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新浪，你在腾讯》子默子不语

40、40

　　季宣与丁小星走后，顾莲生坐在沙发上左思右想怎么都觉得不踏实，于是背起包包坐上公交准备到季宣所在的医院一探究竟。
　　太阳很晒，在本城除了徐家洛，顾莲生并不能支使得动其它人。她素来节约惯了，舍不得坐出租，转了两趟车往医院赶。公交车挤得如同一只罐头，各种气味掺杂在一起，顾莲生几欲呕吐。她想，丁小星应该有车吧，即使不是象徐家洛那样有辆福克斯，至少至少也得是辆byd 。还是私车好啊，空调开着，香味薰着。徐家洛好干净，软垫靠枕饮料甚至杂志一应俱全。遇上堵车，徐家洛还会耐着性子笑嘻嘻的与顾莲生聊天，专聊明星八卦，顾莲生有一次问陈娇：“家洛怎么连这些都知道啊？”陈娇大大咧咧的摇头说道：“这人虚伪得很，每次知道你要来，就当天晚上提前补课。虚伪，太虚伪了。”顾莲生一巴掌打在陈娇头上，嗔道：“乱讲什么啊，这是家洛疼你。”
　　如果不是魏央那件事徐家洛过得太过，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徐家洛都是理想女婿。
　　顾莲生见过魏央一次，魏央衣着精致华丽，一脸冷冷淡淡蛮高傲的样子。在家庭里，有这样一个名不正言不顺，却又有家里的上下老小走得极近的所谓“大姑子”，对媳妇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顾莲生记得自己曾委婉在徐家洛面前提过：“你这姐姐对你真不错啊，倒是亲的。”徐家洛当时就明白了，笑道：“央央对陈娇也很喜欢，连说我这媳妇选得不错。”
　　话是没错，但是谁家兄弟会亲热的喊自己姐姐“央央”？
　　血缘这种东西，不到关键时刻显不出有什么作用。
　　试问，如果魏央真的是徐家洛的亲姐姐，会脑残到在兄弟结婚当晚拉着兄弟去酒吧喝酒，深夜不归以致于兄弟媳妇杀上门来大闹？
　　事后连个补救都没有。
　　当人是傻子来哄吧？
　　顾莲生想到烦恼处，隐隐觉得腹痛。
　　稳住，稳住。
　　顾莲生对自己说：这一辈子，多少大风大浪都见了。难道还怕这点小沟小坎。所幸是早期，所幸找到名医延治。这就是吉人自有天相，老天厚待老实人。会过去的，她将来还要看着娇娇结婚生子呢！娇娇再结婚，一定要风光大办。孩子所受的委屈，所经的痛苦，一桩一件都要讨回来！只是，————顾莲生突然想到要紧处，哎哟一声。这时她已经来到医院了，季宣，作为本院的第一品牌，端庄的被挂在高墙上供所有病患瞻仰：人若是死了，差不多也就是这个待遇。顾莲生站在季宣的照片下，看了又看，与今早见的那个男人的影像合了又合。没错啊！她心里还不踏实，跑到季宣所在科室，试探着问小护士：“季主任今天在吗？”
　　小护士不耐烦的说：“季主任今天不看诊，明天再来吧。”
　　顾莲生心里一喜，又问：“我是季主任他夫人介结来的。”
　　小护士一脸见鬼的表情，叫道：“季主任的夫人不是死了好多年了吗？你，你是不是被门口挂号处的那些黄牛给骗了？”
　　这就是最最关键的地方啊！老婆死了，陈娇将来嫁过去，上头就没婆婆。没婆婆就不会有磋磨，丁小星对她这个岳母就更贴心更恭敬！顾莲生心头欢喜至极，嘴乐得合不拢连连说：“死了好啊，死了好啊。”
　　小护士心说：死了也轮不到你嫁。也不看看自个儿脸上的褶子！
　　顾莲生一颗心彻底放回肚里，高高兴兴准备回家去。
　　她摸出手机原本想打给陈娇，但转念一想。那别扭的丫头，懒得和她在电话里罗嗦。
　　这是中午，顾莲生又热又渴，随便在街上买只面包充饥，看见对面有商场，连忙快步走过想进去吹吹冷风歇歇脚。
　　商场建筑华丽高大，顾莲生记得徐家洛从前带她来过，还请她在商场中间的喝过一杯饮料。
　　徐家洛说：“妈，咱们也享受享受。”
　　是很享受，餐台桌椅刀叉无一不是闪闪发光，坐在阳伞下头，清风徐来，音乐袅袅。
　　陈娇一脸的无味，显然是已经吃腻了，来烦了。
　　可现在的陈娇，还能这样大摇大摆过来坐着，一点餐就是百拾来块钱也不眨的给出去吗？
　　顾莲生叹气，归根到底，是她把女儿宠坏了。一味的娇惯，却忘记告诉她，婚姻是顶现实的东西，能在瞬间将你的生活水平升到天堂，或是拉至地狱。而这个和是否相爱，是否甜言蜜语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正如仓禀足才知礼节，爱情也同样需要富养。挣扎在贫穷线上的人，哪有心情理会“灵魂契合”的大道理，对于饥饿的人来说，从嘴里省下一块面包递过来就是“真的爱情。”
　　这商场的东西顾莲生都买不起。她东张西望一阵饱饱眼福，没想到还真的发现了目标。
　　魏央和一个年轻的男人坐在阳伞下有说有笑的正在饮茶吃点心。
　　顾莲生想，此时不闹更待何时啊？她已经是癌症了，陈娇现在有一个比徐家洛更好的对象可以选择。
　　忍，是因为生活迫不得已。
