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往事》长河落日

9、京城往事09

　　榕欣公主是大皇子生母德妃所出，德妃出生低微，原本只是地方知府的女儿，进宫后一直贤良有德，安守本分，不温不火的过了十几年，直到生了大皇子后，地位才有所提高，先是升为谨嫔，后封为德妃。所谓一人升天，鸡犬得道，这话使用在后宫妃嫔上一点不假，德妃的父兄亲戚不少都受到了恩惠，尤其是德妃的弟弟陈卫国又因骁勇善战，多次征战有功，深受皇帝喜爱重用，先后多次被提拔，到如今已经是兵部侍郎兼中领军，统管京城禁卫军。
　　德妃娘家是皇帝有意扶持壮大的，陈家如今也算是京城新贵，在朝中颇有实力。榕欣公主出嫁那日，正是除夕，皇帝特意吩咐礼部要隆重出仪，场面恢宏，红妆十里。整个京城几乎倾巢而出，围观这场皇家婚礼。
　　景盛楠那日一早便带着景雨去了城郊的普济寺上香，回来的时候，却因为要为迎亲的队伍让道，马车被阻隔在了路旁，景雨听着外面的热闹，好奇的从马车里出来，景盛楠跟在她身后，两人隔着人群看见一身喜服，骑着高头白马，意气风发的洛紫宸走在队伍的前面，百姓们纷纷议论着这场盛世婚礼，状元郎与公主是如何的天作之合，郎才女貌。
　　景盛楠将景雨的狐裘拉紧了几分，语气温良地说着：“天寒地冻的，上车等吧。”
　　景雨点头，正待上车，却听见有人欣喜的喊道：“小叔！四姑姑！”
　　景盛楠和景雨同时看过去，竟然是二叔家的孙儿景腾。景腾快步跑过来，身上穿的圆滚滚的，头上还戴了一顶毡帽，他个子向来不高，整个人活脱脱的一个肉球。
　　：“腾儿，你怎么在这里，平日这个时间不是该在上课吗？”景雨板着脸，语气也透着几分严厉。
　　景腾往景盛楠身后缩了缩，他虽然比景雨还大了两岁，但是因为在景家是出了名的顽皮不懂事，景雨向来没少训斥他，时间长了，他反倒怕了景雨。
　　：“四姑姑，今日老师生病了，我才得了空出来的。”景腾不无委屈的低声说道。
　　景盛楠笑笑，将景腾拉到跟前：“你姑姑也是为了你好，二叔两代单传，膝下就你这么一个嫡孙，你父亲去世的又早，二叔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该多体谅二叔，也该明白大家都很关心你。”
　　景腾乖巧听话的点头，一双圆圆的眼睛滴溜溜的看着景盛楠，满是崇拜之情：“小叔，爷爷常说我要是有您一半，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景雨听闻又忍不住训道：“你小叔也是勤奋刻苦才有今日这般成就，你要想像你小叔一样成器，就赶紧回去抓紧时间用功读书，先生一天不在，你就想着溜出来玩，心志如此不坚定，怎能学有所成。”
　　景腾一脸怏怏，低着头不吭声。景盛楠出来打圆场：“好了，训都训过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小叔，四姑姑，我和几个朋友约好了一起吃饭，现在也快到时间了，我就先告辞了。对了，小叔，四姑姑，新年快乐。”景腾抓着机会，匆匆道了别后就脚底抹油溜了。
　　景雨皱眉摇头：“不知道又是约了哪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今日连听得二婶抱怨，景腾最近总是外出，长长到了晚上才醉醺醺的回来。”
　　景盛楠拍了拍景雨的头道：“各家自扫各家雪，你这小脑袋一天总是操心个没完。”
　　景雨想要争辩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迎亲的队伍已经走远了，街道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人们该做什么的做什么去了，好似方才那样的盛况没有发生过一般。
