你还是一眼就辨得出我的气息,只是,这世上从不把我当公主看一直宠我护我的你再也回不来了,这世上也再没有一个人能像你那样对我好了,难怪当初我一听到阿华对我说他是阿何你时,我会那样无条件的信任,难怪阿何你一手带出来的阿华总是把我当一个笑话看,总是觉得我不堪,我的确不堪,你都死了,我怎还可以厚颜无耻的忘记一切,独自快乐的活着,我怎么可以忘了你。
      从睡梦中醒来,已是三天后,华丽的帷帐,林立的宫人,我想,我现在的身份应该是九鸢公主,阿何立在我床边,其实他也不是阿何,他是阿何身边的人阿华,见我醒来,颇为复杂的看了我一眼,:“阿九,你可怪我,私自带了你回来”。
      我抬起头,面上似笑非笑,盯着他的眼笑说道:“你为什么要让我活着。
      他听完,眼神一暗,但很快又恢复如初,没有以往熟悉的嘲讽,似深不见底的寒潭,深邃冷冽:“难道我师兄的命在公主眼里竟是如此廉价,竟是连记起也不愿?”半晌复又说道:“这世上,公主便是忘了谁,但何华,公主总该记着,我此举,不过是想公主记得他罢了”。
      我抬起头狠狠剜了他一眼:“他竟是你师兄?”呵呵,我笑着,眼中带泪,阿何,阿华,何华,想来他的名字定也是你起的罢,便是有一天你不在我身边,你也要让我知道你找了一个人来替你来守护我,你从不曾真正离开过,可你,为何不自己来呢?
      “叮”,铃铛落地,发出脆响,惊醒了哭泣中的我,透过阿华,我看到自己瞪着那铃铛时扭曲狰狞的面孔,蓦地,我笑了,艳丽如盛放的牡丹,风华绝代,“来人,把这铃铛送去给瑾王”。
      阿华轻柔的捋起我鬓边的发,笑得妖娆“公主何必做这些来减轻自己的罪孽,当初私会今瑾那刻,可曾想过我师兄?”。
      我怔住,阿何怕也认为我爱的是今瑾,才去私会他,心痛到窒息,当初,我怎么就那么任性呢,你活着的时候,撑着公主的架子,硬是没告诉你,我喜欢你,血债血偿,便是阿何你不会回来,我也定要杀了今瑾,凭什么,阿何你走了,今瑾和九鸢却可以活得好好的,凭什么他们在杀了你之后还可以笑着看春风桃花。
      唤来了人,扶我起来,帮我盛装,看着铜镜里自己倾城的容颜,我缓缓一笑,阿何,你看着可好,我怎么杀了他们,你不是一直笑我是有美貌没智慧的绣花枕头吗?其实,我不是不聪慧,只是在你面前,你那么厉害,有你的保护,我可以什么都不用学,不用想,要智慧何用呢?
      人如预期中来到,看着门外急步走进的瑾王,我上前,缓缓一笑:“好久不见,瑾王别来无恙”。
      他狐疑的看了我良久,端起我桌边的茶一饮而尽,然后笑笑:“公主派人传话给我可是想好了,屈居你妹妹之下,做本王的侧妃”。
      我笑了笑:“做你的妃子,今瑾你觉的可能吗?要你的命到是真的,今瑾你就如此自信,我不会在你喝的茶里下毒吗?可别忘了,我不是九鸢,手无缚鸡之力,更不会对你心存情意”。
      他怔了怔,然后哈哈大笑,仿若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是我的地盘,你对我下毒,是不要你的命了,还是不要你的国了”。
      我轻轻笑了笑:“这辈子我想要的,再也得不到了,其他的,不要也罢”,说完看着他不可置信的缓缓滑落下椅子。
      正在这时,有人推门而入,看着慌慌张张跑进来的九鸢,我冷笑:“他已经死了,你如果不想中南国破,便自己动手罢”。
      “为什么?难道你就不担心自己国破在也做不成公主只能殉国吗?”。
      “我从来就没有像个公主一样长大,为何要像一个公主一样死去,九鸢你想必很清楚,我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父皇眼中只有他的皇权,我的性子像极了父皇,眼中只有自己想要的,这便是为何我明明不住皇宫却最得父皇宠爱的原因,父皇防着何相,我嫁不成阿何,私会今瑾,不过是想要与他解除婚姻然后与阿何浪迹天涯罢了,我不忍心出手避父皇同意,他却让我没了阿何,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天的死士中有父皇的人,呵呵……他竟等不得了,怕我与阿何私奔会丢了他的颜面……”。
      手起刀落,我看着她自刎在我的面前。
      泪滑过面颊,阿何,你看到了吗?我来陪你可好,没了你,我如何能活,缓缓端起自己面前的半杯茶,我一饮而尽.

      后续

      三年后。
      我座在御花园,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静静的吹着自己的埙,我失了记忆,只记得这个,身边的阿何告诉我,我吹的这一曲叫《镇魂》 。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人未至声先到了:“哎呦,我的公主,不是不让你吹这曲的吗!这曲子太阴郁了”。
      “可是,我喜欢,我听得出这曲子里的思念,普通人只听这曲子阴郁便认为这曲子是那招魂曲,认为它极其不详,可你何时也变得这么肤浅了,竟听不出里面的情意”。
      “哎呦,我的小祖宗啊,快别说了,你要在外面吹这支曲子,非让人祭天了不可,今天可是你的大喜之日,丞相的公子何华可是快来了喔,等一下,我看你可误了吉时?”。
      “阿何要来迎我过门了,你这死丫头,早怎么不来寻我,若误了吉时,看我怎么收拾你”,笑声渐渐远去,御花园又恢复了它原本的静谧,使得这花丛中的话语显得更加清晰,
      “父皇一年前去世,何相便收了阿华为义子,改名为何华,这样也好,阿九总唤他为阿何,现在也可以如愿嫁给了何华,只希望她此生能活得快乐些,我作为她的兄长,封她为长公主,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是啊,以前总以为他喜欢的是瑾王,后来才知不过是瑾王有一点像阿何罢了,也难为了阿何,身为丞相的公子,却甘愿留在阿九身边做一个小小的侍卫,此情当真……”。
      “你以后可莫在阿九面前提阿何的事,虽然此何华非彼何华,但三年前阿华拼了命救了阿九一命,三年来我们也未曾在她面前提过,她虽失了记忆,但这样也并没有什么不好,你们以后可谁也不许提阿何,既然忘了,那便让她忘了吧,就这样快乐的过完一生,挺好的,况且—阿华待阿九的心意并不比阿何少”。
      “是,皇上,臣妾定当遵旨”。
      夜晚,相府的洞房里,我拽着阿何的衣领,正个人入八爪鱼般爬在他身上:“阿何,你说,你娶到我了,你高不高兴,我嫁给你,我到是真的很高兴”。
      “阿何,阿何,其实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说,我今年都二十老几了,你对我这么好,我想,我肯定是十几年前就想着嫁给你了,一直想了这么久,都是皇帝哥哥不好,现在才答应”。
      “阿何,阿何,你说,以后我为你生一大堆孩子好不好,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阿何,阿何………”。
      “阿何,阿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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