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42 ...
-
陈娇并不晓得自己已经被丁小星的朋友打入另册成为“神精病。”她抱着被丁楚真弃为废纸的文件回到市场部，迎接她的同样是一场喧嚣。市场部的老大，喔，她出差回来了，人称汉姐。拍着桌子问陈娇：“丁楚真是不是把文件撒了满地，让你一张一张的躬身捡起来？”
汉姐指着陈娇的鼻子，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怎么不把文件扔到丁楚真的脸上？”
唾沫口气喷了陈娇一脸，陈娇立刻在心中断定汉姐回来之前去欣赏了一餐麻辣火锅，因为油腻中夹杂着浓烈的蒜味。陈娇不断的喏喏点头，没有丝毫言词的反抗，她在心中不以为然的想：汉姐身为一名高组经理，在进办公室之前，至少应该打理一下自己的仪容及个人卫生。哪能象现在，拖着一只行李箱，衣衫皱乱的，头发蓬松，一进门就敞着一口居委会大妈的嗓门喊：“文件呢，要签的通通放到我桌上。”眼圈黑肿，双目尽是血丝，两颊松驰，罗姐曾说：“经理今年才三十三。”可陈娇如今站在汉姐面前听训看得真切，光是眼角的纹路就让人感觉四十都不止。罗姐说：“女强人哪有这么好做的。象这样的大公司，要么打杂五六年被人一脚踢出去，要么放弃一切拼命往上走。没有家庭，没有休息，没有娱乐。陈娇，你是要走那条路？”
她已经不再年轻了。她早已是经历过一次婚姻的妇人。
罗姐兴高彩烈的对陈娇说：“带你三个月呢，我就准备离职结婚。他人很好的，做水果批发。听上去是粗人对不对，可想当年，也是高级‘挨踢’一枚。至于我，当然是他进货我收钱呢。如果运气好，过得三五年，你就能在城里看见我家的水果连锁超市了。”
罗姐一脸的推心置腹，“你家那位弟弟看上去要比你小一些。不过人虽然年轻，倒是一幅很靠得住的模样。”
陈娇问：“他看上去比我年轻很多吗？”
罗姐笑道：“单论面相是看不出来的。但是你家弟弟眉梢眼底却是一团孩子气。这样好啊，他必当事事听从你的安排与吩咐。感情纯真，你懂的，现在这年月，两条腿的男人好找，想找只没案底的，却也是难上加难。”
群众目光如炬啊。
陈娇臆想得正出神，汉姐利口直声问道：“告诉我你现在的想法。”
陈娇敏捷应道：“改，照他们的意思一遍遍改。只当是客户提供的锻炼机会。部门下的苦功，花的时间总会有人看得见。这世间自有公道在。”
汉姐噗的一声笑出来，把自己办公室的百页窗打开，刻薄道：“你倒是敢说，好啊，现在把你刚刚说过的话，当着众同事的面再说一次？怎么不敢？姑娘，红口白牙的说大话谁都会。那是因为重做方案担当这项苦差事的人不是你！我不管是你凭谁的关系进来了，在我这一亩三分地，要么拿出本事来，要么自己卷起铺盖走人。”
一本足有百多页厚的客户名录被扔到陈娇桌上，她要根据要求逐项核对。一个部门足有一半的人不能按时下班。一位西装笔挺的同事走到陈娇面前面无表情的问：“你为什么不和丁楚真据理力争？你当真以为你是搬运工是去送文件啊？送东西之前自己有没有认真研读过，总结一下要点，想想如果对方发问，自己要从哪方面入手分析应答。你到星龙难道是想做送咖啡的小妹吗？”
陈娇面红耳赤，半个字都答不出来。
她坐在电脑桌前，兢兢业业赤红了双眼，不敢认错半个字。七点钟，汉姐满脸倦色拉了大队准备去楼下餐馆用饭。陈娇小小声说：“我不去了，我抽屉里有面包呢。”
这般识得眼色。
罗姐笑：“好了，就等你一个。”
陈娇灵巧的应声好，立刻站起来随大队一起下楼。
他们坐的是普通电梯。
汉姐一双眼似闭非闭，唇角似笑非笑说道：“专用电梯的滋味如何啊？”
陈娇忍气陪笑说：“当时只想着仟万别迟到，站在里面，什么都没注意看。下次如果还有机会，”
她这个笑话并不成功，汉姐冷笑一声打断她，“当然，你们年轻的女人总是会有机会的。”
陈娇的笑容瞬间凝固，腿脚僵硬得不象长在自己身上。
是罗姐拉了她一把，她才踉跄着跟在后头。罗姐小声说：“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啊。哟，这不是你们家那位。”
果然是丁小星，室内星光璀灿。漏出些许灯火，映得丁小星一张脸明灭不定，甚至在他的嘴角眉梢还隐含着些许的忧虑。陈娇自嘲的想：是眼花了吧，那熊孩子还能有烦心的事？
果然，丁小星一看见陈娇就双眼烁烁的欢呼着跑过来。“娇，娇。你怎么现在才下班呢？我在门口都等你好久了。”