　　但凡有点办法，谁愿意活得憋屈？
　　只要一想到年轻时所经历的一切，顾莲生的眼泪就会止不住的往外淌。
　　此刻也不例外。
　　她摸了摸袋中的手机，热泪盈怀的走上前哽咽着喊：“央央，还记得我吗？”
　　魏央和郭强冬正说得高兴。
　　突然一个老妇人杀出来，这般寒酸的模样，这般的啼泪滂沱。
　　“你是？”魏央问，仿佛有些面熟。
　　顾莲生眼泪的秘诀在于静寂无声，而不是干嚎。面对魏央的迟疑，她甚至还微笑着，如同一朵开在悬崖将会凋落的花。
　　“我是陈娇的妈妈。”顾莲生说完，把自己的病历摆出来，凄凉的说：“看看医生写的什么？我，得了子宫癌。就在我确诊的当天，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女儿已经离婚，并且净身出户。如今一个人凄凄凉凉的住在外头，工作辞了，房子没了。恋爱四年，落得个一无所有。”
　　顾莲生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吸引了周围两三桌的人回头观望。
　　郭强冬立刻出声呵护道：“老太太，这事和央央有什么关系呢？”
　　顾莲生惊奇的尖声问道：“央央不是我那前女婿的干姐姐吗？我女儿和女婿结婚的当天晚上，我那前女婿就抛下家里的老婆，一个人跑到央央，就是这干姐姐那里喝个大醉，半夜三两点钟都不回，我女儿生气了，半夜跑过去找老公，两口子这才吵起来。从吵架到离婚，前后不过三天。三天，他们恋爱四年，我女儿最好的年华都给了我那前女婿。可是呢，到最后，他们夫妻的缘份竟只有三天。”
　　魏央坐在椅子上摇摇欲坠，不住的低声说：“强冬，带我离开，带我离开。”
　　郭强冬扶起魏央，气愤得眼睛得红了，忍不住反驳道：“什么单独见面，那天晚上明明是我们一大群人在一起，央央只是其中的一个。你女儿不懂理，修养太差。居然找上门拉着央央闹，离婚这事，可是她自找的。和我们，和其它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顾莲生顿时大哭出声，她伸出鸡爪似的手，拉住魏央不放，哀泣道：“姑娘啊，对不住啊，是我老婆子误会你了。我女儿也是这样跟我说的，说是那晚上你们一大群人在一起专为你接风，所以我那女婿才喝醉了。我女儿说，他们离婚，和任何人都没关系。可是，可是，”顾莲生无助的抬头，望着越靠越拢的人群，茫然失措的说：“我真的想不明白，好好的两个人，兴冲冲的结婚，在结婚当晚，怎么就会抛下老婆喝醉了，最后短短三天竟为这个离了婚。姑娘，姑娘，”
　　魏央开始挣扎，顾莲生却整个身体都扑过去。
　　郭强冬轻轻一用力拨了一记，顾莲生立刻向后就倒，一跤跌在椅子上。
　　郭强冬恼道：“装什么啊装！”
　　顾莲生大口喘气向过来援助的人连连摆手，“没事的，没事的。我没装，我没装，我真的得了癌症。我女儿又离了婚，姑娘，姑娘，是我老婆子想左了。那天晚上，就是我女婿喝醉了那一晚，我听说只有你一个女的。所以，”顾莲生懊恼得轻轻的扇了自己一记。
　　有人终于看不过眼，出声说：“人家一个老人，你特么的也敢在公共场合动手？”
　　老人？郭强冬恨道：“果然母女俩都是一样的货色，都这般会装。好了，现在事情也说明白了，你自己也承认是自己想左了。那就回到家里好好养病，别出来胡乱栽赃。干嘛，想打架啊？”
　　魏央一声尖叫，试图加入混乱，把郭强冬拖出来。
　　顾莲生拿起桌上的杯子猛地摔在地上。
　　啪啦一声脆响，世界安静下来。
　　顾莲生已经没有泪了，神色平静得如同一个好人。
　　她弯腰捡起自己的病因，走到魏央面前，低声下气的说：“姑娘，对不住，是我误会你了。我老婆子给你赔个不是。我从前总听我女儿说，你就象亲姐姐一般，把我女婿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般看待，我女儿也沾光不少。我心里是感激你的。可是，他们突然离婚，这事我总觉得蹊跷。虽然刚刚你朋友说，这事发生的时候他也在场，我女儿女婿的确是因为当天晚上的吵闹所以才离的婚。唉-----”顾莲生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她掩面叹息哽咽不成句，“这世道，我已经看不懂，也看不明白了。可不管怎么样，你是我女婿的干姐姐，你关心他们，他们离婚，你也一定是劝过的。”
　　人群里有人喊，“是啊，劝了三天，所以离了。”
　　魏央煞白了脸色，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莲生疲惫的，象是已经耗尽所有的气力，对魏央深施一躬然后说：“谢谢你对我女儿的关照。她从前有不懂事的，得罪你的地方，请你多多谅解。”

作者有话说

　　亲爱的你们，感谢你们的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