　　到了晚上，平南王也赶回来了，一家人学着民间的样子，亲手包了饺子煮着吃，景雨是第一次包饺子，又新奇又无奈，在景盛楠手指下明明看起来很简单的事情，为何她做出来总是差强人意，一个个饺子奇形怪状，东歪西倒，就连平南王都要嘲笑她。
　　除夕夜里，外面又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雪，吃完了饺子，平南王先去睡了，毕竟人老了，有些事情力不从心，景雨在景盛楠的建议下决定守岁。仆人们不知从哪儿得的鞭炮烟花，在院子里放，景雨和景盛楠站在走廊里看，爆竹响起的第一声，把景雨吓了一跳，接着耳朵便被人从身后捂上，那些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隔着遥远的距离传过来的一般。景雨听见自己的心不受控制的悸动了一下，安息香的气味活着冷风传入鼻息。
　　像是很短的时间，又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景盛楠的手放开了，爆竹已经响停了。景雨整理了思绪，回头笑道：“以前王府里都没人放过这玩意儿，只听见外面传进来的声音，没想到原来它这么吓人。”
　　景盛楠还未及说话，五彩斑斓的烟花又绽放起来，为漆黑压抑的夜空点缀了许多光彩。
　　时间就这么静悄悄的流失了，新的一年慢慢到来。第二日，因为昨夜睡得晚，景雨起得有些迟，诧异的看见平南王和景盛楠竟然都还在，像是瞪着她吃早饭一般。
　　：“皇上今年特意恩许了大臣们大年前三天都不用上早朝。”景盛楠像是知道景雨在想什么一般，抿嘴一笑接着说道。
　　一家人一起吃了早饭，平南王提议说京郊红梅开的正好，不若全家人去看红梅。景盛楠和景雨都没有异议，平南王便让人去准备了，只不过正要出门时，军营里有人来通报，说是有急事要平南王过去一趟。
　　最后还是只有景盛楠和景雨去了京郊看红梅，这里人倒是不少，还能碰到很多官家相熟的小姐公子们。景雨走了一会儿就有些乏了，距离这红梅院不远处有一亭台，景盛楠便坚持要过去歇歇。
　　走近了才发现亭台里早有人捷足先登，且还是洛相一家。
　　景雨有一刻的尴尬，景洛两家的联姻，两家都是人人皆知的，此时遇上，怎能不尴尬，况且洛紫宸还带着他的新婚妻子榕欣公主。
　　景盛楠倒是先回过神来，对榕欣微微颔首：“见过公主。”
　　景雨也才醒悟过来：“见过公主。”
　　榕欣是个明艳动人的女子，她气质随和，笑容亲切，一双清澈的眼睛在景盛楠和景雨身上打量了一番，不慌不忙的说道：“都是自家人，按辈份来讲，我还该唤一声舅舅、姨母，所以二位不必多礼。”
　　景盛楠笑着看向洛紫宸：“不想今日有缘，竟能遇到瀚宇兄和公主来此赏梅，瀚宇兄和公主伉俪情深，着实羡煞旁人。”
　　：“嘉木兄说笑了，既然有缘相遇，不若一同到前面酒楼坐坐。”洛紫宸诚恳相邀，丝毫没有别扭尴尬的模样。
　　景盛楠余光看了看景雨，她正在和公主说着些闲话，遂点头：“在下正有此意。”
　　几人相邀去了酒楼，刚上二楼又巧遇正从雅间出来的榕舒，榕舒不由分说拉住景雨：“四姨母，可巧遇到你了。”目光一瞟，又看见了景盛楠等人，惊讶的说道，“世子和洛大人也在啊。”
　　：“皇弟怎么独独没有看见我。”榕欣打趣着说道。榕舒赖皮的笑了笑，往榕欣身边蹭了蹭，“皇姐这不是嫁人了嘛，所谓出嫁从夫，我看见洛大人不就等同看见您了。”
　　：“你这是什么歪理。”榕欣好笑的说着，又忽然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垮了脸色，沉声质问道，“今日大年初一，你不在宫里老实呆着，怎么跑出来了？”
　　：“昨个儿除夕，父亲亲准了我们三今天可以出来玩玩，不但是我跑出来了，大哥、三弟也都出来了。”榕舒连忙辩解。
　　榕欣犹不甚相信：“真的？”
　　榕舒连连点头：“比真金还真。您跟我进去就知道了。”
　　说完又拉着榕欣往雅间里边走，这样一来，景雨们自然也跟着进去了。果然雅间里围了一桌的锦衣华服少年，都是皇室亲王的子女们。