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一章 ...
-
“听说了吗？曲老爷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回来认亲呢！”
“你的消息已经落伍了，那个不是曲家老爷的私生子，是曲家救命恩人的独子，因为家道中落跑来投靠的。”
“错了，错了，那是曲老爷弟弟的孩子，因为全家人都被一场大火给烧死了，孤苦无依，这才来投靠曲家老爷的。”
“话说回来，这个小少爷长得可真不怎么样！”
“就是，就是，与曲家大少爷和二少爷的俊美相比，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
虽然已经过了三个月之久，街头巷尾广为流传的依然是不同版本的关于扬州曲氏布庄老板曲家老爷府上的各种新旧资讯，话题也都围绕着曲家新认祖归宗的小少爷打转。
* * *
正坐在一个路边摊上吃着小吃的曲逸凡对这些闲来无事只知道卖弄自己长舌的三姑六婆七叔八伯们的耐心真的是叹为观止，明明是一件和他们毫不相干的事情，也能弄到人尽皆知的程度，而更让人佩服的是他们对此是乐此不疲，每天都有不同的话题谈论，这算不算是自己为扬州城的邻里和睦相处做出了贡献？
老实说，如果不是母亲的临终遗言，自己才懒得跑到这里来让人品头论足、指指点点，想来也真的是好笑得紧，一份在自己看来根本不上台面的家业，居然让几个哥哥姐姐对他防范甚紧、冷嘲热讽不断，就连刚认回的父亲大人对他也是爱搭不理，仆从丫鬟们对他更是视而不见，要不是曾经应诺母亲至少要在这里住满一年，恐怕刚一踏进曲家大门就已经打道回府了。
不过，至少还是有个人对自己很好。
想起自己第一次偷溜出来后所结识的唯一一个朋友，曲逸凡不由得微微一笑。
幸好自己还有个朋友可以相交，也总算是有点事情可做，否则这一年可就太难熬了。
看看天色已经是接近晌午，曲逸凡结了帐，慢悠悠地往曲府方向而去。
* * *
甫一踏进曲府大门，曲逸凡就被一个趾高气扬的仆人给强硬地“请”进了自己很少踏足的大厅。
“来，逸凡，真是，一大早就找不着人，让你楼世伯空等了一上午，还不过来赔罪？”而更让他吃惊的是，往常总是拉着一张大便脸的曲老爷慈祥地笑着，一脸和善地叫着曲逸凡。
就在曲逸凡满头雾水地被曲老爷叫到所谓的“楼世伯”跟前的时候，才发现该被自己称为“爹”的人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说是让他向世伯赔罪，可怎么会是把自己拉到了一个低垂着头明显是待嫁闺中的少女面前：“楼家小姐可是你指腹为婚的未婚妻，若不是你一直没回来，也不至于蹉跎人家小姐这么久的岁月。”
“未婚妻？！”还没来得及说话，曲逸凡就被这晴天霹雳给震住了。
“亲家老爷，孩子还小，不太懂事，你可要多担待些。”不理会曲逸凡的错愕表情，曲老爷兀自对着楼家老爷赔着笑脸。
“不，我……”曲逸凡急忙辩驳，结果却被曲老爷把话给接了过去。
“逸凡，怎么一身这么脏，来人，快带少爷去换洗一下，这不是纯粹让亲家老爷笑话吗？”
于是，在曲逸凡只来得及吐出了两个单字的情况下，就被刚才趾高气扬“请”他进大厅的男仆给强硬地“请”了下去，耳边还回荡着曲老爷的强力推荐：“别看这孩子才刚满十四，可是聪明伶俐得紧，从小就是文武双全……”弄得他不由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被以“换洗”为名强压回房的曲逸凡回到房中后才发现这居然不是借口，屏风后面居然真的有一浴桶还冒着热气的清水，旁边的凳子上放着从里到外整套衣物，两个丫鬟早已在一旁严阵以待，就等着他自投罗网了。
强硬地将两个奉命来为他洗浴更衣的丫鬟赶出门后，曲逸凡就着热水擦了擦脸和手，重新换了件外衫，正想着怎么偷溜出去，不想刚一打开房门，就被一直等在门外的男仆重新“押解”回了大厅。
* * *
饭桌上，就只有曲老爷在唾沫横飞地喋喋不休，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让曲逸凡叹为观止。