陈娇已经没有气力去阻挡他一厢情愿的热情了。更何况丁小星第二句话实在是惊人。
“娇，明天季宣已经和咱妈见过面了，片子也看了，病况也问了。明天一大早直接去医院季宣办公室。没错的，真的，比珍珠还真。”丁小星急了，一张红红的急眉赤眼喊道：“不信你现在就给咱妈打电话。”
部门的人可没耐心听小两口讲这些家长里短的事，一群人早走远了。陈娇安慰说：“好好，你的辛苦，我全都知道。”
其实她心里完全不信，陈娇一边挥手一边说：“我晚上加班，回家后打给你哈。”
丁小星追着陈娇向前跑，委屈的说：“我也还饿着呢。”
从前徐家洛也曾加入陈娇与同事的饭局，还不止一次。但是丁小星怎么能与徐家洛比呢？陈娇想：徐家洛毕竟也曾是她名言正顺的老公啊。
陈娇忍不住回头望了丁小星一眼。
少年的身影，单薄弱小，孤零零的站在一根电线杆下，却还拼命向着陈娇的方向挥手。
他或许很好。
但是在这个年龄段，她没有办法信任。
信任是一种给予。
给予的背后是她的年华。
陈娇眼角突的濡湿，她用力追上大部队，一边对人陪笑，还一边摸出手机给顾莲生打电话。
“是我妈，她上来看病，现在一个人在家。”
陈娇不想说出顾莲生得了癌症的事，省得招人闲话说是“博同情。”
顾莲生在手机那头，对着陈娇絮絮叨叨说了足有七八分钟，直到汉姐的脸色都快变成了锅底。
同事聚餐这回事嘛，向来都是老大发表演讲的机会。
但是顾莲生的话轻脆利落的向陈娇显示：刚刚丁小星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丁小星带了季宣去顾莲生的住处，看了片子，约定了明天看诊的时间。
顾莲生问陈娇：“明早你能陪我去医院吗？”
陈娇合上手机。
汉姐正坐着对面，面孔严肃的分配工作。
顾莲生在电话里还问：“那是让丁小星陪我去？”
论理，应该是。
但是，她不放心。
陈娇身边的人，要么情份不够，要么能力不足。象小直姑娘。一直以来，陈娇长久依赖的都只有徐家洛一个。
徐家洛是多么可靠的人。
擅交际，明事理，出手大方，朋友面广，做事踏实细心，认真负责。想她从前，只需娇滴滴喊一声“家洛，”他就立马应声，把所有事都给办全了。
陈娇脸上浮着笑，手里的筷子一上一下象她的一颗心左右没个着落。
汉姐正聒噪着，逢迎拍马轮不到她这个新人上场。
顾莲生的病是件大事。
陈娇手中的筷子啪一声落在地上。
汉姐问：“还在为工作的事担心？”
陈娇拼命点头。
其实不是，是她已经想明白了，不管她和徐家洛分开还是在一起，这事，她都得听到他的意见才能真正放心。
那天她在公司加班到很晚。
当所有人都离去，陈娇这才最后一个离开。
窗外月明星稀。
高皮鞋踩在光亮的地板上，有一种响亮的回音。
陈娇拨通了徐家洛的手机。
她仿佛是对着虚浮的空气，轻声问：“家洛，明天妈妈约了季宣季主任看诊，你有没有时间陪她一齐去？你晓得的，我不放心。我很害怕，我害怕有什么没有处理好，我就再也没有了妈妈。”
她用力的吸着鼻子，
细细声哭起来。
隔着一只话筒，哭声如同游蛇，蜿蜒向上。
一只钟，卡嗒卡嗒的在响。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计量。
徐家洛仍然是那么的沉稳可靠。他和气的对陈娇说：“找到季主任看诊，当然好啦。明天早上八点，我在医院门口等你们。”
他只字不提要开车接送的事。
陈娇合上手机，用力击打自己的心口。
心还在吗？心还在吗？
在的，在的。
在时光里游走的一颗心，再哪怕历经再远的路，它也会回来。回到这里来，在她的胸膛，牢牢的镶嵌。
这就是陈娇的打算。
或许这也是徐家洛的打算。
徐家洛这里才搁下手机。郭强冬就用挖苦的腔调说道：“哟哟，看来还是前妻在你心中的情份重啊。那央央呢？央央今天受了这么大的罪，受了这种羞辱，难道就这样算了？”
关于今天在商场的事，徐家洛已经听郭强冬足足絮叨了三个小时。
纵是个铁人呢，这耐心也是有限的。
徐家洛的脸一下子沉下来，冷淡的说：“强冬，我和娇娇怎么样，这是我与娇娇之间的事。到于央央，她是成年人，若真想计较个眉目，央央自然也有自己的法子。强冬，咱们大老爷们，何必搅合在这些女人的事里，坏了交情呢？”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4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