好不容易撑过了这食不知味的一顿饭，强颜欢笑地送走了楼家父女后，曲逸凡理所当然地又被曲老爷给叫到书房训话，被训得昏昏欲睡的曲逸凡就听得曲老爷用不可违逆的口气像宣布秋后问斩般地命令他一定要如何如何怎样怎样，简而言之就一句话：楼家父女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要牺牲小我，成全曲家的大我。
正当曲逸凡就快要真正睡着的时候，曲老爷才总算结束了训话，让他有事没事常常去楼家串串门，以此让扬州首富楼家对他们曲家爱屋及乌、另眼相看，而且用施恩般的语气告诉他如果不是他大哥和二哥已经娶亲，这等好事是无论如何也轮不上他的，因此他要懂得知恩图报，不可过河拆桥……
* * *
第二天一早，一晚上都被噩梦缠身的曲逸凡早早地起了床，胡乱擦了擦脸，抓件外套套在身上，便悄悄地躲开正忙碌着的仆从和婢女溜出门去。
敲开城东一户豪宅紧闭的门扉后，将一封早上才匆匆写好的信交给前来开门的门房，制止了门房不知该先下跪还是先去唤人的诚惶诚恐，转身离开，顺便盘算着先去祭饱五脏庙之后再去看看自己唯一结识的朋友。
用一粒馒头打发掉自己的早餐，闲逛着走向李府的曲逸凡突发奇想，看看四周没人注意，微一提气，犹如一阵轻烟般飘进了守卫并不严密的李家宅院，轻车熟路地走向李家独子李序所居住的院落。
就在曲逸凡一脸恶作剧成功般贼笑着准备推开大门，顺便吓李序一跳的当口上，却被里面熟悉的声音阻止了他的下一个动作。
“真是个不知人世险恶的雏儿，亏得李兄还计划了那么多的步骤，结果连一个都还没有用上，他就对你言听计从了。”
这个嘲讽的男声，曲逸凡记得，也常常听到，这高傲中带着刻薄的正是曲家大少爷曲逸风的声音。
“那当然，你不看看序哥可是李家的下任当家，一点点谋略哪在话下？”
这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言辞中对李序是万般推崇。
“哪里，哪里，是你们太过赞誉了。”
这个沾沾自喜的声音，就是曲逸凡视作唯一朋友的李序的声音，而向来温文尔雅的声音，在此刻的曲逸凡听来却是那么的冷酷。
“序哥，为什么你要让我求爹爹去向曲老爷暗示我有意嫁给那个小鬼呢？”
“这都不懂？”李序语气里尽是恶意的讽刺。“如果被你这个前未婚妻说了什么，或者诬陷他对你这个前未婚妻做了什么，那个小鬼还能在众人面前抬起头来吗？”
……
听得浑身颤抖的曲逸凡再也忍不住，一掌把门劈得四分五裂，恍若修罗附身般的狠辣目光冷冷扫过沾沾自喜的三个人，巨大的声响不可避免地引来了李家的护院家丁。
“你都听见了？”微微一愣，李序立刻反应过来，脸上没有任何羞愧的神色，只淡淡地问了一句。
而曲家大公子曲逸风一脸的怨毒，旁边站着的曲逸凡名义上的未婚妻（虽然只是惊鸿一瞥）的楼家小姐则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不断地深呼吸着，好不容易压下疯狂涌上的杀意，曲逸凡冷哼一声，转身欲离开，却被几个不长眼的护院给围了起来，叫嚷着要抓他去见官，让他本已平复下去的杀意又蔓延开来。
随手从门上掰下一块门扉断裂开后留在框上的碎片，细细地揉碎，也未见作势，随意地挥洒而出，门外的人却全都倒了下去。
再次冷冷地回眸看了室内三个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的人一眼，把他们未出口的话被冻结在喉间，飞身离去。
* * *
“你这是要干什么？”正在大厅接待客人的曲老爷看见曲逸凡不顾仆从的阻止，径直走进大厅，不由得怒道。
“我是来通知你，我要离开了。”对曲老爷恼怒的脸视而不见，曲逸凡兀自淡淡地叙述道。
“宫……公子？！属下陈钢见过公子。”还没等曲老爷发飚，一旁坐着的客人却一脸恭敬地对着曲逸凡躬身行礼，这让曲老爷不由得一个“你”字卡在喉咙里，目瞪口呆地看着事情往自己期望相反的方向发展。
曲逸凡淡淡地说道：“备车，离开。”
“是。”被曲老爷奉为上宾的江南首富陈钢恭敬地单膝跪地对曲逸凡行了一礼后，才起身离去。
“……请转告曲家各位少爷小姐，之前的事我就不计较了，不过，希望他们好自为之。”沉默良久，曲逸凡淡淡地对自己应该称做“父亲”却一直把自己当作一个冷冰冰的筹码般按斤论价现在却目瞪口呆仿若石化了一般的人说道，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